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呼兰河名扬四海的女儿

    如果没有萧红博物馆,我不确定今生是否有缘分,能与呼兰河深情地对视。      
        而数十年的时光里,挽着“火烧云”余色,寻着一缕呼兰草的清香,不远万里络绎源源的人流,带着虔诚的膜拜之态,踏入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县呼兰镇建设街文化路29号,这座清末传统八旗式青瓦房里。细数那聆听过辛亥革命爆发的1911年农历五月初五,一个女婴第一声啼哭的房檐。既敬重又不断叹息的人们,是否和我一样的不确定呢?
        十年写作,流芳佳篇。究竟靠什么,让喜新厌旧的读者们,痴情如初呢?
        铁匠坊、豆腐馆、一幅窗花,牵着探寻和追忆走入呼兰清明上河图。喧闹的戏台,节日的礼仪,像秋千一样,在生活处处涌现高科技,老风俗逐渐退居二线的今天,荡起内心层层涟漪。
        2017年8月1日晨,我捧着那颗早已被萧红人生碾碎的心,默默踏着苍天的泪珠,毕恭毕敬地靠近我心中文学的女神,走进萧红故居。
        1911年距离现在,在宇宙时间概念里相当短暂。但是,对于人生有限生命概念却是漫长的。五月初五这天,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预测到这个呱呱坠地的女婴,能承载起让呼兰河名扬四海的使命。     

    农历的五月初五, 是让几位名人都无法绕行的日子。忧伤日记记载了战国时期,楚国大夫屈原遭保守派贵族谗言攻击,最终被放逐。因理想无从实现,自投汨罗江而亡。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五。后人在每年这一天,举行一系列活动,纪念成为端午节主要内容。东汉孝女曹娥,年仅14岁的。其父溺于江中,十七个昼夜搜寻,沿街哭号,终不见其父尸体。悲情难抑之际,大喊一声:爸爸!一头扎入江中。这一天是五月初五。五天后,曹娥双手紧紧抱着父亲浮出江面。两位名人不约而同地在这一天完成了人生的涅槃。我不晓得“五月五”到底是什么怪圈,让大忠大孝之人,成为特殊的日子。还是上帝赋予了这一天什么魔力,命运注定了他们的旷世之举。无论幸与不幸,命运就让萧红赶上了这个特殊的时辰。

    萧红,按文学宿命来说,她是幸运女神。这让多少怀揣梦想,在文字里百转愁肠,终未拨开云雾见太阳的女郎们嫉妒。首先,在她生命频临绝境之时,幸运地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萧军。使她文学的种子,在具备了阳光、温度、水分等前提下,赋予了它决定性的一个条件:土壤。使它如一片树叶,寻到了茂密的森林;一朵浪花,融汇了狂奔的大海。其次,在她刚刚踏在文学的林荫道上,幸运地被中华大地文学泰斗鲁迅先生赏识并提携。把她从静观星闪月圆,品花香、闻鸟鸣的自我小天地里。牵引到宽阔的,关注国家命运,民族之魂的大格局上。真乃阿里巴巴找到了金矿的千载良机。这对于一个有文学底蕴,追求进步女孩,是多么多么宝贵的契缘呀。

    所以,古老的呼兰河与萧红,是一对万年修得的母女姻缘。呼兰河水养育了她,赋予她灵性而高尚的灵魂。萧红用文字回报了母亲河,将它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描绘在史册上。在生命的花朵上,结满了人间百态的果实。作为母亲,呼兰河倾尽了母爱与养分。作为女儿,萧红在短暂的生命里,用一部不受时间、地域束缚的《呼兰河传》,答谢了恩重如山的母亲。从此,让名不见经传的呼兰河名扬四海。世间,还有比这更融洽的母女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

    按20世纪初时代背景、家境来说,萧红的出身,绝对是幸运的。祖父张维祯敦厚,善良,幼读诗书十余年,在当年当地绝对称得上文化人。生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均已出嫁,唯一的儿子也不幸夭折,这真是给二老天大的打击。几经斟酌,过继了堂弟的儿子张延举。在萧红出生前,这个宽大的宅院里,已经很久没有小孩的喧闹声,很是寂静。家里常住的只有年迈的祖父张维祯、祖母范氏、母亲姜玉兰。父亲聪明、干练,长期在外做事。所以,这个小生命的驾到,即刻让庭院喜庆起来。更是送给期盼孙辈多年的爷爷晚年最珍贵礼物。

