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单位虹喜艺术品投资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黄咯咯注册了荷本国际(香港)集团控股拍卖有限公司、英国林宇艺术品有限公司等空壳公司,伙同员工吴思、付丽客、陈伟、齐梓、袁西本等人,向被害人谎称有海外买家看中其藏品,利用被害人与几家空壳公司签订三方购买协议,借此收取每件藏品2万元或3万元的出关费。后黄咯咯又指使员工蒋新国制作虚假的藏品鉴定报告,否定藏品的价值,以此作为藏品不能顺利成交的借口,将上述出关费占为己有,共骗取出关费591万元。今年3月,法院以合同诈骗罪判处虹喜公司罚金人民币40万元;分别判处被告人黄咯咯、吴思、付丽客、陈伟、齐梓、袁西本、蒋新国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被告人吴思、付丽客、陈伟不服一审判决而上诉,吴思、付丽客提出原判认定的犯罪金额有误,付丽客、陈伟提出在本案中均系从犯,判刑过重。经检察院审查,认为本案认定事实清楚、定罪量刑恰当。日前,二审法院采纳了检察机关的意见,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空壳公司成立

  30余岁的被告人黄咯咯,高中毕业之后在景德镇做瓷器买卖生意,2010年来上海开茶具店。之后,黄咯咯到普陀区一家科德艺术品投资公司工作,“聪明”的他很快嗅到了艺术品拍卖行业中的“商机”,不久后辞职。

  2013年5月黄咯咯以法定代表人身份,和他人一起在闸北工商局注册成立虹喜公司,注册资金1000万元,实到资本210万元。据承办警官描述,黄咯咯每月花费4万至5万,租了某大厦15楼整个楼层,近800平方米的场地,作为办公场所。

  黄咯咯不懂艺术藏品的鉴定,更没有买卖古董的途径。他的小算盘是这样打的:通过广告撒网骗取客户信任,与客户签订拍卖合同。然后敷衍了事或是直接雇一些“托”假装买家来参加拍卖,最后以流拍、撤拍的形式,让客户相信虹喜公司已经履行合同,而根据合同约定,只要虹喜公司履行了合同,原先缴纳的服务费不予退还,也就进了虹喜公司的口袋。

  一开张,为更真实地编造“虹喜公司有足够实力做香港地区拍卖”的谎言,黄咯咯在某深圳公司上海分公司,以当时的女朋友高晓琼的名义注册了荷本国际(香港)集团控股拍卖有限公司。

  注册两个公司后,黄咯咯开始为自己的“艺术品投资拍卖生意”招兵买马。黄咯咯在公司设立了三个业务部门、一个财务部门、一个行政部门,包括前台接待和管理仓库与展厅的工作人员。每个业务部门安排1名主管和10名左右的业务员。为了“镇镇场”,黄咯咯还特地联络了有点名气的“鉴定专家”,这些专家虽然不是虹喜公司员工,但是他们的信息会放在虹喜公司网页上宣传,并且每次举办展览会的时候,被邀请来当着客户的面做现场鉴定,黄咯咯会按照每鉴定一件藏品200元来支付报酬。


  愿者上钩

  “我们的广告要给力,不怕没有生意找上门来!”黄咯咯想道,于是他召集虹喜公司的业务员,通过互联网在各网站上,发帖介绍虹喜公司可以通过展销和拍卖等方式为客户出售艺术品,同时在一些网站上主动寻找客户。黄咯咯为业务员们安排了岗前培训,让业务员们熟悉招揽客户的流程,按照公司事先打印下发的模板来应对客户的各种问题。

  果然,广告效果很好,陆陆续续有感兴趣的人打电话给网上发帖的业务员,或是通过网站联系虹喜公司,其中就包括后来第一个报案被骗44万元的余满华。

  70岁的余满华是浙江宁波人,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收藏古董、文物等藏品,希望某一天能够高价卖出这些“宝贝”来致富。但事与愿违,由于比较盲目轻信,缺乏专业知识,非但没有遇到过好的买家,还曾经被其他艺术品咨询公司骗过一大笔钱。2013年7月,他在网上发现了虹喜公司就打个电话去问。 

