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专业群里看到个消息:董连文老师前天因病去世了。虽然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见到他了,还是感觉很悲痛。

  他教我们《微机原理》课,那时候也就刚到四十岁。这个人总是乐呵呵的,黑红圆脸,胡子拉碴;整个人显得胖乎乎的。

  他的课讲的很活泛,常有一些生活里的比喻。

  下了课,第一件事情是点上一颗烟。我们很快就熟悉起来,因为我听出来他的黑龙江口音,和我是同乡。

  有一次晚上在东一楼答疑,他点上一颗后,问我,来不来一颗,我也点了,从此就更熟悉了。

  他是个随和的人,爱唠嗑。他和我们讲过最有趣的,就是他在北大荒兵团面试上大学的故事。他说,那个招生的老师是化工系的,就问了他一个问题:请你说说正弦是什么?他想了半天才说,我记不太清楚了,但肯定是三角形的一个边和另一个边的比值。

  我们哄堂大笑,我说老师你进交大可是太容易了,我们可难了。他吐口烟,咧嘴说,你们知道北大荒是什么概念吗?那个冷,那个苦呀,不过现在都好了,他也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个人吃过大苦,可生性很乐观的。

  毕业设计时,我选的他的课题,是调一个他给某厂编制的设计程序。经常有一些问题找他问,他为人很真切,不懂的地方,他就直说,这一块儿我也不大明白,我问问尹老师咱再研究。多年以后,我也给人指导点什么了,我才理解这个人的真实,我和同学说,董老师有赤子之心呢。

  临毕业前我有个事情去他家,借了同学的自行车骑着去的。谈完了事情,他说送送你吧,以后不一定啥时候见呢。

  走到楼下,发现我骑来的自行车不翼而飞了。我有点慌,他说,最近西安的贼可猖狂了,你骑谁的车来的呢?我说没事,同学的。他拉我说,走你和我上楼,我借你点钱吧。我说不用不用,我能处理的。那个夏天非常热,他穿的一个旧大白背心,后背都有洞了。

  毕业后再见到董老师是我们的一次同学返校聚会,和他坐在一块儿聊了几句。我说,老师你把烟戒掉算了,他呵呵乐,难呀,我这是北大荒旱烟底子,明年,明年就戒掉。

  董老师比我大二十岁,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我想他在另一个世界也会过得很好,这样真切的,乐观的人,不大会有烦恼的。

  有一段学校里流行看的电视剧《今夜有暴风雪》,我问他您看了这个剧没?他罕见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咋说呢,我不爱看那个。我至今记得他的唯一一次严肃的表情。

  作为他的学生,写几个字,悼念他。

  董老师一路走好!


  曲鸣 6.17/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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