    父亲张延举,毕业于黑龙江省立优级师范学堂,被授予师范科举人。最后官至呼兰县教育局长,那是后话。母亲姜玉兰,呼兰城北地主姜文选的长女,粗通文字,勤俭持家。在别的家庭每天为温饱忧虑状况下,张家占地7000余平方米,房舍30余间。家族可以请私塾先生,可见读书人对教育的重视。对于几辈子大字不识的旧中国百姓,委实难得一见。更重要的是血液里的基因,虽然,我们不迷信血统论。但科学概念里,父母的良好素养,文化程度的高低,确实对子女发展起扭转乾坤的作用。那种接收知识的灵性,文学的天赋,是多少平凡之家的企盼呀。生活上,起卧有保姆,吃喝有佣人,家境在当地,也是屈指可数的殷实富足八大户之一。
        如果按惯性思维,一个有文化,有财富的家庭,培养的女儿一定是乖巧、可爱、文雅的。将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绅门郎君,相夫教子,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生。可世间,人的命运不是按公式运行。它存在很多特定性,偶然性,环境的影响性。
        可以说,任何家庭,都有它的两面性。出身豪门望族,必然传统礼仪繁多。培养后人学文化,知识自然产生思想。有了思想,行事就会有判断,有分歧与反抗。而出身寒门陋室,生存都没有安全,哪里还能顾及到太多礼仪文化。生存的经历易滋生淳朴、同情心,知识与阅历的匮乏,往往使其对事物缺少判定而容易盲从。

    所以,萧红的出身,既是幸运,同时也是悲剧。

    幸运的是,文化的基因与环境。她接受文学的灵性,驾驭文字的飘逸感。慈祥的祖父没有重男轻女观念,从小教她三字经,唐诗宋词三百首,千家诗,使她打下良好的古文基石。这为她日后写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也为人类创造了那么优美的文字。仅以“火烧云”为例,就足以证明。我想,这在万千贫困女孩中,是没有这样机会的。
        大户人家,自然规矩多多,家长权威至上。我们从以往的其它文学作品中,也了解到《家》《》《雷雨等,都有很深世袭观念。而这种千年的封建思想,往往比今天法律更加难以逾越,加工成诸多人间悲剧。

    而萧红个性上,恰恰又是特敏感、执拗的女孩。这也许就是宿命的根源。母亲过早离世,让还没有吸允多少母爱滋味的她,失去幼童撒娇般依恋。在旧时代,妻子在世时,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再自然不过。何况张家还是名门望族,遇到眼前状况,多少女子排着队,翘首等待嫁入张府。父亲的续弦顺理成章,但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选择续弦不单单是为了照顾自己,传宗接代。更多的是要有一个既能料理家业,又能对外应酬,同时也能付出母爱,疼惜萧红的女性。尽管在表面上对女儿很严肃,但内心深处,无时不牵挂幼女。

    所以,在媒婆面前,他一再强调,此人必须是善待女儿,会照顾孩子的人。媒婆们跑断腿,送来的姑娘一溜,最后,张延举在多方打听性格秉性之后,才确定了梁亚兰。于萧红生母去世百天忌日刚过,迎娶进门。

    要说梁亚兰,也属于眉清目秀之列,虽然家境一般,可家教颇好。听媒婆说了张家境况,怜惜之情油然。而她也是幼年丧母,深深体会过孤单与不安。小小年纪,就开始替父料理家务,算计支出,把自己娘家日子经营得井井有条。临出嫁时,年迈父亲是那样的不舍,流着清泪嘱咐道:“在婆家,上有公爹公婆年迈需照顾,老年人都有特性,一切要顺应他们的心思。下有继子女需要呵护,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还是在妈妈怀里耍娇的年龄,有不懂事的地方,千万要耐心。过去后处处需想得周到,小心行事,万不可亏待前面那三个孩子。”亚兰边听边点头,内心既有嫁入张府的荣耀,也有离家的不舍,更多的是一个姑娘如何面对三个幼童的恐惧。想到这,五味杂陈的泪水簌簌流下。父亲心疼地拍拍她的肩头;“苍天在上,我的好闺女,我们也是信佛道义之家,一切都要用良心做事。延举是读书人,明事理多,遇事多与他商量。既是一家之长,难免有脾气或武断,有分歧时,得懂得谦让。把张家的读书、经营风气扶正,守住产业。如果实在有过不去烦心事,就回娘家呆两天,跟爸爸说说,万不可在婆家使性子。”

    因为继母的身份,本身就带有多面性、复杂性。又碰上萧红这样一个任性、泼辣、敏感、孤独、叛逆、不安、好奇、探索、迷茫的特殊性格孩子,就可想而知在继母与小萧红间,掺杂着多么复杂的顾虑,造成有意无意间的沟通障碍。当唯一疼爱她的祖父离世,让她彻底失去了精神的庇护所。伤感之余产生的逆反心理,犹如疯草蔓延在她的青春期。

    过去,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更多的是因为没有文化,就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对事物缺乏判断力。降低反抗的力度,自然就会依附与接受长辈和丈夫的安排。而萧红本性不是温顺的性格。况且,有祖父和私塾先生的文化支撑,恰逢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思潮的影响,自己想掌握命运,是一种使命。但究竟她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她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自己的幸福是怎样一番模样?一切都是未知数,何况在20世纪20年代,新思潮的开始,还很少有女孩抛头露面的时代,一切都是茫然的。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不会步入常规女孩之列。
        根据萧红弟弟张秀珂儿子张抗先生的表述,梁家绝对是明事理之家,萧红的长辈们也同样为她着想。他们都渴望给萧红一个温暖的巢穴,一个爱的暖窝,一个千百年来延续的幸福模式:嫁入富足门第,相夫教子一生。