  “余先生,您真有眼光!我们是大陆地区唯一一个可以将藏品送到香港进行拍卖的公司!”虹喜公司业务员热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们公司和荷本国际(香港)集团控股拍卖有限公司是合作伙伴”。

  “现在骗子那么多,是不是真的呢?如果他们真和香港公司有合作,很可能帮我把藏品拍卖出去。这样,我之前亏的本就可以翻回来了!”余满华高兴地想着。业务员告诉余满华,需要将藏品送到公司,由公司聘请的专家进行初步鉴定,如果觉得是“好东西”的话,才能送到香港进行拍卖。

  看着堆放在家中的藏品,虹喜公司电话那头充满诱惑的邀约在余满华的脑中萦绕不散。2013年7月29日,余满华乘客车将选择的三件藏品从宁波带到了虹喜公司。30岁左右的熊乐乐自称是虹喜公司征集部经理,安排人员把余满华带来的藏品放到了“展厅”,她说着一口普通话,热情地领着余满华参观“展厅”。在那里,余满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 “鉴定专家”。

  “余先生,您看到的这几位鉴定专家,平时都在北京故宫博物馆工作的,鉴定水平高得很呢!” 自称是虹喜公司副总监的魏勇向余满华介绍道。

  “那就请专家帮我看看这些藏品是不是真的吧!”余满华指了指自己特地跨省运来的藏品,向“鉴定专家”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余先生,不得不佩服您的眼光,专家说您的藏品都是好东西!”熊乐乐惊喜地向余满华报告“好消息”。随后,魏勇向余满华建议了三件藏品的起拍价,余满华想当初自己只花了藏品起拍价的1%到5%收购来,如今有机会翻几十上百倍卖出,就好像已经看到银行卡存款多出几个零来,抑制不住地开心起来。熊乐乐适时拿出了合同,当天在虹喜公司会议室里,余满华就签下了与香港荷本公司的委托拍卖合同,并支付了服务费。

  “实地考察”之后的余满华,对于有着“正规”运营场所和“资深鉴定专家”的虹喜公司倍感信任,后陆陆续续将其他藏品也送到虹喜公司。余满华前后送到虹喜公司40件藏品,被选中了18件,共支付了8万元服务费。他怎么可能想到,所谓的香港荷本公司其实不过是黄咯咯注册的空壳公司,该公司的公章都躺在黄咯咯的办公桌抽屉里呢!


  不可能成功的拍卖

  为了证明虹喜公司确实有履行委托拍卖合同的行为,黄咯咯特地邀请了余满华在内的几位藏家观看香港拍卖会。这年11月中旬,余满华接到了虹喜公司寄来的图录书,上面有拍卖的时间、地点和拍品的图片文字介绍。

  熊乐乐告诉余满华,进入拍卖现场要缴纳5万元押金。于是,余满华拿着5万元现金,兴冲冲地前往香港参加拍卖会。

  “是他吗?是他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盯着看了几眼,余满华确认,在拍卖会门口收取押金的,竟然是之前的业务员小田——骗了余满华一大笔钱的那家艺术品咨询公司的!

  小田显然也看到了走近的余满华,惊讶和尴尬一下子全挤在了他的脸上。意识到失态,他马上迎上去,握住了余满华的手:“余先生,之前的事真是抱歉。”小田不自觉地挠了挠脑袋:“之前那公司太不靠谱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他们骗了您。我现在不在那边干,来虹喜公司做事了。”

  为表示歉意,小田没有收取余满华的5万元押金,就放余满华进入了拍卖会场,这让余满华心里舒畅了些,“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了,别让今天沾上以前的霉运。”他一边想着,一边满怀期待地向拍卖场地的会议厅走去。

  会议厅大门敞开着,地上铺着红黑色相间图案的地毯,墙壁上砌着香槟渐变色大理石,天花板上的大吊灯和四周配套的小灯都亮着,让整个会议室显得格外气派。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大展示台,挂着一块幻灯片屏幕。而大厅的正中央,则整齐地摆放着十列二十排左右的靠背椅。当然,余满华最关心的,是这一大片座椅上,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这么多人,应该会有人买我的藏品!”余满华想着,一阵高兴。

  黄咯咯缓缓地走到展示台上,表明自己是这次拍卖的主持人,寒暄几句开场白后,他宣布开始拍卖。但是,黄咯咯只是放出了藏品的图录书,展示图录书上藏品的样子进行拍卖,余满华始终没有看见藏品实物被搬出来。不仅如此,黄咯咯在读了半本图录书后,就宣布因为藏品没有到香港,本次拍卖撤拍!

