丁有撂下筷子,还没来得及点烟,手机就响了。媳妇儿解薇说:呵,这回挺讲究,叫你把饺子吃完了。

丁有笑着说:今儿的饺子馅儿好吃!接过解薇递过来的手机听。听了几句,说:你别往里开了,不好进, 就停六中门口吧。

穿鞋的时候,丁有问:媳妇儿,你在勤俭小区住了多久?

把解薇问的一怔,说:住了七八年呢,咋问这个?

丁有站起来说:因为呀,今天的现场在勤俭小区!

解薇有了兴趣,问:出了啥事儿?

丁有说:叫我出现场,能有啥事?你先睡吧,我估计回来也得后半夜了。

柏油路面都热得软了,一丝风也没有。丁有上了车。

陶波说:丁队,今天刘局值班,接了派出所电话,就叫我直接接你来了。

丁有问:现场谁出的警?

陶波说:新光派出所老郑去的,110报警转的。

丁有说:老郑靠谱,你把空调开大点吧,太热了。

距离小区门口还有几百米,老丁就叫陶波停车,告诉他你先开去,我走过去。陶波也习惯这样了,径自开走了。

路两侧是很老的柳树,水泥路面已经高低斑驳。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勤俭小区的大门。这是市区残存不多的老旧小区。丁有看着两侧拥挤着的小店铺,时光像是在这里停下了,依稀看到二十年前的样子。一直走快到门口了,也没有看到摄像头,快到小区门口,有个二小食杂店,摆了个象棋摊子,一伙人在围着看,外面的几个人打着赤膊,摇着蒲扇。

小区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陶波在门口等着,见了丁有就说:丁队,老郑他们也都在呢,就等你呢。

出事儿的那幢楼离开门口不远,是一幢破旧的老红砖楼。丁有和老郑握了手,说:走吧,一块儿上去。

老郑说:你的两个伙计在上面呢。

现场的房间在四楼,顶层。丁有进了房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伴着热浪扑过来,丁有站在门口往里看,两间卧室,一个小厨房,北面的卧室用封条封着,门上满是灰尘。丁有先到厨房看,案板上上放着几个鸡蛋,两个西红柿,还有一纸挂面,丁有带上手套,拿起那挂面看看,是那种老式黄纸包装的,转身问老郑:这个你有多久没吃了?

老郑说:还不得十几年了呀。

南卧室的门大开着,靠窗是一张双人老式的木床。女尸俯卧在床上,赤裸着,整个身体横在床上,小腿悬空着。竹凉席上的血早已凝固发黑,衬得尸体白惨惨的。黄法医带个大口罩,汗水淋漓着说:估计死亡时间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丁有蹲在地上,看着这个死去的女人。她留着长发,三十左右岁,丰满甚至有点肥硕。伤口在右肋下。

丁有问黄法医:这一刀是从背后刺入的?

老黄点头,指着说:就是一刀毙命。初步看,这一刀刺穿了肝脏后直达心脏,出血量极大,人立即死亡了,没有什么挣扎。凶器应该是长匕首或军刺类的。

丁有指着尸体问:她能有一米六八?老黄,是不是正在性交过程中杀的人?

老黄说:估计一米六七到六八。基本可以确定,是在性交过程下的刀!

丁有说:操!这小子。这刀得他妈二十五公分长!老黄点头。

丁有回头问:老郑,这个是七号楼吗?

老郑说:是的,一共二十四幢楼,是个弃管小区,门卫都没有。住户基本都是外对租房的。老丁,你看还用不用我在这里?

丁有说:你别走,你给我画个小区的整体草图,我看看。

技术科的小白也是满头大汗,眼镜上雾蒙蒙的。

老丁问:指纹多不多?

小白说:到处都是,这里人来得很杂呀。得整理一阵子。

丁有指了指枕头,小白过去拿开,下面有几个避孕套和塑料包的湿巾。

丁有说:标配呀。

小白说:在简易的衣柜里,找到个钱包,有身份证件。

丁有拿起来看着说:八六的,丁萍,还一家子!