    但理想与现实,永远都有一段距离。更何况目的地不同,路途自然迥异。


                   桀骜不驯的叛逆娃            

    都说萧红是时代的另类。

    因为,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个体。它的基因,成长环境,认识世界的思维度、角度,都会对它的性格形成起到重要作用。

    萧红,自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奶妈就不住的念叨:“哎呦,这个小女娃子,哭声怎么这麽大呀?” 妈妈姜玉兰,虽然在娘家也略学简单文字,但并不是特别温柔、细心的妈妈。我们很难从萧红的作品中,找到多少妈妈的疼爱,也许她太小,也许妈妈温暖的痕迹太浅。爸爸,虽然饱读诗书,接受“五四”的新思想,但做事雷厉风行,可见性格的果断与强势。这样的父母怎么可能孕育一个温婉可人的“黛玉式”萧红呢?所以,在小萧红很小的时候,妈妈轻轻摇晃挂在房梁上摇篮,待见她渐渐入睡,便用裹布缠住她的手脚,试图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结果,“哇”的一声,一边哭,一边小手小脚不停地抓、挠、蹬、踹,两只小眼睛瞪得溜溜圆。直到母亲懊恼地把裹布全部扯下来,扔给奶妈,重新任其自由地放在摇篮里,才能安静下来。

    稍大一点,奶奶想按当时社会风俗,悄悄准备好裹脚布,给她裹“小脚。”可是,聪明的她,一眼就明白了大人的用途。趁奶奶不注意,一把将其扔入炕上的火盆。眼看着裹脚布燃烧的火苗,向上一串一串的,她乐得围着火盆转圈跑,高兴得从炕上蹦到地下,地上再蹦到炕上来回庆祝。气得奶奶拿着鸡毛掸子,满屋追打她。她的喊声传出院墙,很远很远,与宅院精致的建筑和父亲读书人的名誉,格格不入。

    那时候,由于北方寒冷,有一个现今已消失的风俗:窗户纸糊在外。就是在窗户外面糊上一种特制的白纸。这种纸在当时相当昂贵,涂上油之后既防雨又透亮,这在普通人家一纸难求的贵重东西,也是上等人家的一种标志。可这漂亮、华丽的窗纸,却引起小萧红的破坏欲。她常常趁大人不注意,爬到炕上窗户前,伸出小手指, “嘭、嘭、嘭”,像乐律一样,一格一格地按曲线型把窗纸捅开。哈、哈!别提多惬意了。可要知道,她的这份快乐要换来多少人的头疼呀。尤其,在寒冬腊月里,她的恶作剧,换来的是嗷嗷的北风烟雪,刮进温暖的屋子。

    不过,小萧红也有遭到奶奶“暗算”的时候。一次,她又故伎重演,趁照看她的奶妈去厨房,一个飞跃爬到窗前,先用小拇指放到嘴里,蘸点吐沫,一个一个画好要捅开的洞。然后,“扑”,小手指穿透油窗纸伸到了外面。“哎呦”“哎哟”随着变调的喊声,小拇指机械性地缩了回来。只见,嫩嫩的指尖冒着血珠,一滴一滴向外涌着。原来,预谋已久的奶奶,早就埋伏在窗户外,用一根针等待她的习惯性壮举。

    想想,从小如此顽劣的女孩。确乎少了柔情,多了野性。长大的萧红,让华夏少了一位美丽温柔的贤妻良母,多了一位敢于离经叛道的女才子是偶然之必然。


                   文学的秋收季节

    20世纪的四十年代,是萧红文学的秋收季节。

    在感情世界此起彼伏的跋涉中,从最初懵懂的依恋,无奈,到后来与真命天子的激情与碰撞,风流倜傥的吸引与失落。她像树上的倦鸟一样疲乏极了。没有故乡的呼唤,没有子女的牵挂,唯一能够排解所处异乡寂寞,渴望爱的抚慰,就只能依赖于写作的倾泻。

    写作于她是一种心理挣扎,是烈火与坚冰的缠绵。1940年,她出版了短篇小说集《旷野的呼喊》,散文《回忆鲁迅先生》和《萧红散文》,短篇小说《后花园》,纪念鲁迅先生的哑剧《民族魂》。同时,一部凝聚着她浓浓思乡情结的巨作《呼兰河传》,历时三年,终于完成了。而在当时,她并不知道,也不可能预想到,这部作品对整个民族及呼兰县,会产生多么深远的历史意义。

    1941年,她拖着病体躺在床上,又在短时间内,一声声咳嗽的间隙中,完成了短篇《北中国》和《小城三月》。继而开始了《马伯乐》的创作。

   《后花园》《北中国》《小城三月》)系萧红思乡三部曲。作家以她娴熟的回忆技巧、抒情诗的散文风格,浑重而又轻盈文笔,造就了她"回忆式思乡"的旅程。这三部作品,隐约看到她经过包装的轻松思乡之情,尽管调子开始时是缓慢、静悄悄的,后面则隐隐地躲藏着一团希望,一声感叹,一丝悲苦。不知这些作品,是否也预示着她心魂在受到故乡召唤,结尾那处处凄凉绝唱,更加凸显了作者思乡的浓烈而孤苦。

