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那么爱那些铜镜,那些一个人影也照不见的铜镜。

  那些铜镜的真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在我眼里他们透露着久远的时代,久远的故事,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故事。

  那些铜镜有手掌大小的,有七寸盘子大小的,前前后后有了六、七面,当然不是为了照人影,就只是为了镜背面异常美丽的纹饰。

  那面比手掌小的铜镜背面可爱地趴着一只蚕,一片桑叶,一粒隐约可见的农人,质质朴朴的融在镜背面,隐隐的让我的心微痛,是那种久别重逢因喜悦而引起的痛。我甚至产生一种 冲动,想要把自己融在那镜面里的冲动,我愿意是那农人,那只蚕,甚至那片桑叶。

  我可以走在柔软的土地上,而不是坚硬的水泥地上,那土地散发着没有化肥的芬芳,我可以大口地咀嚼着甘甜的桑叶,不用担心污染,我可以吐出细柔纯净的蚕丝,织出带着芳香的绸缎。

  那面六寸大的铜镜做工精致极了,繁复极了,成串成串的葡萄。成群成群的小鸟整整齐齐有序地排列,像中国古老的宗法制度一样严谨有序。那种对多子多孙的期盼含蓄又浓烈的透露其中,而我更多的是感到那种丰收带给人的喜悦。那在葡萄间自由飞舞的丰满的小鸟,最少也让人想到丰衣足食,这怎么也是一户极殷实人家的镜子,镜子的主人多半是个儿孙绕膝丰腴富态的婆婆吧。

  那面七寸镜一下把我抛到繁华锦绣的温柔富贵乡了,一个接着一个的乐工舞女莺歌燕舞地展现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她们健康地舞着,健康地弹奏着,构筑着一个富贵闲适的美好意象,这该是宫女歌姬的镜子吧,这符合她们的身份。

  那面四寸半的镜子带我上了九天,是两个丰腴的飞天,一挥衣袖就在天空中云朵一样飞翔,不是在表演,只是在天空在这个家中闲庭信步,那种自在安闲似乎是隐隐地踏着丝管弦乐的乐声。

  你眼睁睁可以看到天女散花,散的漫天飞舞,在透亮清澈的蓝天里,粉红粉白的花儿笑靥一样,淡淡飘落。花儿落罢,那两个飞天的天女兀自定格在那里,这又该是谁家的铜镜呢?一个有着幻想的少女?一个有着信仰的佛教徒?

  那面镜子却是完全不同于儿女情长的闺房用物,镜子背面是四个骑马弯弓射箭的壮士,射的鹿?羊?牛?总之是为了生存计的狩猎场面,是谁在用这面铜镜?是士绅?是战将?还是寄托相思的少妇?

  那些铜镜啊,那些想不让人遐想都难的铜镜啊,那个我想生活至期中的铜镜啊,怎不令人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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