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随着中国社会实行改革开放,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十几年的运动正式宣告结束,大批知识青年从全国各地的农村陆续返城。
当清晨的露珠还挂在乡村路边的玉米叶子尖上时,村口老槐树下的石碾已经吱呀吱呀作响。土草房围着木杖子的院子里飘出熬小米粥的香气,隔壁张婶捧着装满咸菜的粗瓷碗站在矮木杖子边,和正在喂鸡的李大娘聊着秧苗长势。这样的画面,与三十多公里外县城里写字楼里的场景恰成对照——电梯门开合间,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捧着咖啡在玻璃幕墙间匆匆穿梭。木头窗棂上蒙着塑料布的乡下老屋,墙角立着的锄头还沾着新泥。屋里的八仙桌上,木制的笼屉冒着热气,农户的长辈刘爷爷用布满老茧的手揭开锅盖,玉米窝头的甜香立即漫出来。城里的商品房透着现代化气息,智能音箱正在播报天气预报,母亲给洋娃娃换装的女儿盛好营养粥,转头叮嘱丈夫路上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记得那年一个秋日的午后,一群赤脚少年甩着书包从田埂跑过,他们裤脚沾满草籽,皮肤晒得黝黑发亮,领头的小伙子忽然刹住脚——沟渠边的杏树上结满黄红的果实。此刻的市中心少年宫里,钢琴声正从落地窗飘出,身穿背带裙的女孩反复练习着《献给爱丽丝》的某个小节,手指在黑白键上跳动得像翩跹起舞的蝴蝶。临街的杂货店老板总能记住每个主顾的口味,今天是李大爷取报纸的日子,柜台下端处温着的黄酒;放学的小学生会得到裹着糖霜的山楂球。而十六层的公寓楼里,快递员对照着手机尾号挨家敲门,防盗门的猫眼在响动时会短暂暗一下。暮色中的村口最是热闹的,老槐树下木板凳上围着下象棋的老汉,烟袋锅的火光在渐暗的天色里明明灭灭,不知谁家的灶膛……
我走在小区的甬路上,回想着故乡小城和当年知青在老家知青点里的往事。知青高波是刚刚来到老家李家店屯知青点下乡的第一年,知青点里的知青大部分人都来自本县的县城里。老家李家店屯离县城最远也不过六七十里路,虽然离家很近,但是毕竟在农村做农活还是很艰苦的。在老家李家店屯的知青点里,高波和其他知青一样都来自于县城。高波对于生产队里的农活,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所以干起活来还是很费力笨拙。但高波虚心的向老社员学习请教,在老社员的热心帮助下,她很快就掌握了简单的农活劳动技术。冬去春来,一转眼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在这期间有部分比高波先来的老知青,有的被保送参军升学和招工返城了,有的还继续留在知青点里。看到返城的知青一个个离开知青点,高波也在思虑着自己啥时候返城呢?
又是一年过去了,高波和他的同伴们,没一点返城的信息,还好来到一九七九年,国家的很多政策都在改变,所有知青返城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展开。高波和她的同伴们一起返城回到县城里,而且被招工进了工厂。返城是一件好事,进了工厂当了工人也有自己的难处,学徒上班工作,每天还要倒班也是特别辛苦的。当然这些和在农村劳动比起来还是要轻松许多,高波学了三年的徒,终于能够自己独挡一面了,可以独立完成份内的工作,可也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了。在父母的操心下,高波认识了一个厂里的同事,两个人经过两年的相处最终结婚成家了,婚后还算幸福美满吧。她和同伴们各自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忙碌着事业,为了生活而奔波着。
几年后,我从军营退伍回到故乡留在县城里参加工作,有一天偶遇到高波和他的同伴们时,大家都很热情,一起回忆在农村时的生活情景。在我老家李家店屯当年的知青有好几批,陆续招工返城,还有升学工作的,还有去外地招工工作的。在我的记忆中大部分人都分到工厂里做工,而且福利待遇在当时都不错。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工厂大部分都关闭了,职工也都面临着下岗再就业。我熟悉的知青们有的离婚,有的爱人病逝了,和我常联系的几个人王磊离异,退休后住在敬老院,和他的家人没有一点联系。李军离异,自己和一个有病的子女在一起生活。其他的还有几个人都生活不是很富裕,普遍生活比较艰难,而且这些人早已经退休了,这就是当年知青目前的生活情景。
知青返城的那一年,也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历史结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也是伟人对当时治国理政高瞻远瞩的一项决策,更是一个时期的运动,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如今的农村的大量劳动力,都涌进了城市,老家屯子里的住户,有一大部分人都来到县城里定居了。屯子里的住户大部分都是老年人,他们不愿意离开故土,那里的房子都空着,县城里的人们退休后有相当一部分人都离开故土,来了城市,这就是现实。每当回忆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故事,心情格外激动,因为那个年代的故事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