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寡妇有过花花事,年三十被儿媳妇拒之门外


    俗话说:男怕伤妻,女怕丧夫。年轻的女人守寡过日子,不但为儿女愁吃又愁穿,还受一些二花屁男人的欺负;寡妇老了,更怕儿子、儿媳妇不孝,气儿得一直受到棺材座子里。

    唉!响水湾镇上的老寡妇李淑贤,怕是要走这条路了。

    大年三十家家都在煎炒烹炸,放鞭放炮,眼看快吃晚饭了,可她儿子和儿媳还没见影,老太太孤伶伶地眼望着房笆,傻等着呢!

    她30岁守寡,领着孩子七难八难地过了20多年,一直到今年夏天,她儿子小宝结婚,算是熬出了头。她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笑纹。唉!可谁想得到啊,三口人在一块过了两天半,小两口又说要养鸡,嫌这三间房窄巴,搬走了,丢下了她这个老寡妇。那阵子她寻思,小两口出去养鸡发财,这是好事,自己啥都能干,就照顾这三间破房子吧,等老了,走不动了,爬不动了,再跟儿子一起去过也一样。可半年多来,儿媳妇连她这个家的门坎都没迈过一次,这里不有说道吗?儿子,小宝来几次,但总也不像没娶媳妇时“妈,妈”的叫得那么亲热了。老太太琢磨:宝啊,妈屎一把、尿一把地拉扯大了你,为了不叫你饿死,妈把身子都豁出去了,可有啥对不起你的呢?这些年上边政策好了,山里有来钱道了,咱娘俩积攒的几万元钱,叫你连娶媳妇又搭屋,也花干净了,你总得常来看看妈呀!昨天晚上你来了,说明天是年三十了,晚上到西头过团圆年去吧,可天都快黑了,你咋还不叫妈来呢?

    李寡妇下意识地向窗外望望,天空阴暗暗的,还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话又说回来,昨天儿子小宝都告诉自己了,明天过去全家团圆,自己该早点去,帮着忙活忙活才对。镇子东头西头没有一里地远,抬腿就到,还等着又请又叫,摆那个谱当个啥呀。李寡妇这么一寻思,心里又像开了一扇门,亮堂了。她下地扎上一条黑头巾,浑身上下拍打拍打,便向外走。一出门,那“吱吱”尖叫的北风,一下子就打透了她全身的棉衣;那片片飞舞的小雪花,像锋利的小刀片一样刮着她的脸。她不由得全身一抖,“好冷啊!”她又转身回屋,套上了件老羊皮坎肩,便锁好门,向街上走来。

    “噼噼啪啪……”不断头的电光炮震耳;“叮——咣——”二响子在空中爆炸;“吱——吱——”钻天雷声声入云……街两旁家家的小院里,飘出了一阵阵肉香和酒香,飞出了一串串笑声。她迎着纷乱飘荡的雪花,加快了脚步。

    小镇紧靠西头的三间海青房便是儿子小宝的家。窗棂上、门楣上,贴满了鲜红色的、金黄色的、草绿色的、粉红色的、淡紫色的挂笺。那些喧闹的挂笺,被北风撩逗着,被雪花扑打着,发出唰唰的响声。房门上的大红“福”字,在风雪中显得更加耀眼。没等儿子、儿媳妇出来迎接,李寡妇就来到了房门前。她深情地望了望大红“福”字,便开门进屋了。

    屋里酒味、烟味,腥鱼头和残肉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叫人难以形容的气味。儿子小宝脑袋冲里,罗锅着腰躺在炕头。他嘴里喷着酒气,双眼角上挂着细小的泪珠,像煮过的猪肝一样的脸上没有笑容,却布满了苦闷和愁云,仿佛是喝下一瓶闷酒睡着的。饭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着残汤剩菜,儿媳妇彩莲只穿一件红毛衣,小脸吃得红扑扑的。李寡妇进屋,她看也未看婆婆一眼。

    “吃饭了吗?”儿媳妇这四个字,就像是四块冰冷的雪糕,一下子塞到了李寡妇的肚子里,凉得她浑身一颤。自己年轻就守寡,受污受辱,干活拿着黑夜当白天,儿子大了娶了媳妇,自己竟大过年的没饭吃,你们小两口还有人味吗?李寡妇心里直冒火苗,想干脆回她一句:“没吃,快做吧!”可是,好心肠的李寡妇没那样说。她望了一眼满面愁云倒在炕头上的小宝,心里不好受啊。李寡妇心疼儿子,只好撒个谎:“我吃了。”她坐在炕沿边上,看看儿子小宝,温和地问:“宝儿咋不乐呵呢?”

