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流水】
   
   老爸从老家回来告诉我,村西的那条小河彻底干涸了。断断续续的河床还在,可河沟里潺潺的流水永不再见了。
   我仰坐在沙发上,那条小河又流淌在我的脑海里了……
   儿时,村西是一片树林,榆、槐、柳充斥其间,蓊蓊郁郁。月光洒在树上,一片片的神秘便涌上心头。林间流淌着一条小河,潺潺的溪流贯穿南北,水清见底。站在岸边,河中的小鱼便穿梭在眼底。两岸花草的倩影映在水中,便是一个仙境。
   小河没有名字,在地图上更查不到它的踪影。可这无名的小河却流灌了两岸的良田。沃土上的稻谷都流淌着它的血液。
   夏天,我和小伙伴常常去河中嬉戏,打水仗,漂水漂……嬉戏之中享受着童年的欢乐和幸福。有时,我们也会学着老者静静地坐在岸边垂钓。鱼竿扬起,我们就情不自禁地欣赏着自己的丰收。
   哦,那条无名的小河呦,记录了我童年的天真无邪!
   终于有一年,生产队长带领社员们在河边开垦了十几亩的水田地。款款的河水流进水田时的声音,仿佛一串串动人的乐曲,叮咚叮咚地唱在人们的心头。常年累月吃玉米高粱的乡亲,终于可以吃到自己种出的白米了。喜出望外中,人们陶醉在小河的歌声之中了。
   小河上没有壮观的石桥,有的只是一座小小的木板桥。我们这些乡间的孩子每天从这木板桥上通过,去乡里上学。那座小小的木板桥承载了父辈们的期望,承载了孩子们的前程。
   可惜,现在河没了,桥也自然不复存在了。
   我探起身子,看了看镜中的我,噢,瞬息间便是几十年了。几十年,在历史长河中眨眼之间,可对一个人来说却是漫长的。漫长的人生,变化多多,青丝变白发,光滑生褶皱,可唯一不变的是:对故乡那条小河的眷恋。
   难忘啊,故乡那条已经不在的小河……
   
   【碧波荡漾】
   
   我的故乡依山傍水,是个鱼米之乡。石场山算不得巍峨,但那阵阵的松涛却也彰显着故乡人的风骨——任风霜雨雪也不屈不挠。蚂蜒河算不得浩瀚,但那潺潺的流水却也浇灌着故乡人的希望——走向富裕实现小康。日伪时期修筑的人工河——俗称大濠——贯村而过,还有那些天然湖——大甸子、北大坑、大舰泡、小舰泡、老牛槽星罗棋布。光明人就是这样被山水环抱着,几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劳作着。明媚的春光中他们播种希望,骄人的秋日下他们收获坚强。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南大排、东大排、杨大神、大弯垅、小租地,一片片沃土养育着光明人的祖祖辈辈。那油汪汪的黑土地生长着绿莹莹的希望。
   秋日一到,漫山遍野五色斑斓,火红的高粱,金黄的大豆,人们播种的希望收获了硕果。村头场边到处飘荡着歌声,男女老少个个洋溢着幸福。
   现如今,全村的旱田地都改成水田地了。走近村头,满眼的碧波荡漾,如广袤的草原,似碧绿的毡毯。微风徐来,绿波滚滚,仿佛无垠的大海泛着波涛。水稻产量高,价格好。乡亲们的收入一年高比一年,脸上多年劳作积淀下的皱纹抚平了,心里多年辛苦堆积的忧虑驱散了。不交租了,不纳税了。几千年的官税统统减免了!春天,秧苗畦畦;夏天,绿浪滚滚;秋天,稻谷垛垛;冬天,歌舞阵阵。一片祥和,一片欢喜。小山村成了欢乐的海洋。
   
