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虎锁上大门一转身,差点儿和从娘家回来的“坑长”撞个满怀。
  “你忙忙活活地干啥去呀?”“坑长” 问。
  王二虎不会说谎,加上“坑长”的突然出现,他一着急,便实话实说了。“进城打小姐去呀!”
  两口子在一起小大溜地过有快20年了,王二虎心想干啥,“坑长”一撩眼皮就知道。
  她看王二虎穿得新鲜的,小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知道王二虎真地要进城去打小姐。“坑长”气坏了,脸立刻沉下来,那88个大小麻坑里都像含了水珠似的,喝道:“二虎,把锁打开!” 王二虎还真没看见过“坑长”生这么大的气,“哎!”他赶忙掏出钥匙,乖乖地打开了大门。
  “走,回屋说去。”
  回到楼里,王二虎的屁股还没等坐稳,“坑长”就开训了。“人家都说你‘傻二虎’,我看你真是一个猫两脑袋。你说说,正经爷们儿哪有去打小姐的,找婊子的?都快60岁的人了,你也不知道砢碜多少钱一斤?”
  王二虎自知打小姐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只好把脑袋耷拉到裤裆里,任凭老婆的臭骂。“坑长”的气一时难消,继续数落着:“日子过好了,有钱了,你就想学坏,你就想走下坡道啊?是你买彩票得了58000元,就算这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大风刮来的,但你也不能拿这钱去打水漂,去玩臭婊子啊?你没老婆呀,你……”“坑长”把话说到这里,不知为啥“停电”了,吵叫的话匣子嘎然而止。
  王二虎听到这儿,把脑袋扑棱地抬了起来,立马开始反击,“你咋不往下叨叨了呢?
  叨叨呀?我是有老婆,可你这个老婆能用吗?这几年守活寡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坑长”被问得无言答对。是呀,自从她做了子宫摘除手术之后,她们再也没过过夫妻生活,那种只有自己知道,谁也形容不出来的愉快滋味已一去不复返了。她曾听人家说过,像她这种情况假如丈夫提出打八刀,到法院那是二话不说,人家就给离。可王二虎从来没跟她提过离婚的事,硬挺着,熬到了现在。想到这些,她又同情起丈夫来,觉得王二虎有些可怜。但同情是同情,可怜是可怜,做为妻子的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去打小姐呢?她把头晃得像个拨浪鼓,但口气却软了下来,恳求说:“好二虎,听我的话,不要去打小姐。”
  王二虎梗梗着脖子一声也不吱。
  “坑长”见丈夫打小姐是铁了心,便无可奈何地哭了起来。
  他们夫妻在一起生活了20多年,感情可以说跟火炭似的,此刻,“坑长”一掉眼泪疙瘩,王二虎的心里也架不住劲儿了,闷声闷气地说:“别哭了,我不去了。”
  两口子憋拉巴屈地吃完晚饭,没什么事,“坑长”就早早躺下睡觉了,可王二虎没有躺下,坐在炕上望着天棚顶发呆。“坑长”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了,她见王二虎坐在那儿连坑都没动,还在那两眼望棚顶呢!“坑长”催促说:“二虎,你咋还不睡呀?”
  “我不困。”
  “半夜了还不困?”
  “不困。”
  “坑长”翻了个身,又睡了一觉,天就快亮了。她见王二虎还坐在那儿发呆,又说:
  “都快鸡叫了,你咱还不睡?”
  “我不困。”王二虎还是那句话。
  王二虎不睡闹腾得“坑长”再也睡不着了。她心里明镜似的,就皆因不让他去打小姐,他坐在那儿不睡觉作呢!男人哪男人,男人真是没有好东西,就爱招花惹草,就爱跑骚,叫你搂着小姐睡一觉,你的身上能长块肉?……“唉——”。她自己又暗暗地打了个唉声:也怪自己不争气呀 ,得啥病不好,非得子宫上长瘤,作完手术说是个娘们儿,可没有娘们儿用,怪人家张罗着去打小姐吗?……想着想着,“坑长”又恨起自己来……
  王二虎不睡觉,琢磨的还真是打小姐的事。他这一辈子,可怎么说呢?虽然自己长得溜光水滑的,却娶了个比自己大6岁的麻脸老婆,就这位“坑长”还不生孩子,这一切一切王二虎没说的,都认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得子宫瘤这种叫男人倒大霉的病。老婆子宫摘除了王二虎也没别的想法,两口子过这么多年了,还能离婚咋的?那种不是人的事王二虎说啥也干不出来。不离婚,一直和“坑长”白头到老,那自己打回小姐还不行吗?别人能风流快活,自己一 回也不行吗?自己眼瞅着都是快60岁的人了,再腾个一年半载的,就是小姐坐在自己兜里也是干瞪眼了。王二虎想着想着,还来了紧迫感,这回非得去打小姐不可……
  早晨起来,“坑长”做好饭菜,叫王二虎吃,王二虎依然坐在那儿双眼望着天棚,也不吱声,也不上桌子吃饭,他这么一蘑菇,“坑长”可真害怕起来。心想,他不吃不睡,不得憋疯了吗?都说人想人,想死人,这二虎想小姐,疯了就坏菜了,自己往后就没好日子过了。再说二虎真是个有良心的人,换个别的爷们把她一脚踹了,再找个40多岁的娘们,还行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呢。唉——不然的话真得叫他到城里去看看,打个小姐能咋的,他还敢把小姐领家来咋的?“坑长”心里虽然这么寻思,但话还不愿意出口,她想往后拖个半天一晌的,王二虎若是不闹了,就拉屁倒。
  到晌午,“坑长”叫王二虎吃饭,王二虎还是眼望天棚不动坑,这回真把“坑长”耍拉“出教”了,她上前一把拽起丈夫,说:“吃饭吧,吃完饭你愿意打小姐去我不拦你。”
  王二虎终于耍拉出头了,高兴地问:“真的?”
  “我可告诉你,就这一回。”
  “就一回,就一回。”王二虎暴吃一顿,还在家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便带着8000元钱进城去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