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一个上午,我去厨房,恰巧瞥见北边窗户不锈钢立体防护网的底座上,有两只珠颈斑鸠,一只稍大,一只略小,在底座上铺的一张木板上走走停停,东瞧西望,见我到来,便都“扑啦”一声飞走了。

  一天后,我发现窗台紧靠西壁的角落里,有了一个用干草梗、细树枝铺成的小窝窝。翌日再去厨房,草窝里竟然趴着一只前天见到的斑鸠,任凭我在厨房里制造出多大的响动,它都趴在那里不为所动,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

  在好奇心驱使下,我推开推拉窗,让斑鸠完全暴露在我面前,以便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这下,这只斑鸠不镇定了,它一下子从窝里窜起来,跃到旁边的木板上,再从木板上倏地飞走了,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从眼前划过。粗糙的草窝里,留下两枚椭圆形的白色鸟蛋,比鸽蛋略小,玲珑而晶莹,煞是可爱。

  呦,原来斑鸠来此是为了孵育下一代的!而那天在窗台上见到的两只斑鸠,一准是来考察产房安置地点的,它们是一对夫妻。

  惊飞的斑鸠并没有飞远,过了不久又飞回来了,继续卧在两枚蛋上……

  向学校里的生物老师请教,说现在春回大地,天气转暖,正是各种鸟儿春季产卵繁殖的季节。野斑鸠除了在树枝上筑巢产卵外,还爱把产房安在人家的窗台上,一般每窝产蛋两枚,孵育由交配的雌雄两只斑鸠轮流进行。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家厨房窗户外台的西角落,几乎每时每刻都趴着一只斑鸠,安安静静,全神贯注,不吃不喝,甚至几乎一动不动,专心地孵着身下的两只鸟蛋。只有在另一只飞来换班后,孵蛋的这一只才离开窝,去外边觅食。

  原来,斑鸠蛋脆弱怕冷,早春季节,空置在外久了胚胎会被冻死,所以孵蛋的斑鸠不能片刻离蛋,不允许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厨房的窗户是朝北开的,窗口的底面也就一墙宽,中间再放上一个窗框,窗框以外部分最多还有十厘米的宽度,再往外就是钉在墙体上的立体防护网了。处在如此狭窄的空间范围内,斑鸠孵蛋时,平时采取东西向趴卧,而一旦遇到刮风、下雨等恶劣天气,为了保护身下的鸟蛋不受风雨和寒冷侵袭,影响发育,就会改为南北向,即头朝北(外)尾朝南(里),这样一来,斑鸠的半个身子就不得不暴露在窗外了。

  因而,在风雨呼啸的日子,我的眼前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孵育的斑鸠缩着脖子,收紧了翅膀,冷风吹开了它头上细密的毛,窗外“刷刷”的雨水不时扫到它的头和前半身上,朝里的尾巴虽然没有湿掉,但由于太长,身后又缺少足够的空间放置,只好翘起来,贴在窗户冰冷的双层玻璃上,蜷曲着的身体,像一个人长时间地弓腰趴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子消得鸟憔悴。

  近二十天后,在两只亲鸟孵育换班的时候,我发现,窝里原来的两只鸟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刚出壳小鸟在那里伸展翅膀爬动着。

  新生的雏斑鸠身体光溜溜的,眼睛尚未睁开,两腿无力,不能行走,此时,它们一刻也离不开爸爸妈妈的护佑。斑鸠夫妻不仅要轮流守在窝里,护卫着小斑鸠,给予它们温暖,防备天敌伤害,还要外出给它们觅食,工作量明显比以前更大了。

  在爸爸妈妈地精心照料下,雏斑鸠不断发育成长,眼睛睁开了,浑身的羽毛渐渐扎齐了,爪子也有了足够的力量,毛茸茸的样子十分可爱。

  小家伙不需要爸爸妈妈终日陪伴了,但食量却增大了。斑鸠夫妻俩要不断地为两个孩子到处搜寻可口的食物,以满足它们快速成长过程中需要的营养。我经常可以看到,亲鸟口衔着食物,有时是两只虫子,有时是几粒麦粒,从远处飞来,落到窝边,精准地投喂到小斑鸠嗷嗷张开的大嘴里,然后又匆忙飞走继续去打食。如此连续几次。

  爸爸或妈妈不在的时候,两只小斑鸠在窝里嬉闹、斗架,咕咕鸣叫,玩得无忧无虑,好不开心。有时它们还走出窝巢,来到防护网底座的木板上,摇摇摆摆地练习走步。

  就这样,又大约过了20天。一天中午,阳光灿烂,两只亲鸟斑鸠从远处飞来,落在巢边,看了看正在窝里嬉戏的两个小家伙,“咕咕——咕咕——”地叫了两声,停留了一会,接着,便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我猜想,它们这是在告诉小斑鸠:你们已经长大了,该离巢去自己生活了。

  两只小斑鸠似乎也听懂了父母的话,从巢里跳到窗台边的木板上。较大的一只在木板上走了两圈,像从航空母舰甲板上起飞的战机一样,循着母亲的叫声,勇敢地向远方飞去;娇小的一只却逡巡着不敢飞动,在木板上时而来回踱步,时而怯生生地望着天空。

  十多分钟后,已经飞远了的一只老斑鸠突然又折回到木板上,对着呆立在那里的小斑鸠咕咕地叫着,并用尖喙啄了几几下它的羽毛,然后飞离。

  小斑鸠慢慢走到防护网底座边缘的一根钢管上,几次俯身看了看下边,又仰首看了看天空,作短暂地停留后,终于勇敢地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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