    儿媳妇彩莲把嘴一撇:“耍脾气呗,想妈又惦着娘的。”

    李寡妇觉得儿媳妇的话很不受听,叹口气说:“唉——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儿子不想娘的。”

    “咳——”儿媳妇彩莲也打了一个唉声,“儿女想父母,可当老人的办啥事也得替儿女想想啊,别叫他们一件新衣服穿不坏,让人家指坏了,过日子抬不起头来。”

    这话好崩耳朵,李寡妇架不住劲了:“我办啥事叫你们抬不起头来?”

    儿媳妇闷了一会儿,半明半白地说出了难言之隐,“有人不说吗,跟啥人学啥人,跟着巫婆学跳神;婆婆是养汉精,儿媳妇也是破鞋精。这话我可听不了,出不去门儿!”

    此刻,躺在炕上似睡非睡的儿子小宝,也听到了彩莲的话。他慢慢地从炕上爬起来,擦着满脸的泪水,喃喃地说:“妈,叫儿子怎么办呢?唉,穷死你也不该干那种砢碜事啊……呜——呜——”他抱头痛哭了起来。

    李寡妇如梦方醒,原来儿子和媳妇盖新房搬出来,是因为自己名声不好听啊!她的头“嗡嗡”的山叫,迈着扭秧歌一样的脚步走出了儿子的家门……


              (二)在漆黑的场院里,善良的寡妇遇上了“鬼”


    天阴得又黑又沉,比翻过来的锅底儿还黑;北风吹得一阵比一阵紧,长长的电线,干枯的老柳枝,发着“吱吱”的尖叫声;雪花越来越密,一片比一片大,如扬棉扯絮。

    李寡妇满身早已落满了雪花,她也不扑打,仍旧迈着像灌了铅一样的腿脚,一步一步慢慢地在街上走着。她走着走着,仿佛走在20多年前的年三十的黑夜里……

    那年三十夜里,雪似寒刀,风似冰箭。刚刚丧夫不久的李寡妇,在一盏发着微弱黄豆光的煤油灯下,木呆呆地守着一岁半昏睡的小宝。孩子已经三天未吃什么东西了,还一阵一阵地发高烧,吓得李寡妇仿佛心尖儿都在颤抖。是呀,在这天灾人祸的年月里,一个大人每天才给三两带皮粗粮,都不够塞牙缝的。生产队半个月放一回粮食,吃没了饿死没人管。李寡妇掐着手指头数,这粮食已经放十三天了,再放粮食得到正月初三。可是,在这年三十黑下,家里只剩下一把玉米面了,剩下的就是苞米皮子磨成的淀粉。这玩意连猪都不吃,别说人了。孩子有病,玉米面糊糊不吃,小肚子足足三天未进一粒粮食了。别说孩子有病,就是没病这样熬下去也得饿死啊!天啊,小宝是她的心尖儿,是孩子他爹留下的一条根,是她生活的勇气、希望和最强的精神支柱,假如失去了小宝儿,她还怎么活下去呀?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望着嘴唇干裂、大口大口喘着热气的孩子,心儿就像油煎着、火燎着似的。她解开衣扣,掏出那平瘪瘪的乳头,伏下身去,把乳头放在孩子的嘴边上,挤呀挤,使劲地挤……她多么想挤出一滴奶来,滋润滋润孩子的嘴呀!可是,她也六七天未吃到一粒粮食了,加上孩子有病着急上火,哪里还有奶呢?她一直挤到那干瘪瘪的奶子像针扎一样疼的时候,也未挤出一滴奶来。李寡妇失望地系上衣扣,冲着房笆,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寡妇明明知道家里没有什么给孩子吃的,可她还是下地打开了碗橱子。碗橱里几个空空的碗和盘子在那儿沉睡,除此什么也没有。她又走到厨房,掀开锅盖看看,那口大锅睁着冷冰冰黑色的大眼睛一声也不响。她又掀开盖帘,小盆里装着点苞米皮子磨成的淀粉,别说孩子不吃它,大人也没法吃。她摇着头,叹着气,孩子,我的孩子小宝啊,这不得叫你活活地饿死吗?

    “妈!”屋里传来了孩子微弱的呼喊声。

    孩子呼吸急促,抬了一下小眼皮,从嗓子眼里发出像小虫子一样的细微声:“妈,我饿!”说完,闭上小眼睛又不吱声了。

    “宝儿,宝儿!李寡妇掉下了一串一串泪珠,孩子就要被饿死了,心肝就要被摘掉了,当妈的能眼巴巴地看着孩子饿死吗?怎么办?怎么办?……突然,李寡妇的双眼喷射出一股奇特的亮光,脑海里闪现出做贼的念头。对了,去偷,去偷粮食,当贼总比把孩子饿死了好。生产队的场院里不还有一垛谷子吗?去掐一筐谷穗子,不,掐半筐就行,什么当贼砢碜,什么偷东西丢人,都顾不得了,保住孩子的小命要紧。

    李寡妇把孩子的小被又好好地盖盖,掖严实了,下地扎上一条破头巾,挎上一只小筐,便走出了家门。

    年三十的夜本来就黑得吓人,再加上阴天下大雪,北风呼号,就更叫人毛骨悚然了。李寡妇来到街上,家家几乎没有灯光,人们都早早地睡下了。是呀,在这受天灾、挨大饿的年月里,谁还有闲心买鞭炮放呢?

