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八十多年前,16岁的父亲参加了八路军,在太行山上浴血奋战,顽强与日寇战斗,在极端恶劣艰苦的环境和条件下,坚持抗战,直到取得伟大的胜利。

  父亲李和旺(1923年—2008年),山西平定人,1939年参加八路军129师385旅769团,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769团是抗日时期著名的四大名团,诞生于黄麻起义,这里走出116名开国将军,威名远扬的红军“百将团”。父亲跟随着英雄部队,转战太行,南征北战、入朝抗美,渡过十五载烽火战争生涯,参加抗日战争著名的百团大战、反扫荡掩护八路军总部转移、林南战役,蟠武战役,安阳战役北流战斗等;解放战争上党战役、平汉战役、鲁西南战役、千里跃进大别山、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解放重庆成都、川黔剿匪等;抗美援朝战争第五次战役、金城地区防役战、上甘岭役战等共计125次战斗23次战役。多次立功受奖,荣获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朝鲜共和国三级国旗勋章。晋冀鲁豫野战军三纵英模称号并授予模范工作者银制奖章、参加“国家主席授予后方勤务学院在战争时期有功人员勋章典礼等。因战致残军人。

  父亲李和旺是八路军129师385旅769团的老兵,参加了1940年8月至12月的百团大战三个阶段的作战,以下是父亲亲手撰写的回忆录。

(我来到山西阳泉百团大战现场,狮脑山战斗遗址)

  一、抱病忍饥挨饿,在大山套小山的青纱帐中艰难行军,赶赴作战现场

  1940年上半年,我调到重机枪排,重机枪排有三十多人,但只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这种枪非常重,要六个人轮流扛,打起仗来枪筒内要灌水,因此还要一个人扛水,剩余的人就要扛子弹所以两挺机枪分两个班,名曰一班、二班,我人小体弱就分到第三班(步枪班)。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重机枪不被敌人夺走。重机枪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是营长手中的王牌,重机枪排排长直接受营长指挥,平时除军政训练外,驻防行军负责营首长的门卫。当时我们的营长是李德生。

  一九四零年六月我385旅又进行了一次武沙战役(武安沙河),战后我们部队返回太行山,行了几十天军到达榆社县的圪垯潍村驻防。部队在此驻了大约二十多天。七月中旬我们又开始行动,这次行动十分秘密,到哪里去干什么我们一概不知。领导为了迷惑敌人,避开敌人耳目,每天翻山越岭。山西的山多坡陡,并且没有水,每天在山地的青沙帐中行军,生活不习惯水土不服,经常腹胀腹泻,肚子痛,整天闹肚子拉浠数十次,吃不下饭,同时由于身背东西重,行李炒面洋锹子弹步枪等约三十多斤,两腿发软,两眼发黑,行军走不动路,爬不动山,下山时经常是坐着往下溜,山特别多,可以说是大山套着小山,小山连着大山,一山又一山,山山不断,山高五百米的算是小山,一般都在海拔一千至三千公尺左右,道路很难走。经常行进在牧羊人走的路上。正值夏秋季节,气候炎热,战士们忍饥忍渴,个个都咬牙坚持。

(父亲左二与八路军769团老战士合影。左一,八路军769团卫生队长李耀德,1947年10月牺牲在大别山)  

       每到了宿营地,我由于疾病和行军的劳累,一坐下来就睡着了,除了洗脚,吃饭,喝水,干杂活总是老兵做的多,刚刚脱了衣服就睡着了,代岗的班长就呼唤起来起来换岗啦,经常是被人拉起来又睡着了,站岗回来刚睡下腿肚子就抽筋,好不容易刚刚睡熟,天明啦,赶紧起来准备行军。我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得不到医生的诊疗,卫生员陈桂和每天给我苏打配大黄未三包,吃了药一点也不起作用,班长耿成河态度非常恶劣,常常在行军中发脾气推着我走,有时拳脚并用,我那时受的苦真是有口难言,副班长姓阎,比较慈善,他看破见我确实有病,两腿肿的历害,就帮我扛枪,教导员让我用手拉着他的马尾巴爬坡,还给我讲百团大战在历史上的意义等等,这样死去活来总算熬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到达了作战地域。