    她从来不为自己作品表白什么,辩解什么。因为,她每部作品都是内心最真实的心声。无论读者怎样理解,评论家怎样评价,都相信自己是在用心去表达思想。萧红关注点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弱势者,即使是在描摩弱势人群,但笔下依然有温暖,有温度,是从正面看待生活。这一点与同时期女作家张爱玲不同,张爱玲往往从背面看人,看到多是阴暗和隐私,冷静而冷漠。萧红则是感性升华理性地自然流露。

    萧红一生短暂而多难,像一颗划过夜空,画出美丽轨道之后迅速逝去的流星,虽曾有耀眼瞬间,但更多是艰辛与沧桑。她在女性感悟基础上,加了一层对人性和社会的深刻理解。给生命内涵提供了更加深邃和厚重的解读方式 。萧红小说沉郁,厚重之感,是因内容沉重所致,对生与死的哲学思考。对死亡方面描述,对精神家园追求,对国民性探讨,对人生悲凉、生命意识体验,这些都是厚重有深度的命题。她这些作品具有三个层面悲剧性:一、生命悲剧感;二、女性悲剧感;三、寻找家园悲剧感。这些悲剧感,都是一些“忙着生忙着死”的命题。

    幽默是一种智慧的体现,乐观心态,具有温暖,关怀希望的效果。抒情、写实、是萧红散文主要特点,同时也加入了反讽,幽默等调剂品。萧红的幽默是丰富多样的,有语言幽默,诙谐幽默,悲悯幽默,讽刺幽默,夸张幽默,黑色幽默,儿童式幽默,女性化灵气的幽默。使作品有了一种关怀,体贴,圆润与成熟。     

    其实萧红本人经历的人生痛苦,本身就是一部伟大的小说。

    因此,作品更容易打动读者,与读者产生共鸣,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但怎样才是真实有深度?萧红在这方面贡献是突出的,既表现感情又不宣泄感情。

    爱伦、坡曾说过:“没有一个作家敢于把自己思想和情感,全部真实写出来。因为这会把她笔下的纸点燃。”他的意思就是说,即便是最坦诚的作家,仍会压抑自己本性中某些不道德、不正经、颓废、病态和残忍的无意识成分。对于作家来说,豪无顾忌地唤醒读者内心原始的野蛮情绪,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些情绪虽然从未在人心中完全清楚,但却是在社会文化中不允许公开发泄的,只有在犯罪坦白中,性错乱者对医生自述,或者在战时暴行记录中,我们才可能直接看到这种“返祖”现象的当代例证。当然,有些心理变态作家,也会不顾一切地暴露自己灵魂,从而用那些病态、不道德东西来满足心理同样不健康的读者。没有保留、毫无顾忌。但萧红没有这样做,萧红使自己的感情有收有放,收放自如,能够做到怎样把心中的情感加工成艺术作品。这一点也是萧红与一些女作家不同之处。萧红虽然经历了太多人生痛苦,“半生尽遭白眼冷遇”,但在作品中始终没有宣泄自我。

    作品所体现的情感内涵不同,有的眷恋,有的悲哀,有的凄凉,有的寂寞,有的忧伤,但那感情都不是很强烈的激情式的宣泄,而是淡淡的,悠悠的,轻轻的。像润物细无声的绵绵细雨,点点滴滴都浸润到人们的心底,任感情的小河自由的流淌,使读者在不知不觉中被打动被感染了。

    文学艺术说到底,是依靠情感来打动人的。所谓的零度写作是不存在的,如果有,那也不能算是文学,充其量只是一些没有生命的文字符号而已。文学就是作家有意识地把自己体验到的情感转达给别人,让别人也能被这些感情所打动。萧红没有把写作变成一种宣泄式文学,歇斯里底式的闹剧。尽管命运极为悲苦,英年早逝,一直处在极端苦难和坎坷之中。可没有将视觉滞留在这种不幸的诠释中,在作品中沉溺于个人情感和经历,更没有随意放纵和宣泄自我。她创作开始,便严格回避了令她吃尽苦头的爱情婚姻题材。执着,勤奋,锲而不舍追求人生和艺术的真谛。不但对生命的意义有更深刻的认识,而且对艺术也有更深刻的领悟。         

    什么是真正美的艺术,是萧红生命追求的一个主题。但没有把生活和艺术完全等同,文学不是人生,生活也不是文学。在这一点上,萧红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

                     

                      爱的给予与收获

    萧红丈夫端木蕻良的侄子曹革成,在他的作品《我的婶婶萧红》里,曾提到一些对萧红的微词。比如只关心自我感受、个人痛苦,为“小我的悲哀愤懑不己,摆脱不了阶级身世和性别留给她的感情”等等。其实萧红所得所失,都呈现了人性的多面性、复杂性。

