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3月26日早晨,我拿着铁锨随大流去干活,支部书记王冠印说:“清福你先别下地了,到我家”。是不是我为躲避修河而做瘘管手术,康复后能下地干活了,催我去修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随支书走向他家。那时支书是有相当权威的——见土皇帝都怵! 

  在他那简陋的而熏得黢黑的堂屋坐定,他说:“上边叫咱村再添个老师,你就去教小孩们儿吧”。这意味着由听人吆五喝六的破社员,走上3尺讲台,成为教育人的老师,是人生地位的一次飞跃。本人太求之不得了!然而支书话锋一转:“刚卸任的王春香每天8.5分(妇女劳力全天的工分),新上任的木卯囡也挣8.5分,你的报酬也是8.5分,主意主意吧,文教每月还发给4元的补助费”。我一个大男劳力只挣个妇女工分,面子上太过不去了。心里这么想还没说出口。“就这么定了,现在就去学校,不同意,以后再说”。

  路过自家胡同口要把铁锨送回家,支书都不让,一直把我领到位于村东北角的学校(现在是三弟的宅院)。一个孩声孩气的女中音传出,这是某官宦的没过门的西北方向*孙公社的儿媳木卯囡在给我村的学生上课(那时民办教师都是本村社员)。支书(相当年石家庄某专科大学的优秀生、学生会主席)引见后,给我俩分班:我教一、三年级,木卯囡教二、四年级。

  早饭后中心校长齐永春来我校看新增民办教师情况,交代工作后,让我明天带学生去湾头中心校参加运动会。在那天,运动会后的会议记录上是1972年3月27日。这是我改变人生的第二天,那改变人生的第一天就是1972年3月26日了,从此开始了40余年的教育生涯。

  4年来只知道劳作,而放弃学习的我,经常听到父亲的训诫:“离开学校就不看书写字了,到用着就忘了”。其实,我总是认为:成天给生产队干活,熬星星熬月亮的干活累个臭死,回家挑水、积肥、喂猪、锄圈-----哪有时间读书写字呢,一撂就是4年。

  一走上三尺讲台真有点心慌,也真正体会到老父亲的良苦用心。由于初中只念了不到一年书,在校的后两年半受“文革”滚滚洪流地洗礼,基本没有读书写字,底子薄,四年多的劳作只读过王海山的一套《三国演义》,所学知识荡然无存。这时要为人师表的我心里真没有底。

  放学回家吃早饭,向奶奶,母亲、妻子等汇报了此事,一家人兴奋不已。共同的愿望要教好书,打好当老师的基础。父亲为生产队赶运输马车回家,知道自己的儿子当了老师更是高兴。自己一辈子受无文化之苦所困,苦恼一辈子。自己的儿子成为为人传授知识的老师哪有不高兴之理。父亲语重心长的说:“地种坏了,下季、下年再好好种。人家的孩子过了念书的的这个年龄段,再也不能回过头来念了,咱决不能耽误人家孩子一辈子。家里的活可以撂一撂,教书可一点也不能耽误”!“教书可一点也不能耽误”成为我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座右铭。

  刚走上三尺讲台的我头脑一片空白,对于教学更是茫然,当时文化革命还在进行,学生只有课本,老师只有教本(与学生一样的课本)。手拿教本只能照本宣科,一遍又一遍的范读,再就是领读,学生个人朗读。一是自己觉得没啥可讲,再是怕讲错了犯政治上的错误,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一次星期六例会上发下《语文教学参考资料》 《 算术教学参考资料》。我如获至宝,一周攒下的活路也顾不得做,就拜读起来,对照课本反复研究,把要点标在课本上,圈圈点点,眉注旁注比比皆是,终于可以有底气的给学生上课了。讲得不精彩,但是一定要送到学生的耳朵里,让他们记牢。需要记住的,学生都背得滚瓜烂熟。计算技能也让他熟能生巧,就象两弹一星研制一样,一遍又一遍演练,直到熟练为止。

  由于教学知识的匮乏和渴求教好学生的欲望,使我学习教学方法和追求知识再提高如饥似渴。准时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汉语拼音》专题讲座,从不间断,受益匪浅。于是突发奇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能否设置像《汉语拼音》专题专题讲座那样类型的教学专题讲座?

  我把这一不切合实际的的要求,写成一封诚挚恳求的信寄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很快收到回信,答复是:本台是面向全国各个领域,方方面的听众。我们将尽量满足所有听众的需求,酌情考虑您的建议。随信寄去本台广播时间表若干份,以示您对本台关注地感谢。看,堂堂一中央人们广播电台,如此重视一封普普通通来信,真叫人为之感动。

  9月份公社文教抽考官员崔宝海(当时是穈镇联中校长,后来成为公社总校长)与刘玉荣老师(1958年湾头公校的校长,现在的一般老师)来我校检查,抽考了我班的三年级(全年级共有6名学生),4人百分,王学亮因为把5496读成五千四百九六,因疏忽,九和六中间漏掉“十”字,扣掉2分,得98分,王登春80分。此成绩使崔宝海校长大为震惊:“你口口声声说教不好,若教好了,就会像1958年的王永明老师那样了,全年级都百分呀!新教师没有经验不可怕,只要认真,就能教好学生”。公社文教第一次来检查,我就创出了满堂彩,真令人兴奋!崔宝海后来竟成了文教总校长。

  崔宝海让谈谈 教出好成绩的经验,我哪儿有经验可谈啊:“ 咱决不能耽误人家孩子一辈子”是我的座右铭,讲的一定要送到学生的耳朵里,让他们记牢。需要记住的,学生都背得滚瓜烂熟。计算技能也让他熟能生巧,,一遍又一遍演练,直到熟练为止。学生考试根本不用监场了,他们都把考试看作是显示自己优异成绩的良机。良好的学风正在形成。

  周六例会在张成吾学校召开,一进校门,当时贵校老教师王世连说:“王清福上公社光荣榜了”。我先是一愣,齐永春校长说:“文教总校长刘吉学在校长例会上确实表扬了你双庙王小学,尤其是你的突出成绩和决不能耽误人家孩子一辈子思想。实践证明,创造出优异的教学成绩并不是老教师的专利,新教师只要锲而不舍,也一定能做得到”。

  1975年, 在期末考试的前两周例会上,齐永春校长统计进度,都说结束了功课。“王清福老师,你哪?”“我还有最后一小节”.齐校长先是一愣,“你这老先进,怎么拉后腿了?”我这哪里是拉后腿呀,是在找一条提高教学成绩的捷径。

  四年级新学期开始,我就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提高学生的自学能力为前提。稳打稳扎,步步为营,学一点巩固一点。前面学新的,后面复习旧的,让学生前后兼顾,相得益彰。避免了黑瞎子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的现象发生。看起来进度好像是慢了点儿,实则,新课结束,复习也就完成。所以年终考试就给齐校长一个惊喜!

  “新课刚结束,就考试。你的四年级全中心第一名,真不可思议.请王清福老师讲讲提高教学成绩的经验”。中心校长齐永春年终总结大会上说。

  其实,我的这种教学方式正是实践了“温故知新”的原则,使学生不但学到了知识,而且学到了学知识的方法。也称不起什么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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