黄法医说:初步看,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具体需要解剖看。

丁有说:拍过照,再查查就运回去吧,连下就解吧。老黄,这么近距离的刺入,凶手身上能喷上多少血?

老黄说:肯定得喷上,具体多少,得看他刺入时的身位和拔刀的手法。

丁有领着陶波到厨房,指着水池说:小陶眼睛好,仔细看看有没有血迹。

陶波趴在那发黄的瓷砖水池子看了半天,喊:有,他在这里洗的。

丁有问:谁是报案人?

陶波说:110记录是一部手机,查不到机主,无记名的。

丁有说:你问下号码,短信发我。

这时老郑进来,拿着一张白纸,给丁有看:这个是小区草图,围墙里的全在了。

丁有问:就一个门吧?

老郑说:对。

丁有又问:后面那个小门啥时候封的?

老郑笑:你咋这都知道?

丁有也笑:岳父家原来就住这小区,我二十多年前就来过了。

陶波说:丁队,报案号码找到了,已经发你手机上了。

丁有掏出手机,看看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突然,房间里竟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陶波顺着声音,找到了卫生间,声音来自老式水箱上面。他翘着脚伸手摸到那手机,它躺在水箱的瓷盖上,仍在响着铃。是一款便宜的三星手机,屏幕显示着丁有的号码。大伙面面相觑,丁有点了支烟,问:小陶你多高?

陶波说:一米八二。

丁有蹲着,烟吸到一半时,站了起来,说:老郑,你把小区门口站着那个弟兄撤回来吧,你把你的弟兄都喊来,穿便装哈。

说着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一通,就急火火地说:赵碧呀,你不管在那里,赶紧打个车到勤俭小区来,地址马上微信发你。

电话撂下,显示出时间:七点零五分。

丁有透过南卧室的窗户向外看,两个楼之间没有什么树木,一览无余的。正对着是九号楼的四楼北卧室。丁有问陶波:小陶,局里联系到死者家属了吗?

陶波说:联系上了,找到了她母亲,丁萍本人离婚的,离开家几年了。她母亲正往这赶,赶上火车也得四五个小时,住农村,交通不便的,估计明天能到就不错了。     

丁有问黄法医,从尸体的情况看,还能有什么样的初步结论,关于凶手的。

黄法医想了一会说:这个人力气很大,胆子也大,才会刺得那么准的。

丁有说:在农村做过屠夫的可能吧?

黄法医说:嗯,要么就是以前杀过人。

正说着,赵碧推门进来,进门就说:丁队,你把我弄现场来干嘛?

丁有一看,她光脚踩个拖鞋,穿个黑色吊带裙。连忙说:非你不可,赵教授。你来得可真快,十五分钟。

赵碧说:我家离这儿不远,我在楼下遛弯呢,接你电话,打个车就来了,手里都没有钱,你楼下的伙计给付的车费。

丁有说:你可真够意思!

赵碧说:我的专业是犯罪心理学呀,你要在现场研究罪犯心理吗?

丁有说:正是!

丁有带着赵碧看了现场,赵碧说:你感觉到了什么呢?把我叫来。

丁有把发现报案手机的事情简略的讲了一遍。

赵碧说:啊?!他又回来报的案?然后把手机就放在这个房间里?那他中间去干嘛了呢,那么久的时间呢?死亡时间是一点,那就是五个小时后他报的案!

丁有说:赵碧,这个时间是晚饭后了,这么热的天,楼下都是乘凉的人了。为什么是这个时间呢?

陶波说:丁队,这个人不大可能杀了人在屋里呆着,他一定出去了,然后,到了时间回来报案的。

丁有说:是,他去哪里了呢?去哪儿吃的午饭呢?是临时起意回来报警,还是早就策划好的呢?

赵碧突然拍了下头说:老丁呀,他是要回来看我们!

丁有抬头刚要说话,陶波电话响了,他接听了后说:那部手机上前十天的通话记录查到了,局里发到我手机上了。

丁有说:你叫他们把通话记录能查到的人都找出来,分析下。你看看有重复使用的号码,拨回去几个,我估计这个就是丁萍的手机。

陶波答应声下去,丁有喊他:别忘了短信也查。

赵碧说:手机上的号码通话记录都删除了?

