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个油灯燃希望

　　几场微雪点缀了蛇年新春，歌声笑声嬉闹声在拜年的声声祝福中浓烈着年味，带着不惑过后的感触，体味新春伊始的萌动，不一样的年味勾陈出些许的陈酿记忆。

　　反复播放的电视新闻中闪现着唐人街的画面，普天同庆的华人，一样的喜悦心情庆祝新年，敲锣打鼓，燃放烟花，闹社火放风筝，新春热闹的气息延续到元宵节达到了高潮，年年有余，岁岁平安，年有年之味，元宵有元宵的韵。

　　我成长的乡村是北方更是黄土高原普普通通的古老乡村，相传春秋时期的冀国遗址就在我们村，虽尚在考证，但村里所有的耕地和建筑名称都似乎印证着这一点，譬如：祖师庙，福家楼，天上地，花套地，院厢地，西关巷，楼门底巷，药铺巷等等；直至解放前村里的几道门一到晚上犹如城门一关，整个村里严严实实，陌生人是进不来的。

　　一代又一代的传说相伴建筑都随着战火和自然灾害演变的面目全非或荡然无存。但我想，这一切绝不会是捕风捉影，成语假道伐虢的故事虽然指的是晋国借道虞国伐虢国，但其历史跟踪，却与冀国有着联系，因为冀国当年与虞国发生争执时，晋国帮助过虞国，再加之虞国的君主贪财，就借道给晋国，当然虞国也没有逃脱被灭亡的结果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了，后来冀国也被晋国悄无声息的灭掉了，冀国的地盘就被分封给另一个成语相敬如宾的主人公郤缺，此人也是我们这里的历史名人，当时官至晋国卿大夫。穿插这些，我如许多热爱家乡的人一样，深深被我们这块文化底蕴深厚的土地所折服，许多习俗乡俗也因这些积淀的文化流传下来，包括元宵节沿袭下来的一切旧俗都在言传身教中继承并发扬光大。

　　年少时元宵节的画面至今清晰地在眼前回放，地地精（一种孩子们手拿着点燃的危险系数非常小的烟花），摔炮（俗称小炸弹）在你追我赶的儿时玩伴们之间燃放和响起；用玉米面和红薯制作的炒面疙瘩，以及炒豆子，那馨香似乎就扑鼻而来；新衣着身，一不小心就弄个窟窿，招来母亲的呵斥；压岁钱不几天都送到了卖糖葫芦卖甘蔗的人手上。这期间本村和邻村要是连着有几场露天电影放是更为欢喜的事情了，那时，时兴的话叫做跑片子，就是这个村第一胶片演完，那个村里的就赶紧拿上去演，回头再拿第二胶片和第三胶片，而我们这些孩子们就跟着放映员来回几个村里看，清楚的记得，我在邻村的舞台下睡着了，醒来吓得一个人往回跑，与四处找我的父亲相遇后才回到了家，清晰的一幕幕写满童年的乐趣，那元宵节的热闹也在我们嬉戏的玩耍中随着春天的脚步走过。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已经上学的我总喜欢在元宵节闹社火时，在那社火的队伍中跑来跑去。因为家里一直养着马，所以骑马对我来说是最高兴的事儿，社火里有一个节目就是骑报马，骑在马上飞驰电掣般的来去，真个是一种愉悦和自豪，在儿时的玩伴中会引来羡慕和惊叹的眼神，让我骄傲了好多年，家里的那匹白龙驹非常听话，我要是想骑的时候，就轻轻的呼唤它，卧下卧下，非常听话的白马就乖乖地卧下，让我骑好后，我才喝令它站起来，后来白马年龄大了，我也不知道父亲把它卖到何处去了，很让我伤心了一段时间。

　　村子里古老的习俗很多，单我们两个大户家族就有奢大的祠堂，逢年过节，家族的人要到那里祭拜先人，后来破四旧遭毁坏，再加之年久失修才拆除了。仅仅留下来的就是俗称普厦的地方了，据老爷爷们讲，也不知道建于何时，最早的一块碑文是唐朝刻立的，可惜那块碑也不知被弄到哪儿了，剩余的几块碑就是清朝康熙乾隆年间的了，村里元宵节的热闹也就集中在这里举行。普厦内墙的北面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镶嵌许多个油灯，那燃烧的油都是食用油，是前一年生了小孩子的人家捐出来的，普厦门前的大照壁上是燃放烟花的最高处，家族户下捐的善款，集中起来买的烟花爆竹会在元宵节的前后三天燃放，那放烟花的人在我们眼里是胆子最大的人，他们近距离拿着竹竿或棍子不时拨弄着，试图让烟花燃放的更高更明亮。随着一束束烟花在夜空中璀璨，孩子们的呐喊声和乡亲们的美好愿望也在腾空中冉冉升起。

　　普厦的油灯要到正月底才熄灭，这期间，假如有谁家的后生结婚几年没有生孩子，他的父母或者亲朋好友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偷个油灯（说是偷，其实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放在自己家里点燃，直至他的媳妇怀孕为止，第二年要是生个姑娘，会捐出数倍的油，要是生个大胖小子，除了捐出更多的油，还会炒出好多豆子到次年的元宵节晚上分发给乡亲们，另外还会拿出更多的捐款买烟花燃放，以示庆贺，排除迷信的因素，在那时，这个油灯点燃在家里就是延续香火，家族旺盛的希望了。

　　清晰的记得，我的一个儿时玩伴，同班上学到初中毕业的同学，结婚几年一直没能生个孩子，他的父母眼看着我们的孩子都在跑来跑去了，着急的不行，四处求医问药，可还是不见动静；无奈何，说要到普厦偷个油灯放家里，可我这个同学是个固执的人，说那是迷信，几年了，不让父母在家里放油灯，他父母就把这个任务下放到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身上，我们对他做了说服，说试试看吧，并举无数个例子给他，这才征得他的同意，我们才一如乡亲们那样偷了个油灯放到他家里。说起来也真奇怪，过了没多长时间，他媳妇就怀孕了，或许是巧合，那年生了男孩子，他说不管怎样都要热热闹闹的还个愿，我那个同学一旦开了窍可了不得，第二年元宵节普厦的所有活动经费他一个人承包了。看来这油灯的希望还真不小哩，伙计们私下里都这样议论。

　　偷个油灯燃希望。乡亲们朴素的愿望永远是美好的。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致富的步伐加快，如今村里的普厦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是第三次翻修了；担任村支书和村主任的侄子，结合新农村建设的要求，在普厦门前准备修建一个小广场，添置一些健身器材，给群众的文化娱乐活动提供更广阔的平台。我想那油灯更不在话下了，会燃烧的更加明亮，而且我充满信心，乡亲们对未来生活的殷切愿望在小小油灯的照耀下会更加美好！

　　　　　　　　　　　　　　　　　　　黑子草于2013-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