  余满华急了,拍卖会结束后,他马上电话联系到黄咯咯,要求给个说法:自己的藏品究竟去了哪儿,为什么现场只用图录书进行拍卖?

  “这次拍卖的东西不多,我们就没有把藏品送到香港来,但是我们把藏品的图录书都带来了。”黄咯咯说道,“我们的合同上可没有保证说——一定会把藏品送到香港来拍卖!再说了,是因为你自己的起拍价定的太高了,没有人愿意买,我们也没有办法。” 

  余满华一时无言以对,黄咯咯安抚余满华说,虹喜公司与他的合同期限还没有到,会继续帮他拍卖,让他耐心等待下一次拍卖。然而,2014年5月第二次香港拍卖会仍旧以撤拍告终。

  在虹喜公司业务员忽悠下,大部分客户都相信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撤拍。让黄咯咯没有想到的是,余满华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两次拍卖没有成功后,余满华接二连三地到虹喜公司闹事,缠着黄咯咯一定要把他的藏品展销、出售或是拍卖。黄咯咯情急之中答应余满华,会给他找买家进行私下交易。

  更大的骗局

  自2013年底开始,虹喜公司运营状况不佳,熊乐乐在内的很多员工陆续选择离开了虹喜公司。“或许可以仿照齐天艺术品公司的模式,做私下交易会来收取出关费,多赚点钱。”黄咯咯想办法“拓宽”财路,现余满华一闹,更加快了黄咯咯酝酿“私下交易所”的脚步。

  “着手干事儿怎么能少了左膀右臂?”虹喜公司人员流失后,黄咯咯招来了新的业务员,在新旧员工中挑选“人才”作为“私下交易所”工作的“骨干人员”。

  2013年9月进入虹喜公司的吴思,恰巧是黄咯咯在科德公司担任副总经理时手下的业务员,黄咯咯对其较为熟悉和信任。

  吴思在虹喜公司“干的不错”后,又介绍了老同学陈伟进入虹喜公司。2014年6月,黄咯咯提拔吴思为副总经理,负责整个公司业务,同时提拔了陈伟和2013年11月通过赶集网应聘进入虹喜公司的业务员付丽客担任业务部门主管。

  另外,每个业务部门聘用10个左右业务员。其中业务员齐梓是陈伟的中专同学,2013年11月经陈伟介绍进入虹喜公司。袁西本是陈伟的云南老乡,2008年-2009年在杭州打工,2009年辞掉工作之后一直在杭州待业,2014年3月来到上海找不到工作,也被陈伟叫到虹喜公司做业务员。

  据付丽客说,虹喜公司有自己的收费标准,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业务员会根据客户本身经济情况与其约谈,收取的费用越高,业务员的提成就越多。

  黄咯咯部署好了人员,就马上召集业务骨干开会,会议通过了黄咯咯所提议的操作方式:由业务员找到客户,说公司可以直接找到买家,让客户带藏品来公司由买家直接相看,如果买家看中,由公司继续跟买家洽谈直至藏品成交,公司履行合同义务后就可以赚取客户支付的服务费。

  黄咯咯在会议上并未透露,在那表面正常合法的艺术品交易流程之中暗藏着更大的骗局:他并不会真的花费人力物力去帮客户寻找买家,而是雇佣人员伪装成买家。等这些买家装模作样看中什么藏品后,就让业务员通知客户来签订第一份合同,合同上象征性地让客户自己报底价和藏品所到的年代后,让客户将藏品交给公司暂存,缴纳每件600元的暂管费,说是需要由买家进一步确认。事后,让业务员通知客户交易成功,需要支付每件两万元或三万元的“出关费”,并让客户签订第二份合同,即客户与买家、香港荷本公司签订的“三方协议”,再通知客户需要进行检测,最终对客户宣称检测结果是“不到代”,因而无法交易,并根据协议规定不予退还出关费。黄咯咯认为,只要在合同条款上对退款条件进行限定,骗取“出关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行业不乏“领悟”能力特别好的人,吴思、付丽客、陈伟不久之后也都猜到了黄咯咯想要做的“生意”,并与黄咯咯一起商量着怎么样把“生意”做得更好。“如果我们找一些外国人来冒充境外买家,客户会更相信的!”吴思向黄咯咯提出建议。这想法与黄咯咯不谋而合,之前工作中黄咯咯就觉得吴思很“机灵”,惊喜之中,他决定放权给吴思,他不在时,虹喜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就交由吴思把关,业务会议也多由吴思主持。