    风早打透了她的棉衣,吹得她全身颤抖;雪团飞舞着钻进了她的衣领,冰得她脖颈麻木。可她一点也不在乎,一直朝小镇西边——生产队的场院走去。

    场院四周是半人高的土墙,场院里去了一小垛没打的谷子外,就是豆秸和高粱秸了,此时都盖在冰雪里。李寡妇家离场院不到二百米,眨眼的工夫,她就踅到场院的后墙边。李寡妇细看看,四处无人,谷子垛对面的场院房里也没有亮。她猜想,看场院的牛二也一定睡着了,便翻身过了场院墙,蹑手蹑脚地向谷子垛走去。

    李寡妇活了20多年;从未偷过人家一根针,拿过人家一条线。如今大年三十黑夜出来偷谷子,也是逼得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走在路上她就有点心里发慌,这会儿一过场院墙,向谷子垛一迈步,她的心就像打鼓一样地狂跳,手和脚顿时也觉得不好使了,眼睛也不够用了。她好不容易磨蹭到谷子垛前,又四处瞅瞅,侧耳听听,觉得确实无人,才把手伸向雪里摸谷穗。

    李寡妇的手哆哆嗦嗦,在雪里摸了老半天,才摸到几个谷穗,刚用手掐下来,还没放到筐里,就听“呜——”的一声,她被一股强大的力掀翻在谷垛旁,她的脑袋“嗡”地涨成了二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吓得紧闭双眼,一动也不敢动了。过了一会儿,她没有听到威严的训斥声,也没有人来夺她手中的筐。她纳闷地爬起来四下看看,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她正感到奇怪时,“呜——”又是一股打着旋的风雪,差点把她吹倒。李寡妇不禁浑身一抖。她抹了一把打在脸上的雪花,心儿平静了一下,才把那几个谷穗放进筐里,手又向雪里摸去……

    是李寡妇的精神过于集中了呢,还是风雪过大的缘故?看场人牛二都站在了她的身后,她还未察觉,双手依然在雪里摸着谷穗。

    “唰!”手电光像一把犀利的银剑向李寡妇的脸上劈来。“啊——”李寡妇惊叫一声,把那半筐谷穗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双眼惊恐万分,浑身的血仿佛凝固了,瑟缩在雪地里。

    “好个李寡妇,你趁年三十黑夜偷粮食。”牛二把手电筒在李寡妇的脸上晃晃,严厉地说:“跟我走!”

    “牛二哥,我孩子小宝儿有病,三天没进一个米粒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李寡妇在雪地里哀求着。

    “少废话。”牛二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李寡妇从雪地里提起来,一推一搡地向场院屋子走去。

    牛二长得大手大脚大高个,大鼻子大胡子大圆眼睛。他在镇上是个人性狗的人物,缺德带冒烟的事样样都干,大姑娘小媳妇都离他远远的,当然谁也不肯嫁给他,所以他年近50还是光棍一条。他虽是光棍子,却常东家走,西家串,在妇女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牲口话。

    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李寡妇的男人死了不几天,牛二就跑到李寡妇家,想找寡妇的便宜。当时,李寡妇正在外屋往锅里下米,一抬头见牛二嘻皮笑脸地走进来,一脸严肃地问:“牛二哥,你来干啥?”

    “嘻嘻,串个门。”

    李寡妇从心眼里烦牛二,可毕竟在一个屯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说什么呢?因此,她照样往滚开的锅里下米,没希地理他。

    牛二走到里屋门口没进屋,把身子靠在里屋门框上,开始用双眼端祥正在往锅里下米的李寡妇的背影。李寡妇标准的中等身材,一头乌发披在双肩。因为她正弯腰下米,那本来就十分诱人的臀部,更显得分明、迷人……牛二看着,淫心荡起狂波。他想,这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我扑上去一把手将她的裤子扒掉,她就没有挣扎的余地。她往前去,锅里是滚开的水,烫她;她往后退,越捎越深,嘿嘿嘿……妙哉,那可美死了,想到此处,牛二先悄悄地褪下自己的裤子,然后冷不丁地扑过来,就动手扒李寡妇的裤子。

    李寡妇一惊,从锅里舀了一瓢滚开的水,一回身便照牛二的头上浇去。牛二连忙躲闪。头是躲过去了,可“老二”没有躲过去。李寡妇一瓢开水,实实惠惠地全倒在了牛二的“老二”上,把那个“大家雀”秃漉去一层皮,烫得牛二像杀猪一样嚎叫着,提起裤子跑了。

    真是冤家路窄,今天李寡妇偷谷穗子又偏偏叫他逮住了,缺八辈德的牛二,怎么会饶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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