   【青砖红瓦】
   
   六月初,我终于回到了昼思梦萦的故乡——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一脚从长途公共汽车上下来,我就站在了通往故乡的乡路口上了。
   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从一片玉米地的“猫猫道”走进故乡村。那条猫猫道的北侧是一条长满杂树的沟壑。沟壑中埋着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人们叫它“乱死岗子”。每每走在这条猫猫道上,都有几分恐惧,担心那些野鬼突然钻出来。可眼前,玉米地不见了,“猫猫道”不见了,“乱死岗子”也不见了。一条笔直的水泥板路直通故乡。路两旁,畦畦稻秧碧波荡漾,在微风中泛着涟漪,仿佛是曼舞,又仿佛是轻唱。路口矗立着钢焊的村门,“光明村”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仿佛是家乡父老的挺拔的脊梁和宽阔的胸膛。 
   一进村,我愕然了——一排排路灯呈现在眼前。生我养我的小山村竟然也安上了路灯!“光明村”日夜光明!曾几何时,豆油灯的昏暗,煤油灯的闪烁一去不复返了!纵横村里的阡陌村路都修成了水泥板路。想当年,春夏之交的“烂道”时节,村里的路泥泞不堪。满路的烂泥弄得村民苦不堪言。要过路,就必须得把着篱笆杖子侧身移动。若是晚上,那就更是惨不忍过了。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泥水里,一拔脚,鞋子就丢在了烂泥里。
   现在泥泞一去不复返了!各家各户参差高低的篱笆都被铁栅栏取代了。那一排排天蓝色的铁栅栏与蓝天白云浑然一体,这里的人们就仿佛生活在天堂里了。一幢幢砖瓦房窗明几净,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平平整整的水泥村路的两旁,想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全村几十户人家的泥草房高高低低歪歪正正大大小小,有的年久还失修透风漏雨。如今,由乡村补贴,个人出工出力,家家都住上了大砖房。村部院里还修建了健身场,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旁童叟俱欢。
   推开四叔家的房门,几双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门槛前。哦,进屋要脱鞋了,这可是在农村从来没有过的啊。我看着那可以照人的地砖,不由得想起了我在这里住时那一扫就冒烟的土屋地了。后来有的人家用羊角泥抹屋地,再后来有了水泥屋地。那都不用脱鞋进屋的。富裕了就更加追求文明了!
   
   【莺歌燕舞】
   
   吃过晚饭,四叔拉着我去村里转转。一出家门,一阵鼓乐声从村南传来。这样的鼓乐声,从前只有在“闹正月”才有的。“那是村部,大伙儿晚上都在那里跳舞扭秧歌。”我们这个小山村,早些年就是十里八乡闻名的“文艺村”,村里有自己的小剧团。他们的《小姑贤》《小放牛》《老榆树下的秘密》等演遍了全公社。每次汇演他们都是第一名,农民演员石振芳、邹国新、唐艳芳,农民乐手唐世国、毕守田都是远近闻名的“艺人”。可是多少年后劳动的辛苦,生活的困顿消磨了他们的艺心,只有到了正月,他们才有心思闹腾几天。这些年来,农活不那么辛苦了,农闲下来的村民大多是走东家串西家,拉拉闲白,扯扯瞎蛋,搓搓麻将,看看纸牌。现在是大不同了,城里的健身运动也在村里普及了。
   来到村部,广场上,扭秧歌的队伍蛇迤蜿蜒通红透绿,彩扇舞动着快乐,彩带飘逸着幸福。年近八旬的喇叭匠吕和鼓动着腮帮,摇晃着双臂,吹奏着“迪拉达迪拉达……”欢快的乐曲飘荡着夜幕下的小山村的上空,飘荡在幸福满村的乡亲们的心里。队伍里还有不少邻村的乡亲,他们或闻声而来,或趁兴而来。一来,就被这里的欢歌笑舞吸引了,就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那一边,健身操的队伍整整齐齐。“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铿锵的号令下,大娘老婶大姐小妹舞臂踢腿伸腰摆臀,脸上洋溢着幸福,洋溢着快乐。“这些服装都是村里给大家买的。”四叔笑着告诉我。哦,村里富裕了,村民幸福了!他们不再单单追求物质的满足了,精神的需求更加丰富了。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梦,那里有我的情。梦越来越多彩,情越来越愉悦。哦,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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