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南某省的一个重镇是个富庶之地,但自打新来了一位姓曹的县令之后,弄得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其实在那个时代,有几个当官的不贪呢?但这位县太爷的贪与众不同,得加一个“更”字。说起来姓曹的本是纨绔子弟,家里有点银子,要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应该说是不愁吃不愁喝的,但他总想出人头地,当个官威风威风。于是靠了点儿裙带关系,又花了不少的银子上下打点,差一点就倾家荡产了,才在老泰山当道台的省里补了个县令。你想想官儿是花钱买的,自然要赚回来,于是搜刮民财便成了他上任后的为官之道。依仗老泰山的权势,上任一年多的曹县令就已经是腰缠万贯了。


  一日,曹县令在县衙里闲坐,心里盘算着最近怎么没人打官司?忽然师爷从外边急匆匆地跑进来,伏在曹县令的耳儿边低声说:“老爷,听说悦来客栈昨天住进来几个人,满口的京腔,那做派完全是有来头的样儿……。”


  曹县令斜歪在凉椅上眯着眼睛问:“那怎么了?”


  师爷道:“您没听说过,去年福建省的一个道台,被上边的一位同僚在金殿上万岁爷面前参了一本,不但丢官罢职,还差点丢了性命!”


  “咳,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金殿这一本还轮不到我呢!”


  “老爷之言差异,人常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还是冲着道台老爷来的呢”


  “呕?!”


  “老爷,您想想,人家先从老爷这儿开刀再顺藤摸瓜摸到道台老爷那儿,也未可知呀!”


  “那怎么办?”


  “老爷,不急,不急,一则,我这也只是推测,尚不知虚实;二则,咱们也要禀告道台老大人,让他老人家拿个主意,三则,咱们也得先看看情景再做打算。您先派两个可靠之人化装成客商住到客栈,有什么动静让他们随时禀报。”


  师爷的一番话,让县令连连点头。


  开始几天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几个人或单独或结伴外出,但也基本上是在街上闲逛,似乎毫无目的。派去的衙役远远地跟着,偶尔那几位突然转身,见到便衣的衙役,也略略点点头,倒也相安无事。曹县令开始埋怨师爷多事了。


  正准备撤回来的时候,师爷亲自跟了两趟,不料却看了出问题,这几个人或三五成群外出,走着走着就少了一个,等要回来时又不知从何冒了出来一同回了客栈;他们或单独一个一个地走,派出的衙役跟不过来,被跟的人闲逛,但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据师爷分析,这几个人决非一般商贾,定有来意。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生意。于是他建议县令在那几个人都外出时,暗中搜一搜他们的房间……


  等了两三日机会来了,派去监视的衙役来报,这几个人又分头出去了,县令率领师爷和两个心腹捕快赶到客栈,命店小二打开房门,小二见是县太爷亲自来查不敢怠慢,急忙开了房门。四个人搜查了房间。不看则已,一看令四人不禁大吃一惊。这几个人把个县令的劣迹查了个一清二楚,就连他的岳父老泰山道台大人的劣迹也记了两三页,同时还发现了一块巡抚衙门的腰牌,惊的县令吐出来的舌头,半晌缩不回去,几人急急退出,回县衙商量对策。


  一位捕快建议县令派衙役扮成强盗,半夜里杀了这几个人,抢回那些证据。师爷大呼:“不妥,不妥,对方决非无名鼠背,若死在咱们县里,人命关天,对方岂肯善罢甘休……”


  另一位捕快说:“不如明早挑明了说,大家都是吃官场饭的,山不转水转,抬抬手大家都好,几位弟兄也未见得就真要与大人过不去……”


  正在大家没商量出个主意的时候,负责监视的衙役来报,那几个人回来后发现了东西被动过,追问店小二,小二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相告,那几个人并不计较,只是其中有两个人急急背了包袱离开了县城,不知去向,其余的四人正在收拾行李,扬言明早起程。衙役已经查明他们在码头雇了船,准备明早从水路离开。


  师爷道:此几人甚是精明,他已先派人走了,若想灭口已是不行,只有明早到码头如此这般了……


  几个人齐声说好。


  次日早晨,那几位刚要登船离去,只见一干人马匆匆赶到,为首的一台大轿,不等轿子落定,曹县令就探出头来了,急令衙役高呼:“各位请留步,曹大人前来送行来了。”


  船头为首一人道:“小人等乃一介草民,岂敢烦劳县太爷大人相送?”


  师爷言道:“各位兄台不必相瞒,我们老爷已经知道诸位是巡抚大人帐下的差官,一杯水酒不成敬意,只不过是略表寸心而已。”


  四人面面相觑,只得极不情愿地走下船,为首者上前施礼。


  知县细细观看,此人像个书生,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极懂礼数,其紧随一人唯唯诺诺,似乎是个家人,再后两人腰间佩带着腰刀,分左右站定,左手按住刀柄,右手叉腰,好不威风。


  为首者躬身施礼道:“小人途经贵县,多有冒犯,请大人见谅。”


  曹知县连忙答道:“不知贵客来访,照顾不周,祈望海涵。请几位上官何不到县衙,小住数日,畅饮几杯叙一叙旧如何?”


  那为首者道:“小人正待赶路,改日再来叨扰。”


  曹知县把手一挥,一个差役送上几杯水酒,曹知县持杯在手,道:“既如此,曹某也不便强留,薄酒一杯不成敬意,略表寸心。”说罢一饮而进。


  那为首者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说罢也略略地抿了一口。


  曹知县也不勉强,向身后衙役说:“抬上来!”八个随从把两筐白杏抬到几个人面前。


  “鄙县穷乡僻壤没有什么东西可孝敬巡抚大人的,好在白杏正熟,味道尚佳,送上两筐请王大人品尝。”


  “未得王大人明示,如此馈赠我们断不敢收受,还是请大人收回吧。”


  “唉!区区几斤白杏,不值三五两纹银,王大人与我岳父刘道台本是同年同科的出身,我与你们王大人情同叔侄,小侄送区区两筐白杏孝敬王大人,又有何可怪罪的呢?!”


  “既如此,我们却之不恭,也只好愧领了,我代王大人谢过知县大人了。”再看那不值‘三五两纹银区区几斤白杏’,压得小船都多吃水了三寸。


  饯行的酒也喝了,杏也收了,几人就要告辞,知县又一挥手,又有一个差役端上一个托盘。曹知县道:“各位上官路上鞍马劳顿,匆忙间曹某未及安排米粮,这一百两纹银请各位在路上买几杯水酒解渴吧。”


  送走了那几个人,曹知县心里觉得塌实多了。忽地想起应当写封信告知老岳父道台大人一声,好让他老人家放心。不待曹知县提笔,外面衙役报:道台大人派人送加急的信件来了。曹知县急忙取出细看,只见信中写道:“近日有一伙强人,冒充上边派来的差官,借暗查贪官为名骗取州县官员银两。这伙强人已在数个州县行骗,连连得手,少则三五千两,多则上万,银两到手即刻无踪无影。被骗官员因恐被同僚耻笑,故多不敢声张,老夫因前日亦被骗走数千两纹银,故略知一二。为首者眉清目秀,像个书生,京城口音,其他人或伴做家人,或伴做书吏、保镖等等模样。贤婿信中所提及之人甚是可疑,望密切监视其动静,切勿大意,若有异常,立即拘捕,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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