  二、参加百团大战第一阶段,769团鏖战狮脑山6天6夜出色完成任务,被集总授予“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光荣称号

  一九四零年八月,我们开始作战,为了打破囚笼政策,阻止日军进攻西安,扭转重庆投降妥协的气氛,击破国民党“八路军游而不击”的谣言,集总(十八集团军总部由八路军总指挥部改称 )决定乘青沙帐与雨季的到来,进行交通大破击。冈蒲,平汉,平绥以及各条公路同时进行破击,使用兵力正规军二十四个团,晋察冀军区十,一二〇师,六,一二九师,八,还有总部炮团工兵团各一个,另加地方武装民兵二万余,有番号的步兵团一百另五个,包括决死队在内。分工是晋察冀负责阳泉至石家庄段,一二九师负责阳泉到榆次段,其他就地按计划行动。

  八月二十日二十时百团大战第一阶段总攻开始,全线出击。我们三八五旅的任务是坚守狮垴山,掩护兄弟部队和民工破路。狮垴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从山脚至山顶约二百尺,周围陡峭,只有小路可以攀爬。二十日傍晚,我们团从苇池村附近沿山坡爬到山顶,我们看到旅的先头部队十四团已占领了一部分山头。当时我在七六九团二营重机枪排,二营是团的预备队,配置在冠山附近。二十一日上午阳泉的敌人为了打通从阳泉至榆次的交通,片山派出了三十余人向狮垴山进攻。刚进入洮河滩涂涉水时,遭到我军重机枪炮兵火力的射击,敌人被迫退回,下午又派出一百五十人,逼近我阵地时。我一营三营与十四团以集束手榴弹,步枪,轻重机枪等武器,从三个方向一齐射击,敌人伤亡一百余人丢弃机枪两挺,步枪三十支又涉水逃回。狮脑山位于阳泉西南七八里,紧靠郑太铁路,地理位置重要,是扼守辛兴测石旧街的制高点。夺不回狮垴山就打不通阳泉至榆次的交通,二十二日敌人又纠集二百余人冒雨向狮垴山一营阵地冲击,团长郑国仲命令三营从侧面出击拦腰把敌人斩断,一营营长李德生亲自组织火力,又击毙敌五十余人,敌人见势不妙而退。二十三日天刚亮,片山又组织所属部队和侨民约千余人全线总攻,并切断三营与团的联系。团长郑国仲决定把预备队拉上去,就要通信员把二营营长张天枢找来,命令他把二营的队伍从狮脑山的左翼插过去,迂回切断敌人退路。营长当即要六连沿着狼峪沟急行。侦察员报告,对面山上发现少数敌人,连长何文全同志说:“我们不能退,只有一股作气冲过,占领北边高地,否则我在这低凹处是会吃亏的。”他立即组织正副连长、指导员各带一个排,组成战斗队形前进。当一排刚爬到半山腰,敌人突然以猛烈的火网压制,我部这时发现敌人不是少数,而是有五百多人从两面夹击,我部距敌人只有五十米。日军、伪军一齐呼喊缴枪,此时何文全连长胸部中弹,他咬着牙说,我们不能缴枪,说罢牺牲了。

(父亲李和旺保存抗战时期769团战友的照片,陈桂和 李宗哲 担架排长) 

       部队伤亡也很大,几个班长牺牲,二排长头部负伤血淌在脸上,他把连长的手枪还有六支步枪捆在一起扛了下来。唐兴盛指导员也多处负伤,他不顾伤痛指挥部他抢占高地,在高地上重新又组织了部署,协同友邻打退了七倍于我的敌人,最后部队撤下时没丢掉一个伤员和一支枪。