丁有说:嗯,留了一个110报警号码没删。你说他要回来看我们?他为什么把手机还了回来?

赵碧看着那手机,说:你看看,现在这个手机是最大音量,应该是凶手调的吧。

丁有说:那铃音大的刺耳,一定是报案人调的。

赵碧说:是!他怕我们听不见呢!这是个操控欲和表现欲特强的人,他就是为了回来看我们,才找了这个时间报案。他把手机放回来,就是告诉我们是用死者手机报的案。删了记录,是要我们多耽误一会儿!

丁有沉下声音说:嗯,也许,他就在附近,离开我们不到五百米!

赵碧激灵了一下,连连点头。

赵碧问:手机上有没有微信?

丁有说:没了,有估计也被卸载了。赵碧,我刚才把门岗撤了,现在我想把尸体抬下去,楼门口空场放着。你看呢。

赵碧点头说:警戒线别拉得太远,近一点。

丁有说,我们也下楼吧,这里没啥看的了。

赵碧说:等尸体抬下去,我再看看那房间。

丁有告诉小白,尸体停在楼下空场处,不用盖的那么严实。警戒线也不要拉得太远,靠近点儿尸体。

丁有和赵碧进了南卧室,赵碧说:凶杀发生时,可能正在性活动中。女人毫无防范。

丁有说:嗯,凶器得二十公分长,估计在一个兜里面,伸手够得到。那兜子可能放在床边上,或者什么东西上。

赵碧说:他们一定认识,这个体位,黄法医说,没用套子,很可能是熟人呢。

丁有说:这么年轻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干掉她?

赵碧说:也许,他需要一件大事表现自己,而她如果曾经对他有过羞辱,他就会起杀了她的意念。我越发感觉凶手不会走远,谋杀完成了,但他想要的过程,才完成了一半。他一定要回来看!

丁有听了,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刘局,我人手不够,嗯嗯,有多少要多少,都穿便衣来!

放下电话,丁有拉过赵碧,叫她弯下腰去,自己站在后面比划这,不时摸下赵碧的身体。赵碧站直了笑着说:你这个缺德的,研究什么呢?

丁有说,我感觉有些对不上呢,你一米六八的身高,我一米七二,那刀口位置不对,要是手机是他藏的的话。

赵碧说:哦?这个蹊跷。你不说凶手至少一米八吗。

下楼正碰上陶波,他说:手机就是丁萍的。通话记录里有个她同乡,就在附近,我把她稳住了,现在去接她过来。

丁有看了看表,七点五十了。

丁有和赵碧下了楼,赵碧说:这个院子还不小呢。

丁有摆手喊了老郑过来说:这一带你熟悉,一会儿人来全了,你负责布置一下,把这个围墙看起来。这个墙不高,人能翻过去,我看。

老郑疑惑地问:这是要干嘛?

丁有说:我和赵碧教授分析,凶手现在就在院内呢。

老郑说:啊?!能吗!说着望了望那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赵碧说:老郑,这个小区都住的什么人?

老郑说:基本都是租房住的,唉,都是社会底层的人,各色人等吧,打工的,服务员,啥人儿都有,包括小姐。

丁有走到小区门口,看到外面也有些人在站着议论指点,转身对赵碧说:你估计要是他在这儿,在里还是在外呢?

赵碧说:我估计在里面,外面不会满足他心理的。

丁有说:小区里看热闹的,估计能有一百多人呢。

丁有问:虽然指纹鉴定没出来,我感觉他会留下指纹。

赵碧说:一定的。他要是那么小心,他就会对自己不满意了。

陶波领了一个女人回来,丁有看看,年纪三十上下,看样子吓得不轻。丁有站在柳树下问了几句,明白了大概。她是丁萍的同乡,是附近小饭店的服务员。

丁有问她:她和你通话都说了啥?

这个女人哆哆嗦嗦地说:说的是她要回家去安排孩子念书的事儿。约我一块儿回去,我说我没有工夫。

赵碧问:你去过她的房子吗?

