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朋友结伴去一个老先生家,六十多岁了,姓康,我们的老文友,家在三十华里的城外。路边杨树都冒须儿了,一嘟噜一嘟噜地垂挂着,毛洒洒的。柳丝也软软的,路边还居然看见一树杏花,全开了! 

  七弯八拐,终于到了。没想到村里的房子这么高,院子这么大,堆着去年秋天打下来的玉米,金灿灿的,要都是金豆子那就好了。还开着几畦菜地,扒得平平整整,估计菜籽正在土里伸懒腰呢。院子里还两株树,一株是桃树,另一株还是桃树。

  七八个人一拥而入,或坐或站,在阳台上说话,一点也不觉得闹。乡村的空气把声音都吸走了。饭桌就摆在当院,酒菜上桌,纯粹的乡野风味。拌木耳,炒蘑菇,正宗的马家卤鸡,绿芹拌葫芦……一边吃我一边搛一块鸡肉喂猫,那只猫咪皮毛花纹是黄的,正宗的黄花狸猫,跟我家的猫异曲同工,就是型号略小。心疼它个小牙弱,我还嚼了一嘴的缸炉烧饼喂它,它尝了一点,不美味,掉头走了。惯的你。

  刚去的时候没发现猪圈,后来发现猪圈了,没发现还有一头猪。后来一个朋友如了趟厕,回来把嘴都笑歪了--那猪可不是一头,是一窝,而且小猪的毛色是黄的,“跟这只猫似的”,他说。我纳闷:“跟它一样?黄花狸猪?”院子里一下炸了锅,个个捂着肚子笑得叫唉哟。他急眼了,说你们去看看呀!

  我跑去看,果然,那毛色黄的!我噗哧一下又乐了。毛色最黄的一头小猪仔居然跳下干燥温暖的猪窝,跑到猪圈去体验生活,结果上不来了。它一个百米冲刺,上了两个台阶,鼻子使劲拱着给劲,还是往下出溜,急得吱哇乱叫。它娘本来被另几头小猪围在中间躺卧着,一听叫唤,“噌”一下就起来了,低头一看这孩子怎么下去了,也哼哼着叫。我说你下去,用你那大长嘴一拱,你儿子不就上来了?它听不懂。我看小猪急得可怜,跑去告诉康老先生,他抄起一把长柄网兜过去,轻轻一兜,就把小崽子兜上去了,然后冲我们解释:这是瘦型猪,可值钱呢。 

  老康这个人不简单,这么多年笔耕不辍,现在连操作电脑都会了,我们就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认识了才知道,他的二女儿是我十几年前的学生。一辈子当农民,却是一辈子有追求,我真是服了。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值得尊敬的?像这样样式朴实,心地干净、守着阳光、果树、田地过一辈子,然后在心里开出花来的人,总比那些开奔驰、下饭店、穿名牌、被一肚皮酒色财气沤烂的家伙们更有趣些吧。

  要走了,老康、康嫂、他们的大女儿和六岁的外孙女一起送到门外。感觉我们是从一个梦里走出来的。回头看,村里的远树上居然有一只只斑鸠在叫。斑鸠原来是这样的呀,长尾巴向上撅着,和身体形成角度,一只只落在枝子上,好像一个一个的对勾,表扬着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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