    尤其对于萧红处理自己的两个亲生骨肉的做法,让常人非常难以理解。

    1932年8月底,萧红在万般痛苦中,产下了自已第一个女孩。也许这条小生命,由于爸爸负心,留给妈妈太多的愤恨。也许年轻妈妈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总之,她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小英灵。她生下来几斤重,是白是黑,像爸爸还是像妈妈?一切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她与未婚夫的孩子出世后,为了能够顺利与萧军走到一起,她坚决不认这个无辜女孩,任凭医院隔壁房间孩子的号哭震天,任凭奶水打湿了前襟,任凭周围人的苦劝。当年轻的护士小姐,把宝宝抱到萧红床头,想让她看看自己的骨肉时,萧红当时由于无钱结算住院费,正在焦急中。一脸烦躁地把脸转向墙面,背对着抱着孩子的护士,大声喊道“快出去,快出去”。虚弱的手却摆得那么坚决。连续六天,那个襁褓中女婴始终没见到给她生命的母亲一面。直到第七天,孩子被送给了他人。从此,与自己的骨肉永远的分开了。一生再无挂碍。

    从1932年8月底至1942年1月22日。萧红在世的10年间,这位给母亲河留下巨作的文学家,却从来没有给自己唯一的女儿留下只言片语。她回忆过祖父,回忆过幼年宅院里的仆人,街道上的店铺,调皮筋的玩伴。也给无数朋友写信问候、牵挂,可对于自己的骨肉却从来没有打听过。她是否已经长大?是否在抱养的家庭快乐,是否有机会像她一样受到教育?是否-----

    萧红的女儿生于1932年8月,今年如果健在,也有85岁了,她在哪里呢?在萧红失眠的夜色中,她是否曾经想起过女儿?在看到朋友搂着扎蝴蝶结宝贝,或看到路边蹦蹦跳跳的女孩,是否牵起过对这条无辜的小生命向往?漫漫长夜里,一切的一切,我们都无法知晓。

    1938年11月初,在重庆一家私立医院里,萧红顺利产下萧军的骨肉,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男孩。在一个女人27岁,属于成熟的年龄,她完全有思辨能力,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妈妈。小宝宝在护士中,传来传去,大家都喜欢他像爸爸一样黑溜溜的眼睛。试想,有着超凡文学基因的这个孩子,如果秉承父母的才华,将来是一颗多么让世间璀璨的文学之星呀?宝宝白皙的皮肤,让周围的宝妈们很是羡慕,可睡梦中的他,完全不知道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更想不到是自己的亲生妈妈亲手实施的。

    萧红密友白朗的养女金玉良撰文:在生下宝宝后,白朗每天在左右照顾。一天,萧红牙痛的很,向其要止痛片。白朗见她痛苦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就跑到药房给她买了德国拜尔产的止痛药:加当片。这在当时属于疗效特好的药。比阿司匹林药效来的快。白朗把药交给她,并没有多想,转身回去给她准备回家的东西去了。

    可是,当第二天一早,白朗过来探望时,萧红却平静地说:“孩子昨天夜里抽风死了。”表情出奇地安静。白朗当时就蒙住了,缓过神了,非要找医生问个究竟,这可是一条生命呀。可是,萧红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死活也不让去。反过来劝慰白朗:“死就死了吧,算了,别找了,这麽小的孩子,活下去真的不容易呀!”望着萧红的冷漠,白朗一脸困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面对萧红如此对待两个孩子,多年来,人们无限的揣测与分析,究竟是出于战乱,无暇顾及子女私情?还是因为两个孩子出生时,都是与孩子父亲已经分手,不愿意给自己未来新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亦或与萧红本身不愿做母亲的意志有关?如今,伊人已逝,伴随着当时的其他当事人先后作古,一切一切的追寻都像谜一样流逝啦。

    从萧红一生的经历来看,作为文学洛神那是没得说。但作为女人,她的精神太漂泊了,一方面在黑暗势力面前,她是英勇无比的斗士。另一方面,在情感上也有相当成分的不确定,不能说她与男性频频的执手与分手,都是对方的错。其中太多的自我在作怪。她不是合格的妻子,更不是合格的母亲。她是极合格的文学家。

    纵观萧红从少女到去世的短短十多年间,她始终都在渴望情爱。爱情,在人类诞生就为世人歌颂的伟大之情,多少艺术家为之写下不朽的篇章;多少男女为之生死而忠贞不渝;多少事迹为世代传送。作为一位女性文学家,萧红比她人更加渴望这份情,珍惜这份爱。

    可爱是伟大的,也是脆弱的。究竟怎样爱,才能达到理想的爱?作为当事人,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地思考,就在飘忽中渐行渐远了。这里,性格和思想占很大比例。首先,萧红不是温柔的乖乖女类型。一个敢于走出家庭,与父母抗婚的女孩,一定是有一定想法与胆量的人。

    而与萧军在一起,她是感恩的。在她生死攸关之际,萧军救了她。同时,受到萧军影响与鼓励,使她走上了文学道路。并一举成名,并所幸受到鲁迅先生的赏识。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值得珍惜。可是,才女萧红,不能胜任贤妻角色,两个性情刚烈的人,势必要常常擦出不和谐火花。这对让世人羡慕的文坛男女,本着人性更自我,甚至某时暴露一点人性自私时,矛盾自然而然地不期而遇了。萧军晚年曾将与萧红的关系比喻成两只刺猬在一起:“太靠近了,就要彼此刺得发痛;远了又感到孤独。”这或许是即将走完人生沧桑的萧军,对与萧红相处一种理性总结。因为本质上,两人都是个性鲜明,充分尊重自己人格取向的人。当他们各自追求自己的发展时,人格取向和艺术取向的差异,自然会凸显出来。双方都希望对方多给予自己一点爱,一点支持,一丝温柔。