  那天的雨特别大,堑壕、工事、俺体都流满了水,战士们在泥水里射击投弹,参战部队上至旅长下至战士人人为战,石坂坡上的血与水流淌在一起染红了大地,敌我遗体尸横遍野。当时我们的衣服都被雨水浇得透湿,由于战斗激烈,后面又送不上饭吃,战士们又冷又饿,一个个上牙直打下牙,浑身发抖。敌人狗急跳墙,用火炮与机枪拼命射击,施放毒气,并派出十几架飞机轰炸扫射,都没能夺回阵地。这次战斗一营三营打得非常英勇,尤其三营是我们老九团的主力,前任三个营长都很有名,赵常德、郑国仲、马忠全,都是有名的赫赫战将。强将手下无弱兵,在最紧急的情况下,三营指战员和敌进行了白刃格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得到了集总的嘉奖,我们团获得了“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光荣称号。

  百团大战是具有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的一次战役,我们这个团在战役的第一阶段是立了战功出了大力的。我们二营是这支部队的小弟弟,常常担任团的预备队,也就是第二梯队,但是也常打漂亮仗。譬如落摩芥歼灭战就是我们二营八连担任主攻的,仅用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歼敌六十余人,缴获小钢炮九二式重机机各一,其它武器弹药及其它物资,干净彻底的摧毁了敌人的居点。我们营部的重机枪排总是担任警戒或是用火力支援第一梯队的战斗行动。狮脑山战斗,我们的重机枪排经常是放在一梯队的后面制高点上,用火力掩护一、三营的战术行动。自从狮垴山打了胜仗之后,民工们个个兴高彩烈火,放心大胆地破路。我亲眼看见他们把道木堆起来,钢轨放在上面燃起火来烧,把道木和铁轨一起翻成底朝天,有的把铁轨拆下搬回根据地,铁路两边的电线全部割断弄坏,使整个铁路瘫痪。我们重机枪排每天天没亮就往山顶上爬。冠山是当地最高的山,那时的雨水特别多,我身患重病,每爬一步都出现眼发黑,腿发颤,浑身颤抖走不到几步就摔个筋斗,爬起来又往上爬。

  当一二班把重机枪架起来后,我们三班步兵班就在一旁担任警戒,观察阳泉和平定城敌人的动向,晚上十点多钟下到苇池村过夜。时值阴历八月,雨水多,气候寒冷,肚子饥饿,身着单衣,又无雨具,我们这些新兵觉得艰苦难忍,那时部队多无后方供应,我们只能吃玉米粘麦粒,或用黑豆煮饭,基本上是半生半熟。

  那时我的病没有好转,每日爬山就成了我最大的困难,有一次我正在艰难的冒雨爬山不慎摔倒在地上,我们营的指导员看见我体弱多病,颜面发黄两腿颤抖,动了怜悯测隐之心,他说百团大战的意义是非常深远的,历史是会永远记住我们的,当时我那能理解这些话呢?我带病在狮脑山坚守了六个昼夜,完成了上级交给的艰巨任务。二十七日夜,开始撤退,我们部队由北向转移,经历艰苦激烈的行军打仗和殘酷的生活,磨炼了我,慢慢地适应了部队的生活,病情也逐渐的好转,身体奇迹般的恢复好转。


  三、百团大战第二阶段,在狼牙山顶,冒着毒气顶着枪炮769团攻克石匣

  九月下旬百团大战转入第二阶段,我们团接受了攻克石匣的任务。石匣是榆社至辽县公路上敌人的重要据点,驻有片山旅团下属两个小队,还有伪军若干,易守难攻。村北高地有日本人控制,公路南面隔着清漳河,两面是公路不易行动,村东民房与日军兵营口市之间有寨墙,铁丝网阻隔。团长郑国仲决定一营由南向北攻击,二营作为预备队,我们二营的重机枪就配置在狼牙山的山顶上,用火力压制敌人,九月二十五日上午,日军二百多人由辽县出发,企图挽救濒临灭亡的日军,却被狼牙山我们的部队阻击,敌人用轻重机枪及小钢炮向我营的重机枪阵地射击,我们营把所有的武器组织起来还击,我们步枪班也向敌人面对面的射击。敌军见我们不放弃阵地,就打炮弹打气弹,有一发炮弹离我们的重机枪有十几公尺处落地,但没有爆炸,险些牺牲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敌人连续打了几十发,阵地上烟雾弥漫,指战员顿时都打喷嚏,流泪咳嗽,营长立即命令部队撤到河边,战士们一边喝水,一边洗脸,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恢复了战斗力。

