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哥哥入我梦中来了。我知道,这并不是好的预兆。

    今天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说妹妹好想要回家了,她在服侍病中的姐姐的日子并不好过,很难捱。而姐姐在病中的心情似乎更沉重了,病情在一点点地加重,压在她生命上的砝码却在一点点地倾斜着,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不能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我知道姐姐向来是很坚强的,可是对于这癌症的晚期,对于生的期望似乎真的很渺茫了。她就这么一个人沉浸在悲伤的时光中吗?难道在她最后的时光里要这样地难过吗?想着这些,我的心也在揪着。真想和她说上一句:姐,坚强些。再过一个星期,我一定会来看望你。

    生的留恋,或许只有到了临终的时候才会有感受,而要去面对它,谁也不能坦然。我知道这对于姐,真的是很残酷的。老天和姐开了个玩笑,捉弄了她,竟然要让她在绝望的生命中承受着折磨,忍受着最后的煎熬。风雨之后,会见到那一道彩虹吗?生命之花,任凭风吹雨打,都走过来了,就不能让它继续怒放着吗?

    得知姐真正的病情是在4月26日,当时我一个人闲着慌,就游荡在那旷野中。空荡荡的世界里,我一个人在独游着的时候,哥哥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姐现在的病情很重了,很不乐观。之前,得知姐姐在过完年回广东后身体一直消瘦,瘦了二十多斤,姐夫一直在说她是在更年期,或许那个时候,隐约就知道了些病情。听说这病确诊后,生命的期限只有几个月了,距离那得病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到了这最后没多少日子的时候,姐夫吐露出来,告诉了我们。那时我一个人在荒野中,想似狼一般嘶吼着,可只能在心中呐喊。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回来我写上了一篇《生命之树》,是对树的礼赞,对生命的礼赞,鼓舞着生命。本来还想写上更多生命的轮回,那时只觉得有些不妥,还是想让文章别人看时有一种鼓舞激励吧。

    今年全家过年团圆的时候,似乎就很不吉利了。这都怪我没把日子记住,弄得闹出了一些纠纷。说好了二十六中午全家团圆,可是我偏偏没能放在心上,到别的亲戚家去过年,以至把自己家的团圆饭给忘记了。临近团圆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说怎么还没过来吃团圆饭,而我却一点都没有记得。哥哥、妹妹不停地打电话,问来了么,说爸爸很生气。我知道,老人家父辈们都很重视这一传统的,一家人要祥祥和和地吃上顿团圆饭。我匆匆在那亲戚家中吃了一些,就赶场似地回到家中团圆。在这中间还弄出了一些不愉快,都是我的过错,但又怎么才能弥补呢?总是酿祸的我,挽回不了既成的事实

    不吉利的兆头终究是要降临的。这一年终究是要摊上几件大事了。三月中旬的一天下午,还在上班的我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说爸爸病了,要我去帮忙。当时爸爸浑身作冷,呕吐,以为是风寒,在红十字门诊老医生那里拿了些药,没有效果,后来实在是不行了,赶紧叫上我妹夫开车送到医院住院就诊,那一晚上守夜了一个晚上,爸爸也折腾了一个晚上。医生开始也没能确诊是什么病,要做检查。在第二天一早做完B超后,发现胆管可能有石头,医生建议到宜丰县医院做一个核磁共振检查。检查最后的结果是胆管结石,下午三点多由内科转到外科。爸爸已经在十多年前就做过胆囊切除手术,是无胆英雄。在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我那同学梁医生看到检查结果,建议马上动手术。当时的血压已经是休克性的血压了,血小板又可怜地少,肝功能也不理想,还有心肌梗塞,加上父亲十多年的糖尿病,这次病引起身体的各项功能都在下降。医生告诉我们,手术的成功性很小,存在着很大的风险,而只有马上动手术才能保命,动手术也不见得能保住命。那时,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亲情的生死别离的沉重。而麻醉师却不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打麻醉针,好说歹说都不愿意。最后通过一番的波折,二个小时后,手术开始了,经过漫长的等待,经历了三个小时的手术,这手术顺利地完成了。而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没告诉远在广东的姐姐,等到了病危要拿决定,动不动手术,亲属要签订动手术协议书告知风险很大的时候,才告诉了姐姐。我们和姐姐商定怎么办,拿主意。姐说她回到广东后就一直不舒服了,一直在消瘦。爸爸的病情有了好转,转危而安,而姐姐的病却是更严重了。四月六日,我来到了北方继续着去年工作。二十六日,天各一方相隔着几千公里,却传来了姐姐得了胰腺癌晚期的消息!让我深感痛心。姐弟亲情融于血,这血脉还能延续么?姐姐也能挺过这一道关口吗?

    姐姐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为优秀的。卫校毕业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地跳跃着,由小县城到了宜春市,又由宜春到了广东清远,后来又到了江门,一级一级的华丽前行。或许,她还有着更大的梦想。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吗?我回忆起了童年,爸妈、兄弟姐妹们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围着四方桌一起吃着饭,打闹着、嬉笑着,我记得那时我经常捡哥哥的衣服穿,补丁上打补丁,说着要做新衣服,我和妹妹竞相拿出衣服来比自己的衣服更烂,更破,弄得姐姐给了我们一个“感么烂(感为土话谐音,为“这么烂”)的名声来笑话我们。还有那次爸爸出车带我和姐姐到上高,我看到橱窗里的枪,姐准备给我买,却是没有带够钱,回来的时候我和伙伴们吹嘘我姐差一点就给我买了枪,刚刚给路过的姐听到了,“差点子”的名声又是我的。姐出嫁时,还是很小的我们给她送了嫁。

    那时的日子是清苦的,那时的童年是欢快的。如今的我们都长大了,日子也渐渐地好过了,姐姐在广东应该算是很不错的了,或许我们的生命之路还很长着,而她弥留的生命始终有着不舍。真的放弃了么?没信心了?对于生的期望就真的没信心了?看着你的书法与钢笔字是那么地灵秀,那么地刚劲有力,那就是你的性格。

    姐,坚强些!笑着面对吧!我希望再次见到你时,还能看到你的坚强与坚韧,能看到您顽强的生命之花始终绽放。奇迹会发生的。姐,别就这么放弃好么?坚强些!真的,坚强些,多陪爸妈妈弟妹们走一些路,坚定地走下去,我们需要你。

    说好了,我一定会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坚强些!

    姐!坚强些!

 

    后记:写这篇文字时在2013年5月12日,我远在内蒙,定好了18号到广东江门的票去看姐姐。18日晚上十点多到江门,在医院重症病房看到姐姐,叫了声“姐姐”,她看了我一眼就挥手让我出去,想必是不忍心让我看到她的样子,本想有好多的话和她说,却无能说出。19日清晨四点多,姐夫打电话说姐姐不行了,要我们赶快到医院里来。待我到医院时,看到监控仪上的心跳渐渐地平息下来,我叫了一句“姐”,心跳有了一下波动,慢慢地就成了一条直线。姐姐似乎是在等着我。姐姐生前可能没能读到这篇文字,但愿天堂里的姐姐一切安好,再也没有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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