    因此,他们能够在携手度过艰难的岁月,却在成名之后,劳燕分飞。爱情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对爱的理解。

    与端木蕻良在一起,弥补了萧军对感情的粗狂,得到了更多尊重与爱的细腻。端木蕻良出身于富有的家庭,1932年考入清华大学历史系。身材瘦高,穿着洋气,说话和声细语,性格内向,孤傲、文质彬彬。与萧军的粗犷、好强、豪放、野气形成鲜明对比。当之前萧红与萧军在一起有争论时,每每端木蕻良都是以欣赏的语气,站在萧红一边。这让萧红享受了女性的宠爱与自尊。经历了多年感情的漂泊,始终都没有婚姻的安全感,这一点细心的端木蕻良体会到了。他要给她一场隆重的婚礼,尽管他们的朋友内心都对这场婚姻不是很赞同。他要用婚姻的契约,战胜周围人迟疑的目光,明示他对萧红的珍视。可见,他们俩当时对未来是多么努力。

    然而,随着交往,俩人间的矛盾也显露出来。端木是妈妈最小的儿子,从小聪颖好学,容貌帅气,深受妈妈的宠爱。处处受到别人照顾溺爱,依赖性很强,又是生活能力很差的人,不会也不懂得要关爱呵护妻子,反而要萧红来为他操心受累。

    从武汉撤退时,萧红让端木先走,他就先走了,在香港萧红同意他突围,他就准备突围撤离了。一点也不知道体恤爱他的妻子。或许,他还没有长大,除了给予她婚姻,还没有学会怎样爱她、疼她的能力。

    世间所有的人,都总结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端木在萧红去世18年后才续娶钟耀群为妻,由此可见他对萧红感情还是很深的,他不仅一直保存着一缕萧红遗发,而且经常写诗怀念萧红,这些诗都不是为了发表,只是表示他心底里对萧红的感情。

    十年浩劫以后,端木几乎年年都要去广州银河公墓,为萧红扫墓。自己不能去时就托朋友去,并写悼诗献于墓前。1987年11月4日,端木与钟耀群一起到萧红墓前祭扫并献词一首,题为《风入松·为萧红扫墓》:生死相隔不相忘,落月满屋梁,梅边柳畔,呼兰河也是萧湘,洗去千年旧点,墨镂斑竹新篁。惜烛不与魅争光,箧剑自生芒,风霜历尽情无限,山和水同一弦章。天涯海角非远,银河夜夜相望。

    性格内向、孤傲的他,长久地以这样方式来表达思念、哀悼及忏悔。

    萧红,一生把爱情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女人。为了爱,追求自由的爱遍体鳞伤,心灵上伤痕累累。她主宰了自己的笔,主宰了呼兰上河图,却始终没有主宰到自己那份最想得到的爱。

    春天播下了爱的种子,夏天等待着希望,没曾想,秋天却失落了果实。


                      有二伯:可怜与可悲

    有二伯是个性情古怪、倔强、麻木、而又勤劳的老人。如果从他的出身看,应该属于张氏家族内部的人。由于他那股祖辈们缺少市场营销的头脑,所以败落得最早。这就使他无形中被划为家族圈子以外的人,由富裕走向贫困的地位,在世俗人们的眼里,甚至还不如一般仆人。

    他三十岁就来到张廷举家当长工,一开始,自认为是主人家的族人,格外谨慎尽心,既节省又不偷懒,处处以给自家做事的态度要求自己。从春暖花开干到冰封河面,到头来,所得到的奖赏只是吃点残羹剩饭,被剥削得一贫如洗。干了几年,依然穷得浑身上下只有虱子麂子做伴,更别指望哪位姑娘会斜眼看他一眼了,哪怕有位寡妇瞄瞄,他都会在冰冷的土炕上,幸福得做梦笑出声来。

    睡觉连个固定住处都没有,今天仓库,明天门房。全部固定资产就是一卷开花的行李:轻轻一掀动,被角就开始往外流棉花的被子;和一掀动毡片就一片一片掉下来的褥子;枕头只要一翻身,就“哗哗地往外流着荞麦壳”。每天穿着大半截子衣裳,不是长衫也不是短衫,无论路人怎样开动脑细胞,也辨不出他是哪个朝代的大侠。戴的草帽没有边沿,只有一个帽顶。穿的鞋不是前边掉了底,就是后边缺了跟。两只脚走路时,永远离不开地面。属于“耍猴不像耍猴,讨饭不像讨饭”的那种。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装束,即使再时尚的古今中外艺术家,恐怕也设计不出来。

