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虽然是桃红柳绿菜花黄,但每年的祭祖上坟少不了一阵唏嘘,有三尺男儿满眼泪眶,也有低眉幽泣触目伤怀不能自已。人生如梦、梦醒时分,流年几多忧喜几多愁。长叹时分不知言从何出。曾几次提笔欲写我的尘年往事,但久久未能释怀,一张白纸、一支钢笔、一把赢弱的钥匙很难打开我记忆的阀门、不是遗忘而是沉重,消瘦的双肩承不起一幕幕难舍难分的恩情。拾不起岁月铬印在心底的悲痛,此时此刻泪水说明不了任何事情,只是简简单单的活着。

  一丝忧伤、一缕悲情、一生眷恋、一世不灭的“星火”深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灵。

  今年是母亲去逝的第二周年。老家风俗,新坟必须在三月春分之前就要上坟,不能等到清明时间。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我和二姐提着拜祭的东西、纸钱、黄酒、蜡、炮和裁剪好的白长条攀登了一个小时。山很高,也很陡、两边青松苍郁,傲然屹立,参差不齐的树影在我的眼角下逐步推后,山顶一片空旷,田间清幽寂静。小时候种地我背着背篼跟母亲往这座山顶上走过、除草收割也曾擦过汗水往山脚下跑过,一晃过了而立之年,这块自家的承包地留下了我儿时的记忆,也安葬了我最爱的两位亲人。

  十年前我亲爱的父亲就安睡在这座山顶上,留下我孤苦伶仃的老母,身在新疆的我留下了老公和上初中的女儿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家里姐姐单薄,她的两个孩子还小,加上其工作繁忙,分担一许是应敬的责任。做人要心绪坦然学会感恩,感恩世间的相遇、感恩生活的美好、感恩上天的赐予、感恩能拥有这么疼我爱我的父母甚是自豪。

  父爱是一座大山、一泓清泉、一道光辉、一片汪洋,深邃而伟大。母爱是迷航的灯塔、冬日的暖阳、春天的雨水、秋天的金黄。温柔而又慈爱。

  想想母亲特别疼我,她是五十年代的初中生,即聪慧也很有个性。为了自已的五个儿女们,失去了一次次上班的机会,失去了一次次人生的机遇,无怨无悔照顾公婆相夫教子。那个时候,父亲在张掖,母亲除了做家务、就是给孩子们裁衣服、缝棉袄、拉鞋底,天朦朦刚亮,起床、抠草根、扫枯叶暖炕,然后赶时间去挣工分,分点粮食养家糊口。只记得小的时候起床见不到母亲,直至晚上一觉睡醒,却看到母亲飞针走线灯下晃动的身影。岁月如梭家里生活慢慢好起来,有了承包地、有了自留地,也有了自家的菜园。春夏秋冬,地里浇水、上肥、摘菜、卖菜这些都是母亲的手里必过的活。加上地里的土豆、麦子、一茬接一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来没感觉母亲清闲过,总有她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情。有人说母亲是女强人,也有人说母亲是女汉子,从来不觉得累,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独自承受独自扛。

  流年似水,孩子们都有了自已的家庭。辛苦的母亲头上布满了银丝,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口牙齿在我高中时候就已经换成了假牙。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走路蹒跚体态消瘦。一双明亮的眼睛也皆因为家里有一本难念的经。流的眼泪太多模糊不清。老人家生活艰辛,饱受沧桑,一生酸楚,除了揪心就是无奈、除了忧郁就是伤痛,伤心的事情太多了,她对我们这个家庭付出了青春,付出了爱,付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人生的辛酸有三分,母亲却尝了十分。人生的幸福有十分,她只得了三分。做为最小的女儿,很心疼挚爱的母亲,对于家里这本难念的经很惆怅也很无奈。不知是孩子们不理解父辈,还是哥哥们永远没有成熟,一本难念的经竟然在我们这个家庭一读就是大半生,直至母亲去世的前五个月,我们姊妹五个方能聚齐,那个时候母亲已被诊断为绝症,身为妹妹不敢妄言,但做为母亲的小棉袄,我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是含泪流血的。咱们同在一个县城、同是一个娘亲,同是一个父亲,哥哥们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整整二十多年。不曾在母亲门堂走过。想到这些就想大哭,那一夜我在医院里没有合眼,想了一个通宵,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电话,偷偷发了一份长达一百字的短信。告知他们母亲所有的现状,因为母亲再三叮嘱不让我告诉他们,要让他们真正的醒悟,真正的跑来医院前来忏悔认错。可是,残酷的现实就是这样摆在眼前。看到母亲眼底的那丝希望。那份渴望,那份期盼,为了安慰母亲心底最后的一丝愿望,我违背了她的意愿发了短信,因为我怕,怕各位兄长在母亲去逝之后进入家门,这不无可能,已经二十多年了没办法形容,一句话求他们赶快回家,人生的好多缺憾都可以弥补,惟独这段恩情浅报甚少,时机错过了就是终身遗憾。未能让父母们享尽儿女们的天伦之乐。是我们做儿女们的极大耻辱。惟一当下能慰藉老人的就是让一颗柔弱的心、破碎的心、憔悴的心得到了释怀和欣慰。

  一晃母亲离逝了两年,之所以不敢动笔是因为我的母亲太心酸,太艰辛了,不敢回忆往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的这个经也读的心寒透骨。冷的不能触及。无论是谁、都承受不了,想不通后辈们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自尊、面子,膝下寻欢聊以慰藉自已的心灵呢?每次跟母亲聊天时她都给我念叨、谁家的儿子给他妈过节买的水果、谁家的儿子父母生病了从外地带来了什么药。那家的儿子把母亲接到了自已的家过了个冬天,那家的儿子做了好吃的让孙子给奶奶送过去。那家的儿子们经常陪老娘说说话,从她的眼中我的看到了羡慕、盼望、渴望、失望。事情虽小意义非凡,母亲就是喜欢自已孩子们常回家看看,无事转转、不求吃不求喝只求心中的一份安慰!父母拉扯孩子们不容易,谁都可以老、谁都会有自已的儿女,人生能有几个十多年,二十几年没有踏过母亲的门槛。是什么毛病?不想说什么了,没有权力也没有威力,只想哭、只想流泪,是无奈、是心碎、是心疼我的娘亲,我亲爱的母亲您受苦了!

