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曾在阎锡山创办“晋绥军军官集训团”任教官,主讲军事工程,后逐步升为大尉军衔。1943年,父亲随72师从隰县调驻乡宁,我们一家也随父亲来到乡宁。我家当时就住在南阁村的一个农家小院里(现为069号),1945年2月,我就在这个小院的北房里降生。

    母亲生我时已四十岁高龄,生下我后没有奶水。父亲就在当地给我找了一个奶妈。1946年父亲随72师进驻太原,我们全家也就返回老家临汾了。临走时,因为我离不开奶妈,经再三求说,奶妈也随我们回到了临汾柴里村。1946年接近年关时,我也能吃些饭食了,奶妈的家里也急于要她回家,于是我的奶妈就随来接她的丈夫回乡宁了。听我哥哥讲,奶妈临走时哭着把我抱起又放下,放下又抱起,出了我家大门,听见我哭喊又返回来,实在是难分难舍,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奶妈泣不成声的对我母亲说:“等小更娃长大后,一定要来乡宁看望我”。就在奶妈走后的好些日子里,我常哭着向母亲要我的奶妈,母亲只好哄我说:“奶妈赶集去了,过两天就会回来”。

    奶妈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女儿叫灵花,所以母亲们就叫她“灵花娘”,姐姐哥哥们都叫她婶娘。奶妈长什么样子,我也记不得,听哥哥姐姐们说:“奶妈白净白净的,身材很苗条,而且勤劳、干净、善良,与我家相处的很和睦”。奶妈,在我的脑海中没有模样,所以在我想奶妈的时候,我也就海阔天空随心所欲的想象她——奶妈特别漂亮、美丽、善良、待人温和、善解人意等等,有时如同在梦中,偎依在奶妈的怀抱里,吮吸着甘甜的乳汁。孩童时,知道乡宁有我的一位奶妈后,奶妈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同时对乡宁也觉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想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去乡宁寻找我的奶妈。然而当我刚刚到了成人年龄的时候,四清运动、文化大革命、一打三反、清理阶级队伍,一个又一个的运动接连不断。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极左路线疯狂肆虐的年代里,我那个曾是国民党军官的父亲,哪里还敢提及往事,我这个四类分子子弟,今天上三干会,明天进学习班、大会批、小会斗,更是自身难保,何况我们这些人有谁敢接近,与谁有关系谁就会受牵连,与谁接近谁就会受“污染”,我这个穷到大街之人那敢到深山去认亲,我更觉着无颜去见奶妈,所以对奶妈的思念,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这样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托改革开放的福,我有幸步入教坛,由一名小学教师,逐步升为初中校长,也加入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我也觉着有脸面去见奶妈了,但这时的父母都已过世,父母在世时也因这段历史不“光彩”,没给我留下一点线索,所以,寻找奶妈的事就成了梦想,但对奶妈的思念和向往,从没有淡忘过。

    我现在年过花甲,接近古稀,时过六十多年,我的奶妈可能已经仙逝,我想,奶妈在刚刚离开我的那些日子里,一定会思念着她的这个孩儿的,也许她盼望着这个孩子会象她临别时嘱咐的一样,长大后回去看望她,也许她躺在病床上时曾想念和痛恨过这个无义的孩儿,也许她临终时也期待着“母子”相见,然而这个可恨的孩儿,却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心愿。今生没有再一次亲眼看到奶妈,也是我终生的遗憾。今天写此文,就是来表达对奶妈的思念和感恩,请奶妈能够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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