    无论他怎样辛苦劳作,主子始终待他都不如一条狗。日俄战争时,俄军杀到呼兰,主子家里人人逃命去了,有二伯却被他们留下守家。俄军的马刀乱杀乱砍,他能活下来真是死神打盹的幸运。多年的折磨,使他心态逐渐形成扭曲。老厨子奚落他,孩子们取笑他,长期的压抑成为了常态,他都已经麻木得没有了反应。人世的炎凉,他已经没有了与人沟通的欲望,只喜欢和天空的麻雀说话,和大黄狗谈天。只要一和人在一起,他就一句话也没有了。就是有话也是很古怪的,使人听了常常不得要领。他开始对主子不满,常常指桑骂槐,有时直接谩骂出气。骂张家“黑心粒、兔羔子、尽是些耗子”。他除了用怒骂对付张家的毒打外,还以偷的办法报复主子,他偷钢酒壶、锡火锅、大钢钱、大澡盆等拿去卖。他还在粮仓里边偷米,背到粮米铺去卖。以此来发泄心底积压已久的不满。

    有二伯是麻木的,他性格中有阿Q影子。虽然地位极低下,却还不忘记自己是主子的同宗二哥。因此, 一听人家叫他“二掌柜的”就心花怒放。叫他“有二爷、有二东家、有二伯”,也都是一样地笑逐颜开。他最忌讳人家叫他乳名:“有子。”但萧红祖父叫他“有子”,他却一点也不生气,还解释说:“向皇上说话,还称自己是奴才呢。人总得有个大小。宰相大不大,可是他见了皇上也得跪下,在万人之上,在一人之下。”可见封建等级思想,在他看来有多重要。

    虽然,他和小团圆媳妇同属于地位低下的人,按理本应该同情小团圆媳妇的遭遇,可他面对小团圆媳妇的惨死,不但漠然得无动于衷,反而却跟别人一样说:“介(这)年头,是啥年头呢,团圆媳妇也不象个团圆媳妇了。”看到王大姑娘和冯歪嘴子成家,有二伯却认为“那算完了,长得一身穷骨头贱肉,那穿绸穿缎的她不去看,偏看上个灰秃秃的磨官,真是武大郎玩鸭子,啥人玩啥鸟。”

    有二伯,本身处于奴隶地位,可思想却是主子们的思想。时间和环境使其形成病态心理和扭曲了的性格。


                 小团圆媳妇的呐喊

    小团圆媳妇刚刚14岁就来到胡家,进门就开始被婆婆打。面对如此教训媳妇行为, 婆婆却这样解释:“她来到我家,我没给她气受,哪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一天打八顿,骂三场。我虽然也打过她,那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我只打了她一个多月,虽然说我打得狠了一点,可是不狠哪能够规矩出一个好人来。我也是不愿意狠打她的,打的连喊带叫的,我是为她着想,不打得狠点是不能够中用的……这孩子嘴特别硬,我一打她,她就说她要回家。我就问她:哪儿是你的家?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她可就偏不这样说, 她说要回她的家。”

     从婆婆解释中,我们可以看出女性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生存状况。媳妇到了未来的婆家,必须要接受挨打式封建伦理教育。目的就是为了绝对地服从妇道三从四德,尤其是不能有自己的见解,家里长辈说的话就是真理。小团圆媳妇骨子里面有着叛逆,遭受婆婆毒打时候,她会选择反抗。文中说到“这个小团圆媳妇才厉害呢,没见过,你拧她的大腿,她咬你,再不然,她就说要回家。”小团园媳妇的反抗,也许是萧红要表现一种挣脱封建伦理束缚的努力,她所喊出的回家,也许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家,而是想彻底摆脱这种封建伦理的束缚。

    小团圆媳妇生病的病因,其实在读者看来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小小年纪,刚刚离开家,到了陌生的环境,本身就已经很孤独了,还要天天被迫屈辱与被毒打的。面对媳妇的病,这位婆婆并没有把她的病因归结为自己的毒打,而是说小团圆媳妇出马了,用农村的话解释就是有什么鬼神附身,或者是有鬼神在召唤小团圆媳妇的灵魂。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到让医生看看,哪怕是中医。村子里的妇人们你一个偏方我一个偏方,都是专治出神的。这里面的偏方是:1扎一个谷草人,到南大坑烧。2到扎彩铺去扎一个纸人,叫做替身,把这个东西给烧了。3把小团圆媳妇脸画上花脸,把大神请到家里,让大神看看,嫌她丑,就不会要她了。4更有甚者,还主张让小团圆媳妇吃一个全毛的鸡。并要选择一个星星全出的夜晚,吃完后用被子将人蒙起来,让她出一身汗……各种各样偏方应有尽有,真乃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小团圆媳妇病情并没有好转,伤痕累累的身体没有细心地照料,再雪上加霜搞迷信救助,怎么可能使得病情好转?可是就在呼兰河那个地方,还是要坚信自己习惯了几千年延续下来的封建迷信:要给小团圆媳妇请大仙、跳大神。请来大仙骗走了钱,小团圆媳妇不但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按理说被骗之后应该会有教训,可是封建迷信在农村根深蒂固,婆婆的反应是继续封建迷信,请来了跳大神的人。     

