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是市一中的语文老师,年届不惑,个子不高,戴副眼镜。平日不苟言笑,痩削的脸上却写满谦和。多年来,在事业上尽职尽责,很是受人尊敬。可是,自从去年学校换了领导,他的运气就急转直下。

  最初吃惊的是开学初的课程安排。往常,杜老师带全年级最好的班,这不仅因为他认真的工作态度,还因为他有深厚的知识积淀和有丰富的教学经验。为了留住成绩好的学生,学校会对科任老师反复斟酌。可这次,好班给了貌美如花的年轻女老师,给他安排了最差的两个班。

  “男教师嘛,能管住。”领导如是说。

  杜老师安心接受现实。尽管带好班的美女老师隔三差五地请假,要他去补代课;也尽管有人说美女老师很可能是领导的亲戚,因为她经常请假是出去旅游。杜老师觉得,领导分课,肯定作过通盘考虑,自己虽是一名普通教师,以大局为重的觉悟也还是有的。


  紧张忙碌中,学期过半。期中考试,老杜所带班的语文平均分在同类班级中最高,甚至赶上了好班。

  一天下午,刚上完课的老杜回到办公室阅作文。同事小赵走了进来:“杜老师,考评奖是否弄错了啊,怎么你班的成绩最好,你的考评却在最后?”

  “唔——”愤激使他语音颤抖,欲言又止。一种被愚弄被侮辱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虽然知道期中期末要评教学质量奖,却不知道这质量奖会评得这么离奇。

  “也不奇怪,这学校很多制度因人而设,运气好的还能跟着沾光,运气不好嘛……听说带德育班的,都是一等奖呢。”同事老马插嘴道。

  杜老师稍稍平定了一些。德育班是由各班下调的不爱学习又爱捣乱的问题学生组成的,他们的成绩可想而知。虽然得质量奖不大合适,但那些科任老师的确也付出了很多。只是,他总觉得这些事情有些不对劲。

  一本作文让他停住了目光。他眉头微蹙,扶了扶眼镜:这孩子,“随心所欲”怎么能这么用呢?


  期末,老杜想把学生学过的文言知识用故事的形式串联起来,他打算搜集古代的名人趣事,编个《趣味阅读》。这不仅能巩固所学知识,还能拓宽学生的阅读面,而且这些文质兼美的文段还会给学生做人方面以积极引导,最关键的是,根据自己的教学经验,学生一定很爱读。

  然而他却切实感到了力不从心。除过备课、上课、辅导、作业外,他的时间几乎所剩无几,还要定期不定期地上交各种计划、总结、反思、承诺书……所以一直没时间,也静不下心来。

  同办公室小赵说,他看到别组的老师都在网上下载一些校本研修案例,据说期末要评校本研修成果奖。小赵在电脑上忙碌了约莫一个小时,一本《如何写好作文》的册子就赫然放在了桌上。

  期末发奖,拿到奖励的小赵喜不自胜:“杜老师,心动不如行动。”

  “呵呵,人脑跟不上电脑了,奥特啦。”


  整个假期,老杜拒绝了妻子提出的一起旅游的计划,他夜以继日,完成了自己的《趣味阅读》。第二学期,这本册子得到语文组全体老师的肯定,也让学生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又一个期末总结会。

  “杜老师,你运气真不好,今年取消了校本研修奖了,你没赶上去年的机会。”小赵说。

  “唉,咱个子小腿短,赶不上咯。”老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坏运气。

  老杜正欲离开,却被科研主任叫住了:“杜老师,恭喜你,这学期你被评为‘课题研究先进个人’。”

  “啊?”他再一次惊愕。他的市级小课题才刚申请了立项,怎么就成了先进个人?

  “杜老师,你运气真好。我的省级小课题几周前就结题了,上周证件都发了,也没评上先进个人。”一旁的马老师悠悠地说。

  “运气这东西,真是捉摸不定啊。”杜老师看着一脸失落的马老师,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