  为假装找到外国买家,2014年5月黄咯咯通过淘宝网找到一家深圳公司,只提供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和一万元的费用,就成功注册了一家英国公司,取名为龙嬴艺术品有限公司。

  为显示最后的藏品检测报告出自香港,黄咯咯在2014年6月通过淘宝网的另一家深圳公司,仅花了一万元又轻松注册了一家香港鉴定公司,名为牛津古物鉴定中心(香港)。


  私下交易与三方协议

  戏台子搭好,就差一些演员了。

  说来也巧,正在考虑何处寻找外国人来冒充境外买家,黄咯咯在酒吧遇到了一个名叫“依格”的人。 “我需要一些外国人来假装买家,要穿的上档次点。长相要老成,年纪不能太年轻。” 喝了两杯酒后,黄咯咯告诉依格。

  “可以,其他艺术品咨询公司,也托我干过类似的事,所以我身边正好有一批有经验的外国演员。” 依格举起酒杯笑着对黄咯咯说,在他看来,一套人马解决几套班子的生意,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自2014年6月,虹喜公司每个月会举办1-2次私下交易会,每次黄咯咯需要境外买家出演的时候,依格就会安排6至7个外国人来虹喜公司待上几个小时。

  私下交易会开始之前,业务员会通知客户把藏品拿到虹喜公司,并与公司签订第一份合同,合同中由客户自己报藏品的买卖底价和所到年代。“我这是祖传的,肯定很值钱,底价高一点!”,“我这是盗墓来的,之前有人说是明清时代的,那我就写明代文物吧!”,“这东西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卖给我的人也说这是唐代的,我就写唐代文物吧!”……“藏家们”纷纷写下了实物的朝代和价格,交给了业务员们。

  随后,业务员将藏品“朝代”和价格,一起放在大会议室桌子上。“境外买家”们“专注”地用眼睛看、用手摸、用小电筒照、用放大镜看,客户也会在边上看着,虹喜公司的“鉴定专家”也在旁边给出一些评论意见。看完后有买家“看中”藏品,就会直接在藏品上贴小的黄色便条贴,业务员知道藏品被选中后,就会和客户联系。

  余满华很快就收到了付丽客的电话,被告知他的两件藏品已经“成交”,需要付给虹喜公司每件两万元的出关费。听说成交了,对方给出的价格也让余满华非常满意。6月19日通过银行转账和现金支付4万元出关费后,余满华马上打电话给付丽客,叫他帮忙把余下的藏品找找买家,付丽客欣然允诺。

  没过几天,付丽客就通知余满华说又有两件藏品“成交”了,6月24日余满华又在虹喜公司交了4万元出关费。之后付丽客陆续通知余满华其他藏品“成交”,余满华先后共支付了36万元出关费并按照虹喜公司的安排签订了协议。

  黄咯咯会定期在一些空白的三方协议上盖好英国龙赢公司和荷本公司的章,在客户支付出关费一个月后,业务员将合同寄给客户,客户签名后自己留一份,另外两份寄回虹喜公司,虹喜公司业务员会对客户说两份合同将寄去香港,但实际上全都留在了虹喜公司。


  “出关”的藏品

  18件藏品的交易总额是5005万元,余满华按捺不住兴奋,可是过去一个月了,迟迟没有收到买家的货款。余满华与其他藏友一起不断催促虹喜公司业务员。黄咯咯与吴思为此特地培训了业务员们——如何稳住收不到款的客户。据报案的被害人们回忆,当支付了出关费用后,虹喜公司工作人员搪塞客户的理由各种各样:“藏品正在办理出关手续。”“藏品正在运输途中。”“放心吧,您的藏品买家说看中了就一定会买的,三方协议都已经签了。” 