    就这样小团圆媳妇继续着她的宿命,大缸、开水、公鸡,都预备好了。原本刚有点好转的小团圆媳妇,怎么能经得住这番折腾?把活生生的姑娘放在热水缸里面,旁边竟然还围一圈看热闹乡里人们。看着小团圆媳妇被压进滚热的水中,不吱声的时候,大家心就跟着揪起来了。议论纷纷:“是不是由于水太热了?不该往头上开始浇?”就这么来回浇了三遍热水, 闹剧结束了,但是结果并不是婆婆期待的,小团圆媳妇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小说中这样描写“怕是真魂就要附体了,真魂一附了体,病就好了……”但是过了六七天,她还是不饮不食地昏睡,要好的迹象一点也没有。最后的办法就是赶鬼,赶鬼不成,小团圆媳妇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她死了。婆婆家却传出一个荒诞的说法:小团圆媳妇是个妖怪,因为,死的时候她的大辫子脱落了。

     仅仅因为“太大方了”,“不象个小团圆媳妇”,就被烧红的烙铁烙脚心,被吊在大梁上用皮鞭抽,打出毛病后又被视为有鬼怪附身,被当众剥光衣服,放到热水缸里烫三遍又用冷水浇三遍——而这一家人在当地却是出了名的善良,“为人谨慎,兄友弟恭,父慈子爱”。

    在给小团圆媳妇治病过程中,我认为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农村人们对于科学知识的不了解,处于完全封建迷信的笼罩中,而且在她们潜意识中,封建迷信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第二,农村妇女也是有感情的,看到小团圆媳妇遭罪,也希望能给一点帮助,并不是完全的麻木。

    也许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在农村里面流传已久的习惯、风俗,是没有办法在一时间改变的,参与迷信的这些妇人们本身也是受害者。是中国几千年封建传统文化的愚昧落后,导致迷信自私的灵魂和病态人生,封建文化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呼兰上河图.文化胎记

    茅盾曾经这样评价《呼兰河传》艺术成就:“它是一篇叙事诗,一片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萧红,短暂的一生都在魂牵梦绕间,追溯着她的故乡,特别是在她孤苦的感情遭受重创时期。越委屈,越寂寞,越撕心裂肺地想念家乡一花一草,一石一瓦。天际边那捉迷藏漂浮的云,呼兰河中跳跃嬉戏的一滴水。特别在冬季,躺在潮湿被褥上,赶上肺部一阵紧是一阵的疼痛,多么渴望遥远亲人的一声问候,哪怕端来一碗水,送来一片药,她都会感动得泪水涟涟。也许她让父亲等亲人伤心过了头,也许战乱中通讯隔绝,家人无法知晓她的处境,也许自己当初太任性、太决绝,挡住了回家的路。也许,也许---。

    每当她推开窗子,向着家乡方向遥望时,爷爷那敦厚的背影就浮现眼前。她多么多么渴望,回到小时候,回到给予她无限欢畅童年乐土后花园。无论那里是鲜花还是荆棘,是喜鹊的合唱还是乌鸦的鸣叫,是明媚的朝霞还是落日的余晖,都在她童心里撒下自由和快乐的种子,都曾在她成长中盛开过美丽的花朵。从呼兰河传中,我们看到她无时不在关注那里的父老乡亲,并为之叹息。

    文章中写到呼兰人,除了过着卑琐平凡的实际生活之外。在精神上,也还有不少的“盛举”。如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会。这些盛举都是为鬼而做,并非为人而做的。跳大神是为鬼,唱大戏是唱给龙王爷,七月十五放河灯,是把灯放给鬼,让鬼顶着个灯去脱生。四月十八也是烧香磕头祭鬼。而对唯一为活人唱秧歌这一举动,小说只轻描谈写一笔带过。可见,作者描写呼兰人盛举目的,重点在于揭示他们愚昧、迷信的精神状态。

    《呼兰河传》以闭塞呼兰城为背景,展示了这里的风土、民俗和居民生存状态、思想性格。这里,既有明亮的天空,美丽的后花园,慈祥可爱老祖父和自由自在的童年。“是凡在太阳下的,都是健康的,漂亮的,拍一拍连大树都会发响的,叫一叫就是站在树对面的土墙都会回答似的。”也有荒凉、贫穷、冷漠、愚昧和野蛮,比如:有二爷无奈的麻木,形成可怜可悲的扭曲心里。小团圆媳妇的反抗,  却终究逃不出时代和环境的悲剧等。人们顺应自然、依附土地、信仰鬼神,不允许有任何个性、差别和改变,扼杀一切不驯与生机,是全体民众共同的责任,而做这些又完全没有恶意甚至是出于善意。     小团圆媳妇的悲剧结束了,我不知道中国的土地上这样的悲剧上演了多少次。虽然萧红的《呼兰河传》,只写了呼兰地区的这种封建,  却让读者联想到当时整个社会,  由于封建意识毒害了多少人。其他地方受封建文化束缚地方,人们也是一样这样地活着。忙着去生,忙着去死。

    《呼兰河传》不像一部严格意义的小说: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呼兰河因萧红而精彩,呼兰河因萧红而凝重。故乡于萧红是一道风景,萧红于故乡同样也是一道风景。

    这就如一首诗:“你站在桥梁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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