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在南京医科大学眼科医院做了眼部白内障植入手术,视力表上的第一排字母我都看不清,一下子跳到了0.8、0.9。想不到,人过半百,戴了四十多年的眼镜终于光荣“下岗”了。

那是我上初中的第二年,上课时老是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没办法,只好配了一副眼镜。近视度数也不深,200多度。戴上眼镜看黑板上的字立刻清晰,眼镜里的世界很亲切美好。放学回家,邻居五奶奶笑着说,小建戴个眼镜像干部。

五奶奶那时已七十多岁了,嫁的是大户人家,住在黄埔军校第一期,曾任国民党军陆军副参谋长,台湾“国防部”参议的冷欣曾居住的冷家大院内的两间大平房。她说我戴着眼镜像干部,是拿我调侃,我哈哈一笑。的确,那时候,戴眼镜的人不太多。有的也确实是当干部的。

其实,我小时候眼睛是非常好的,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父母姐妹们视力都很好,家族内没有一个戴眼镜近视的,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就上眼镜。

我上小学时,背地里称呼戴眼镜的老师为“四只眼”。那时常猜的谜语是,稀奇真稀奇,鼻子当马骑。谜底就是眼镜。我读小学时,同学没有一个戴眼镜的。 上到初中时,才有个别女学生戴眼镜。哪像现在,满街都是戴眼镜的。特别是看到有的幼童,也竟然戴上眼镜,心甚纠结。

戴上眼镜,似乎和世界就隔了一层,总觉得不太舒适。世界依然美好,我却感到有点失落。

戴眼镜有诸多不便,感到很别扭。比如:打球上体育课不安全。我上学时喜欢运动,经常在课余打乒乓球。有几次戴眼镜上场,来回跳跑激烈运动中几次眼镜滑落,又容易将眼镜打碎。只好不戴眼镜打球,全凭自己的感觉对抗。像我国第一块奥运射击金牌获得者许海峰不戴眼镜,凭近视模糊感觉夺冠,真是奇迹。再如:夏天下河游泳,不方便,看不清方向。没办法,只好戴着眼镜下水,用橡皮筋勒着镜架和脑袋。这颇使我感到不爽,一点潇洒劲儿都没有。还有去浴室洗澡,刚走进去,眼镜一片雾气,什么也看不见,十分狼狈。

我这人有点粗心,眼镜也乱放。大学毕业后,刚分配到基层工商所工作,有几次参加突击行动,需要提前出发,就是找不到眼镜,不知放在哪儿了,急得满头汗。妻说,好好想一想,几个可能的地方。饭桌,书桌,床头几,洗漱台?后来还是在书桌上找到了。

1991年,我从基层工商所调到机关办公室,从事文秘工作30年。30年光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对人生来说,几乎占用了一生的有用时间。由于长时间扑在电脑上“爬格子”挑灯夜战,我40多岁的眼睛便出现早期并发性白内障,双眼高度近视性脉络腊视网膜病变,导致的晶状体蛋白质变性而发生混浊,光线被混浊晶状体阻扰,无法投射在视网膜上,直接产生视力急剧减退,视物模糊不清。尽管频繁地更换加深眼镜的度数,双眼高度近视达1900度,但眼睛好像照相机的镜头有了水雾,或者说是像蒙了一层纱,仅能看到眼前的一片朦胧物体。工作中,看电脑和文件材料上的字,只觉得它们像一片黑蚂蚁,直接影响了我的办公室日常工作。2021年春,我在南京医科大学眼科医院做了眼部白内障植入手术,摘掉了戴了40多年的眼镜。

那一天,手术后纱布被揭开了,在我鼓足勇气睁开眼的那一刹哪,我震住了,眼前那清亮,使我震惊,透过窗户,外面原来灰蒙蒙的世界,现在,只见初春阳光灿烂,处处焕然一新,盎然生机,所有的景物如同水洗的一样。我在光亮里流动,如同鱼儿在水里悠游。原来,视力表上的第一排字母我都看不清,一下子跳到了0.8、0.9,拿起书本,穿梭于书页之间,灵动鲜亮,充满智慧的光芒。

我戴眼镜多年的经历,深感不便和无奈。以前,总认为是读书多了才戴眼镜,后来发现,有的人不读书也戴眼镜。这不仅涉及科学用眼的问题,更是涉及审美和时尚的问题。我有一熟人,初中都没毕业,也没有多大的学问,也弄个眼镜装饰起来。他戴着眼镜颇有点气度,真倒是像个干部。还有一人,眼睛并不近视,某日又戴上了眼镜。私下询之,乃是平光眼镜,为拥有斯文气而为之。有时,我乱想,主动戴眼镜的大多是为了时尚和审美。被动戴眼镜的大多是为了必需的视力。

这些年,戴眼镜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在校学生的比例较高。这也透视出基础教育的一些不良现象,课业作业负担太重。

我戴眼镜四十余年,自感并没有增加多少文气,更不像是一个干部。我始终认为,戴眼镜是人生的一个遗憾,是人与自然不够和谐的补救措施。我很羡慕那些无须借助眼镜看世界的人们。

再好的眼镜,也比不上健康有神的眼睛。戴眼镜并不代表读书好,恰恰表示不一定是真好。 通过眼镜,我们更应看清社会需要改进的症结。

上苍给你慧眼,让你自由看世界,珍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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