女人说:我去过。

赵碧笑着问:你仔细想想,她和你提没提过,处男朋友的事儿?

女人想了一会说:她倒是说过,认识个客人,老找她,手脚挺大方的。

赵碧又问:她说没说,那人长得咋样,脾气如何呀?

女人说:对了,她说他眼神挺凶的。  

问完了,丁有就叫她回去了。陶波过来说,加上老郑的人,一共来了一百三十多人。沿着围墙布置了九十多人,剩下的都在院里里混在人群里。

丁有看着陶波说:好,警车里的扩音机好用吧?

陶波说:好用。

丁有看了看表,快八点半了。就冲着赵碧说:再过会儿,天就黑了,你看呢?现在收网,会不会有再次行凶的风险?

赵碧说:他不会带凶器的,我可以帮你说,你能相信我不?

丁有看着她说:咋不信,不信你就不叫你来了。

赵碧说:你用不用和刘局汇报?

丁有说:来不及了,天要黑了,啥都晚了。

小区门口也站了几个人,丁有吩咐陶波带几个便衣站在门外。把穿警服的几个都调到门岗的位置。和赵碧耳语了几句。赵碧点头往院里走。

丁有走到了那个二小食杂店门口站着,能看到整个小区门口的情况,那个象棋摊子已经收了。几个老头坐在那里闲聊。

丁有见有个小板凳放在那里,就说:我坐会儿行不,大爷?

一个老头说:坐吧,也没人坐,不知谁放这儿的。

丁有坐下,给那老头递烟,点上。

老头说:听说一个小姐被杀了!

丁有说:是吗,谁杀她干嘛呢?

老头说,这个片儿太杂了,啥人儿都有。

扩音机喇叭突然嗡鸣了起来,丁有掐了烟站了起来,看了下表正好八点五十。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赵碧的声音传来,听着沉着又顿挫,很清晰:

园区内围观的群众,请注意!园区内围观的群众请注意!请大家站好,不要动。现在需要录取各位的指纹,请你们配合,请你们配合。请按照警察的要求排好队,逐个录取指纹!园区内所有的便衣警察,请密切注意身边人的动向,如有惊慌逃窜的可疑分子,请立即抓捕。请立即抓捕!

丁有紧盯着门口,突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推开门岗处的警察飞跑出来,正奔陶波方向,陶波也没喊,迎上去一个绊子,那人结结实实地摔倒。丁有走近时,手铐都带上了。

丁有说:小陶功夫没扔呀。

陶波把他拽起来。丁有一看,那人和自己身高差不多,年纪三十出头的样子。

小白过来问,园区里的指纹是不是接着录,丁有说:交老郑吧,他知道咋弄。

丁有坐在预审室,盯着这个男人看,点着烟看。足足两分钟没说话。那人表情木然,低头不语。偶尔抬头看看。

赵碧借了件警服,坐在丁有右手,陶波坐在左手。丁有又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了。这才开口:你抬头!姓名?

那人的回答声音镇定:马晓光。

丁有手里拿着他的身份证看着问:你一直随身带证件?

马晓光回答,对,随身带。

赵碧一直盯着马晓光看,突然问:你从来不带避孕套吗?

马晓光一怔,说:对,不带。

赵碧说:你可真是与众不同呀!

丁有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几分钟后,领着黄法医进来,冲着马晓光说:我差点忘了,得给你来个全面体检!

两个刑警带着马晓光跟着黄法医出去了。

赵碧问:你要给他检什么?

丁有着说:我不相信,他能把身上的血迹洗那么干净!死者的血是铁证。

小白敲门进来,丁有紧着问:指纹识别什么情况?

小白说:尸体发现两处马晓光指纹,也有另外不明身份人的指纹多处。

丁有问:手机上呢?

小白说:验出了死者的指纹 ,也有不明身份人的指纹,但是,没有马晓光的指纹。

丁有点上烟,冲着赵碧和陶波说:似乎不乐观哈,他要是仅仅嫖了丁萍,就目前的证据链,也成立。

陶波说:他住处肯定有收获,一会儿就知道了。

正说着,黄法医推门进来,两手一摊说:这小子,下午洗澡了,还他妈搓了个澡!

