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

　　月光如水，女人像一尾孤独鱼儿在游动。女人今晚是到窑厂搬运砖坯的。最近土地部门查得紧，窑厂挖土都在晚上偷偷摸摸进行，因此晚上工钱也比平时高。

　　女人走得急，在跨一道小沟时趔趄了一下，女人突然想起多年前和男人约会，也是在跨小沟时，她刚一趔趄就被男人乘势抱在怀里。那时她觉得好幸福。而今，女人有说不出的苦。当初她背着父母和现在的男人好起来，是要死要活嫁给了这个男人，为此，父母到现在都不认她。没想到现在自己的男人又得了尿毒症，正等着钱去治疗呢！

　　女人来之前，把男人和孩子服侍睡下，拉着男人的手说，我要到窑厂干活。男人把浮肿的脸侧向里边，赌气地说，你去吧！随你便！女人知道男人的心事。因为女人要去的窑厂就是当初父母硬要她嫁的狗儿的。女人勉强地笑着，“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多心！”男人没吱声。女人出门时，婆婆在阴影里默默注视她，许久轻叹了口气！

　　一只惊飞的鸟“嘎”的一声，吓得女人撒腿就跑。等她跑到窑厂时，狗儿正在路口站着呢。狗儿说，来了！女人说，来……了！狗儿说，没钱，只要你开口，我就送过去，不需要你干活。女人说，我不要你的钱，我干一天你给一天工钱。狗儿听出了意思，怏怏地说，你干吧！今晚就把碾压出来的砖坯运到场上堆好。

　　灯光中，女人瘦弱的身影推着小车来回忙碌着。没有几趟，女人就步履蹒跚。狗儿在暗中看得真切，他走过了说，别硬撑了，你只要开口，要多少我给你……女人气喘吁说，我……我行，我不……不要……你……你的钱！狗儿气哼哼地在旁边看着。又是来回几趟，女人汗流浃背，脱去了外衣，只一身紧身的薄衣服。在柔和的灯光中，女人凹凸有致的胸脯是那么好看。狗儿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婆吃得好，穿得好，怎么胸脯说瘪就瘪了呢！而她吃穿都不好，还跟个废人，有这么好的胸脯真有点糟蹋了！狗儿想到这里，有点冲动，就赶紧回家了。

　　一连几个晚上，女人都来。狗儿也在暗中观察了几天，他觉得这个瘦弱女人的确不简单！

　　估计工钱够治病了，女人在最后一个晚上干完活问狗儿要钱。狗儿算完了她的工钱，又多给她一百元钱。女人不要，狗儿硬往她手里塞，并乘势两手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女人猛地用力抽出手，把那一百元钱甩到狗儿的脸上。狗儿扫兴，自言自语道，我难道不比废人强？

　　女人拿着钱，脚步轻快地往家赶。到家后，婆婆、男人、儿子竟然都没睡觉。婆婆露出久违的笑意说，今晚我带着孙子到前后庄子，向他们说明了家中的情况。他们可怜我们，都给我们一点钱……还没说完，孙子就抱出盛钱的纸箱，兴冲冲地跑到妈妈跟前：“妈妈，他们是往这里放的钱，有好多呢。明晚我还抱着箱子和奶奶去……”女人一把夺过箱子推到一边，搂住孩子，跪在婆婆面前，说：“娘！别再去了，我有一双手呢！”　　　　

　　月光如水，照在女人如月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