  据虹喜公司司机戚理明说,黄咯咯派其去办理出关手续,但是藏品没有一件是出过关的。2014年8月底,黄咯咯联系老乡蒋新国来帮忙看守这些藏品,徐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黄咯咯答应给蒋新国每个月一万元的工资。蒋新国当时若是知道——黄咯咯后来并没有按照承诺给工资,折腾了一圈,自己只从黄咯咯那儿得到基本生活费,非但没有赚到钱,还莫名其妙地入了罪,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辞掉老家的厨师工作来到上海的。

  整个虹喜公司的办公区域占地面积近800平方米,其中黄咯咯的办公室就占据了近一半的场地,而且在所有办公室中,只有黄咯咯的办公室最特别:办公区域外还有一个客厅,客厅与办公室之间有个需要密码门禁的玻璃门,那些“出关”的藏品全都被装进锦盒,放在玻璃门里侧的办公区域摆放着,平时门禁锁住。而蒋新国就睡在门外的客厅里,被一再关照:“要看好藏品,不能让客户看到。” 


  为虎作伥做骗局

  虽然黄咯咯在会议上的说法有所保留,但几次交易会后,着手办事的业务人员也逐渐察觉到私下交易的“不正常”:私下交易会已经开了五六次,每次所走的程序都一样,每次来的外国买家都是同一批,出具的鉴定书也都是一个模式……种种迹象让他们意识到这些很可能都是黄咯咯和吴思所编下的剧本。一些业务员意识到虹喜公司在做一些不好的勾当,就离开了。但是,由于黄咯咯给的提成非常可观,包括袁西本、齐梓在内的主要业务人员并没有太在意,反而不约而同变本加厉地使用各种小伎俩去招揽客户。

  几次交易会后,黄咯咯召集“骨干人员”开会,和盘托出了犯罪计划,叮嘱他们对自己部门下的业务人员说明“一定要按照每一步的时间顺序告诉客户,不能提前告诉客户买家要进行鉴定,不到代就不买这件事情,不然客户就不肯支付出关费了。要先告诉客户成交了,客户自然愿意交出关费,在签完协议后的1至3个月再告诉客户,买家要进行鉴定”。

  2014年7、8月,收不到买家付款,也看不到自己藏品的几个客户开始担心了,他们不停地拨打虹喜公司电话,还有不少客户直接找上门来讨说法。吴思和黄咯咯叫业务员找好“托”,如果遇到要退款或是情绪比较激烈的客户,就当着他们的面开张支票(支票没有钱,只是作作样子)给“托”,让周围人觉得真的有藏品成交,以拖延住客户。

  越来越多的客户来找业务员要藏品鉴定报告书,几个主管人员只好向黄咯咯讨要,黄咯咯只是推托说一定会出关。直到2014年10月初, “骨干人员”知道黄咯咯自己买了鉴定机器,出藏品鉴定报告。如此一来,即便黄咯咯没有挑明,骗局也是心照不宣了。

  黄咯咯从深圳厂家买来鉴定机器,让蒋新国帮忙制作“鉴定报告”,蒋新国一开始表示不懂鉴定工作。“很简单的,不需要什么资质也不要什么技术,我给你演示一下”,黄咯咯快速起身前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穿过外面的客厅区域,将检测仪器搬到了办公桌上。让蒋新国进入办公区域后,黄咯咯转身锁上了办公区与客厅之间玻璃门的门禁。他将检测机器连接好电脑,打开电源开关,在电脑上打开检测软件,选择登录权限为“技术员”,打开仪器上面的盖子,把藏品放在仪器的正中心(摄像头中间),再输入名称、编号和结论,如果一看上去就是“假的”,黄咯咯就输入 “近现代艺术品”,其他的就输入“民国后期收藏品”。大约一分钟后,文档就保存在了桌面上的指定位置。

  “然后你就拿着U盘把这些已经保存在桌面的鉴定报告打印出来”黄咯咯对蒋新国笑着说道。蒋新国拿到打印店,用像纸打印出来,又盖上了香港牛津鉴定公司的公章,再盖上钢印,进行塑封,一份“鉴定报告”就完成了!