丁有一怔,说:把他带回来。DNA鉴定啥时候出来,精斑的?

黄法医说:后天!

看着马晓光坐好了,丁有问:马晓光,抬头!你住哪里?

马晓光抬头看着丁有,说:丁队,我就住勤俭小区里。

丁有一怔问:你认识我?

马晓光竟然微笑了一下:我总看新闻,你上过电视。

丁有盯着他说:你住9号楼,四单元阴面?

马晓光也一怔:对,你咋知道?

丁有和陶波耳语几句,陶波站起来出去了。

赵碧问:马晓光,你今天见了丁萍吧?

马晓光说:见了,她去我打工的那个肉店买挂面,说了几句话。中午我去了她住的那里。

赵碧说:肉店卖挂面?

马晓光说:店里也上了点米面油啥的,顺道就卖了。

丁有问:你几点去的她家?

马晓光说:十一点半后,估计不到十二点吧。我也没看时间。

丁有说:你呆了多久,做了什么?

马晓光说:到她那里能干什么!说着看了一眼赵碧。

丁有说:讲!

马晓光提高了声音:去操她!花了一百块,呆了十分钟 。

丁有问:你打工过那个店叫什么名字,具体位置?

马晓光说:勤俭肉店,离小区大门不远。

赵碧问:马晓光,你跑什么?

马晓光说:我听说大洋马叫人给宰了,过去看看热闹,听说你们录指纹,害怕你们赖我杀人,就跑呗。

说话时,眼睛盯着赵碧看。

丁有摁铃叫来刑警,交待说:别难为他,他要吃啥喝啥,就给他弄点。

马晓光被带了出去,赵碧说:你什么感觉?

丁有说:就是他干的!

赵碧说:你注意他眼神没?有种冷人胆寒的东西。

丁有说:嗯,是。可我没品出来,不好形容的,难描难绘的。我叫人送你回去吧,陶波他们搜查完,天都得亮了。明天,你陪我去趟马家峪?

赵碧说:好,咱去访访他。正好暑假呢。

早上见到陶波,丁有问:几点回来的?

陶波说:后半夜三点才回来,看你睡了,没喊你。小房间,我们四个翻个底朝上,没啥收获,凶器血衣之类的没有。

丁有盯着问:你搞的细致不?

陶波说:丁队,我那一套,就是和你学的,一模一样的规定动作。带回来这两件东西你看看,说着提着透明的物证袋给丁有看。

一个普通望远镜,一本卷了边的书:《犯罪人》,一部旧手机。

丁有说:呵呵,还是个文学青年呢!

陶波问:他供了什么了?

丁有摇头:他说自己就一嫖客。

陶波说:操,要不我问问?上点措施?

丁有看看他说:你歇歇吧!今天你带几个人去勤俭小区做调查,细致访问群众,看看有什么线索没。尤其是,那么长的刀,肯定的有个兜子,你看看我的笔录,去那个肉店详细看看,问问。我今天去马家峪。

赵碧想不到,离省城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能有这么凋敝的村子,阳光下,破败看得清清的。

村主任带着俩人边走边说:村子里没几个年轻人了。马晓光今年春节回来过的年,呆了几天就走了,再没见过。他父母都没了。有个小儿子,他叔叔帮着带呢。

老马头看着快七十岁了,弓着腰把三个人往屋子里让。两间旧砖房很小的,屋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老人问:晓光犯了啥事了吗?你们这么远的来问他?

赵碧说:大爷,没确定他犯什么事儿,我们就是了解点情况,您给我们细说说。

老马头叹口气,说:晓光这个孩子脑子不赖,念书不错,可是命苦。十二岁那年他妈得了癌没了。他爸自己拉扯他,也没再找。晓光高三那年,他爸也没了,也是那个病。唉!这个孩子就跟着我过了。

丁有问:他高考了吗?

村主任说:考了,说是分数够分数线,家里也没那个条件念,就没有念。

赵碧问:他结婚没?

