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笔下,谁的武功最高?非《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莫属。他每日在晨钟暮鼓中低头扫地,毫不起眼;危急时刻,拯救少林、惊艳武林。而徐州有位清洁工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握着画笔,在扫帚扬起的尘埃和画笔晕开的墨色之间,在人间烟火与水墨丹青之间,挥洒出独属于自己的”魔法时代”。

       去年年末,徐州市政协文史研究员于克南老师,邀我为一场在徐州市图书馆举办的个人山水画展,做后勤服务。老师抬爱,我欣然前往,未曾想,见证了一场传奇。

       早上9:00,赶到市图书馆二楼的展厅,和于老师打个招呼,我就去签到处做准备工作。这时,一位中年人抱着一摞画纸;几位穿着保洁背心的老人拿着画架走了过来,其中一位老人大着嗓门对我说:“开画展的蔡金钱,就是我们金山村的保洁员。他画画,可好啦。”

       话音未落,一位70多岁的、提着一个纸袋子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干净的、褪了色的、领口和袖口磨得起了毛的蓝色工作服。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沉静而又明亮的光芒,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探究,那片深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与心事。

       老人走到桌子前,放下袋子,从中拿出一本彩色小册子递给我,微笑着说:“这是宣传画册,麻烦你回头给每位来宾发一本。”又指着中年人抱着的画纸,谦虚地说:“这些是送给每位老师的一幅山水画,请老师们指导。”

       他就是今天画展的主人——蔡金钱老师。我的大脑瞬间出现了短路,画家与保洁员,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无论如何在我脑海中也难以重合,直到意念深处突然蹦出“扫地僧”的形象,这才释然:“扫地僧”能成为武林绝顶高手,清洁工为何不能当画家?身份从来不该是丈量梦想的标尺,更不应该成为束缚脚步的枷锁。

       10:00,大厅传来画展主持人——徐州著名播音员李传明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他首先介绍出席画展的领导和嘉宾,包括徐州市图书馆和徐州市媒体的领导;以及各画院和诗词界、书法界的朋友们。

       然后,大家又在他的口中了解到蔡金钱的生平。上学的时候,蔡老师就被美术课上的山水画、风景画深深吸引。遗憾的是,初中毕业后,他只能回家务农,然而,即便在忙碌的农活之余,他也不忘拿起画笔,自娱自乐。

       上个世纪70年代,蔡金钱学生时代的美术老师吕敬之,被下放到金山村的山上采石头,师生俩不期而遇,后来,他又通过吕老师结识了同样被下放、师承李可染的王寄舟老师。两位毕业于徐州艺专的老师,忙里偷闲,还经常对着周围的山水写生。

       蔡金钱接过话筒说:“我从老师身上悟出一个道理:老天爷关上了大门,但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于是,我每天干完农活,就去找两位老师学习绘画。”

       他停顿一下,平息内心的激动,接着说:“几十年来,我每天凌晨四点开始干活,握着那把大扫帚,仔细扫去城市的狼藉,让街巷恢复成整洁的模样;夜色降临,我又会从那个虽然破旧,却被擦拭得发亮的工具箱里拿出画笔、颜料和画布,在画布的方寸之间,用色彩编织梦想。

       我没有时间抱怨生活的艰难,总是忙着在昼与夜之间,完成清洁工与画师这两个身份的转换。白天,我要做城市的美容师,用汗水担起生活的重任;夜晚,我沉浸在绘画的宁静中,用画笔托起儿时的爱好。这个世界就像我的画布,我虽然不能改变它的底色,但可以在上面添上一抹亮色。”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蔡老师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明亮,是绘画、是梦想让他的生活变得从容、多彩。

       画展现场,各画院的画家,评价蔡老师的作品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落笔自然,色彩随性,浑然天成。天生的喜爱,名师的指导,近半个世纪的坚持,才让他走到今天的才艺生涯,实属不易。

       成功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三年前,蔡金钱偶然结识了于克南老师,爱才、惜才的于老师,心中涌起了惺惺相惜之念,正是在他的鼎力相助下,这场画展才得以顺利呈现,那些佳作也才有了被徐州市图书馆收藏的珍贵机遇。

       蔡金钱先生——当代的“扫地僧”,他的“魔法时代”,感动着在场的诗人和书法家。几位书法家现场泼墨挥毫,将诗友为蔡老师创作的诗词一一铺展于宣纸之上,墨香与诗韵在笔锋下交融流淌,引来掌声阵阵,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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