  在给蒋新国演示了10份鉴定报告之后,黄咯咯就让蒋新国留在办公室继续制作检测报告,短短几天,蒋新国就制作了近120份鉴定报告。

  黄咯咯先后将出关藏品不到代的鉴定报告给业务员,让业务员给客户看,“你在合同里写,藏品是明代的东西,但是你看,买家找鉴定机构鉴定说并非到代的东西,当然不愿意买了,是你自己诚信有问题才没有成交的!”黄咯咯等人吩咐下面的业务员这样告诉被骗的客户,并且关照业务员不让客户带走这些鉴定报告。虹喜公司业务员看到自己的客户没有一件藏品交易成功,也都心生疑惑,一时间公司内部议论纷纷。据虹喜公司前台接待人员路双说,她与齐梓等业务员关系很好,当她问起私下交易会的事情,齐梓说吴思与黄咯咯吩咐他们不许向外说,所以不能告诉路双。“但是我从他们平时的片言只语中大致了解到,公司业务都是假的。” 路双说,很多业务员也都感觉到自己身处一场骗局,一一选择离开了虹喜公司。


  案发

  当付丽客告知买家测试结果显示其18件藏品都是不到代的,余满华惊讶、失落和愤怒的情绪像积压很久的火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为安抚情绪激烈的余满华,付丽客按照黄咯咯的说法,告知虹喜公司会再找其他机构进行测试。但是直到10月20日,余满华始终未收到虹喜公司反馈,他起身去虹喜公司索取拍卖所得,结果发现公司主要工作人员已经不知去向,只遇到了同样来此讨要说法的其他藏友。看着人去楼空的虹喜公司,面面相觑的藏友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受骗了,急忙向公安机关报案。

  2014年10月29日至同年11月初,犯罪嫌疑人黄咯咯、吴思、陈伟、付丽客、袁西本、齐梓等人相继被刑事拘留。到案后,黄咯咯向警方供述了诈骗罪行,并坦白他正在着手开办另一家公司,想专门伪造文物鉴定来赚钱。

  据虹喜公司业务员与客户签订的出关协议以及相关的付款凭据显示,直至案发,虹喜公司仅出关费就骗取客户就达591万元。承办警官说,虹喜公司从客户那里骗来的钱被支付了虹喜公司的办公楼以及拍卖场地租金、员工基础工资外,大部分被分给主要业务人员作为提成,案发后,只有100万元左右被成功追回。

  承办检察官说,本案被害人大多不具备收藏艺术品的专业知识,更没有拍卖艺术品的经验,所以容易上当受骗。吃一堑本该长一智,有些被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受骗了,但在“暴富梦”的诱惑下,他们依然让自己一步步深陷虹喜公司的骗局之中。而骗子公司就是抓住了一部分藏家急于出手变现的心理,用各种手段骗得藏家信任,再骗取暂放费、出关费等各种费用。除了虹喜公司以外,网络上还有很多骗子公司使用的招数层出不穷,比如有的骗子公司与鉴定机构合作,编造理由让藏家去合作的鉴定机构进行检测骗取检测费等等,可谓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而《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对境内进行的拍卖有所限制,并没有对海外进行的拍卖进行规制,所以骗子公司总是选择在海外竞拍,也无法监督。

  另外,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于2015年11月20日发布公告,对原劳动保障部于2000年颁布的《招用技术工种从业人员规定》予以废止,这意味着不再有国家承认的鉴定估价师,他们对艺术藏品鉴定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国家取消了对于藏品鉴定工作的职业准入,有利于发展艺术藏品鉴定研究的同时,也使水平参差不齐的“鉴定专家”们对鱼目混珠的收藏品可以任意鉴定。

  随着我国经济快速发展,老百姓富裕了,手头上有更多闲置的钱来考虑理财和投资。检察官提醒:无论是投资黄金、房产、艺术品还是其它投资,都要自己多了解相关的专业知识,提高风险防范意识,不能轻信相关机构和“专业人员”,以免给骗子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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