老马头说:结了,07年说了个媳妇儿,叫赵凤苹,就是邻村的。过了两年,生了个孩子,就跟别人跑了。

村主任说:是呀,听说是跑到外地,做那些埋汰生意了,都是传说。

丁有问:马晓光会杀猪?

老马头说:他爸原来就是杀猪匠,这小子脑子好,看了几次就会了。没事帮人家杀猪剔肉的。现在也是靠给人解肉,卖肉打工呢。

赵碧问:晓光什么性格呀?

村主任说:这个人儿,话不多,蔫巴的。可是从来就没和别人打过什么架啥的。

老马头也说:就是!这小子就是话少点儿,心肠不错。

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个六七岁的孩子,怯生生地看他们。

丁有过去蹲下问他:你叫个什么名字呀?

那孩子小声说:马希望。

丁有说:来,赵碧,你给我和希望照个像。

说着抱起了那孩子,赵碧拿出手机,逗着小孩,给他们拍了照。

丁有俩人又看了一下马晓光的房间,丁有问:大爷,晓光的杀猪刀呢?

老头一怔,想了一会儿说:他刚出去打工时候,带走了,好像。

丁有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拿了二百块钱递给老头,说:你给孩子买双新鞋穿。

老头看着孩子鞋子上的破洞,连连说:不用不用,这怎么说的呢,你看。晓光春节给我撂下六千块钱呢。

回去路上丁有问:你说下午怎么问?

赵碧说:这人比我们想的要深,我想下午和他聊聊家庭。我本来要看看他家的的照片呢,可老马头说,马晓光都给烧了!你看那孩子的眉眼,长得像谁?

丁有想了一会儿,说:像丁萍!

回到局里,陶波汇报:丁萍的母亲来过了,认了尸体。还有几个丁萍的熟人也认定了。丁有说:上午的调查咋样?

陶波低着头说:没什么大收获,肉店老板说他是老实人,咱肯定抓错了。没人注意他进出九号楼的事儿。二小食杂店那些老头说:他有时候看下棋。丁萍外号大洋马,那一带都知道她是干嘛的。肉店老板说,见过她和马晓光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手机记录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马晓光坐下,扫了对面的三个人一眼。

赵碧问:马晓光,赵凤苹是你前妻?

马晓光一怔,说:你们去了马家峪了,嗯,是我媳妇儿,不是前妻,我没离婚。

赵碧问:她现在在那里呢?干什么呢?

马晓光说:在那里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是个婊子!和大洋马一样的婊子!

赵碧问:她回来看过孩子吗?

马晓光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说:没有!

赵碧又问:你一共去过赵凤苹那里几次?

马晓光说:三四次把,记不清楚了。不对,是丁萍吧。你问的?

赵碧盯着他看,马晓光竟然有些脸红。

丁有站起来,递给马晓光一支烟,给他点上。马晓光说:谢谢丁队。中午我点了饺子,你手下真给我买了。

丁有吸着烟说:马希望的名字是你起的?

马晓光眼睛一亮说:对,我起的。

丁有说:是呀,孩子是无辜的。马晓光,你真的认为你能脱罪?

马晓光低头不语。

赵碧摆弄着手机,说:马晓光,不问你了。你看看你儿子吧。

说着把手机递给他。马晓光接过来,盯着看。那孩子微笑着的眼睛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马晓光站了起来说:丁队,我不和你扯了,带我去现场吧!

面包车开到二小食杂店门口,马晓光说停车,丁有看他,他指着下面说:丁队,你把那个板凳拿上来。

陶波下去拿来,丁有一看,就是自己坐过那个。一行人上了楼,马晓光指下卫生间。丁有走进去,把那个板凳放地上踩着,拿起水箱上的瓷盖子,下来时候,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杀猪刀。那刀刃清亮亮的。

马晓光拿起板凳,径直走到南卧室,把板凳放地上,回头看丁有。

丁有沉吟了会,问:你的那个兜子呢?

马晓光说:这个可能真找不到了,我叠好扔到道边垃圾箱里了,每天早上垃圾车都来运走。

丁有又问:你拿的丁萍的钥匙呢,扔哪里了?

马晓光乐了:也在现场呢。

丁有说:操!陶波,去水箱里把钥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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