  想想往事,想想母亲跟我在一起过日子的情景,想想一下班,母亲微笑、母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想想炎热天气为我凉置的白开水、想想下雨天递给的雨伞、想想淋雨之后的关怀、感冒时候的救治、生气时期的劝导和宽慰,心就像被揪一样,我亲爱的母亲,此时此刻您现在那里,为什么这么疼我,为什么丢下了您最最疼爱的女儿,为什么要说些心痛的话,您说:“活的时候多尽点孝道,等去逝后三周年之后,不让给您烧纸钱上坟,怕大年初三零晨六点山路不好走。怕我们拐着脚、怕孩子们冷着冻着。”您一直在积攒零花钱,说自已去逝了乡俗开支大,为了让姐妹们负担轻点,拿来急用。为什么自已舍不得花一分钱,为什么固执不听我的劝导,为什么不给自已看病。父亲去逝的那年,我带您去省医院,做了个视膜网修补手术。那是您惟一赞同的手术。晚年在本县医院做白内障手术,您一听大夫诊断,手术之后效果不大,一扭头就要出医院,急的我直跺脚。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没有固执过您。我亲爱的母亲,对于您!人生的负荷太沉生活的艰辛太重。

  在陪伴母亲的第五个年头,周六的傍晚,她老人家想到楼下跟老太太们聊聊天,楼梯口对面邻居家的小孙子穿着旱冰鞋需要您拉一把,结果您们俩都摔倒在楼梯口,小娃娃没事,您出大事了摔坏了股骨头。身体也随后慢慢滑坡,一天不如一天,时好时坏。刚刚渐好,也能在客厅里走动,偶尔一两次还能搀扶着下楼透透气,却在第六个年头的五月初,由于我们单位晚上开会一直到22:50,您老人家又摔倒在家里,在地板上整整趟了三个小时。这件事无论是凑巧,还是一个企业疯狂的追求利益、跟风、占用员工休息时间,那一刻我直接气疯了,头都要气炸。自从回到老家,我发誓有自已一口汤喝就有母亲的一碗饭吃,不管她老人家有什么要求,不管她老人家有什么希望,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只要母亲开心,只要您快乐!我都会尽全力满足,全力照办,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做好自已,我心爱的母亲,我只想多分担、多满足、多照顾您,多陪伴您,让您高兴快乐,可如今您竟然在地板上因我晚来的原故,整整趟了三个小时,做为人母心能不碎吗?做为女儿心不痛吗?我亲爱的娘亲、挚爱的亲人,就这样反反复复再次跌倒、药物天天不停,整整两年时间,在一场大雪纷飞的夜晚,那晚天气预报本来就预警,零晨一点,母亲呕血很多,吓得我抖着双手拨通了救护车,心里祷告不能有事,一切会好的,母亲绝对不能出事,在救护车上,我不知道手里攥的是血还是泪已经分不清,一直在您耳边轻轻地喊,眼泪咕噜咕噜直往外流。医院不接收,我和姐姐央求急救,上天不公平,母亲她说喜欢看我跳舞,喜欢听我唱歌,喜欢跟我聊天,就这样无情地、狠狠地带走了我的最深爱的亲人,我心爱的母亲。那一晚上,我忍着泪水念叨“妈妈,孩儿没能好好照顾您,让您又住在了医院、无用!”您却说:“孩子,已经很好了,不是你们我可能就没有人管,这样已经很满足了。”然后又告诉我,假如有什么事不要哭,绝不能哭,人活着孝心敬到了,哭是没用的,她在另一边看到会心疼。我可怜的母亲就这样撒手人圜,那一刻我很僵、很木、也很麻,只知道母亲最疼我,也只有母亲最爱我,我失去了母亲,成了孤儿,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今年是母亲离世的第二年,我们姊妹们前后到了坟地,一起给父亲、母亲上坟,添一把新土,烧一沓纸钱,含一腔热泪。各想心事,往年都是我跟二姐独自给父亲送纸上坟。今年姊妹们能凑合走到了一起,泉下的父母您们安息吧!大家虽然走在同一条山道上,感觉却特别别扭,没有了二十多年的亲情,血是冷的,也许母亲只是我的娘亲,跟他们无缘。不想叩问,只想把美好的回忆埋藏在心底定格我曾经的难忘的梦境。我会照顾好自已的如您们所愿,姐姐在慢慢的行走,我忍不住,转身拧一把眼泪。所有往事所有陪伴您们走过的日子,一场场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我看到您们在高高的山头,远远地微笑,远远地挥手。

  三月的春风捎来回话,您们在那一头默默地祝福,祝福您们深受的孩子们!四月的雨水送去了我的思念,我挚爱的亲人,人间一年,天上一天。等我!下辈子还是您的女儿,下辈子还是我的父母。我最最深受的亲人们,您们在那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