 (抗战时期的张天恕,百团大战时期任八路军769团二营营长)

       那天夜晚旅首长陈锡联,谢富治,团长郑国仲等识破了敌人施放毒气的目的是想逃跑,决定加大攻击强度,把山炮重机枪摆在距敌碉堡几十米的地方,直接瞄准射击。战斗进程中马忠全同志中毒,由一营营长李德生同志统一指挥,一、三营的部队轮番攻击,当夜十一点结束战斗。共歼日军五十余名,俘虏十二名,缴获平射炮,迫击炮各一台,轻机枪四挺,步枪三十余支,这次战斗一营三连缴获的武器最多。


  四、百团大战第三阶段,769团战士身着单衣与敌肉搏,浴血关家垴

  第二阶段战斗结束后,九月十八日,我们接到上级的紧急命令,停止进攻辽县,把部队撤到武乡,讲堂一带待命。因为敌情有了重大变化,百团大战的一、二阶段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觉得丢了面子,就急调一一零师团,三十六师团,独立第一混成旅团,第九混成旅团,第四混成旅团的殘部共二万余人,十月六日开始对八路军及根据地进行报复性扫荡。最突出最积极的是生山第四混成旅团冈崎大队,他们抢占了黄炎洞兵工厂,而且在榆树节以东与我团遭遇,这股敌人是从太岳区追过来的,来势迅猛,我们的部队预先毫无思想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给冲乱了阵脚,敌人拦腰冲向我们团及二营营部。敌人火力很猛,轻重机枪,小炮,掷弹筒一齐发射,并有几百个日本人耀武扬威地跑步,向我们追赶。我们的战斗部队只有特务连和二营七连,战斗打得十分激烈,部队伤亡比较大。那时我们步枪班正担负掩护重机枪的任务,边打边退,还未来得及撤下,敌人就尾追过来。班长说快撤,撤退的路是爬坡,敌轻重机枪步枪正好从背后来,弹丸落在身体周围,我们上气不接下气的退到半山腰,碰上一户人家大门关的,我们班长耿成河带头闯入,为了躲藏敌人的搜捕,一纵身跳入厕所坑内,当时厕所只有半坑粪水,侥幸没有淹死,其余人各自躲藏。我躲在草垛里,胆颤心惊紧紧地抱着那支老掉牙的套筒步枪。我们班所有人的背包全部都甩掉了,大约在下午六点钟太阳落山时,敌人开始收缩,我们跃出院门往东山上撤退,刚上到山顶便看见了排长、营长,营长当即命令重机枪向敌人射击,掩护未退回的人员,排长老耿又命令我们班回去把背包行李找回来。我当时又饿又冷又累,两腿发软,不想再去,求副班长把我的背包带回。结果是别人各自把自己的东西找回,我却没有,这下我就遭孽了,天寒地冻,无衣无被又无鞋,山地行军打仗,受尽了艰辛,尤其是没有鞋子穿,脚都磨出了血。

  天黑以后敌人不敢再追赶我们,我们乘黑进行了转移,敌人也乘黑抢占了蟠龙以东的关家垴,柳树垴的制高点。构筑了工事,在同一时间,崛田大队也进入了关家垴与冈埼大队会合。这两股敌人侵占的地方是根据地的中心地区域,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太行山抗日根据地的腹地,这里山岭起伏沟壑纵横,唯有关家垴是一个比较高的山庄。北面是断崖陡壁,下面是深沟,山顶上是一片方圆几百米的平坦地域,南面是一个山坡接连一个山坡,与柳树垴高地相连,半山腰上有一个北高南低的小村,沿着山壁有很多窑洞,住着五十来户人家。日军占领这块高地以后迅速构筑了工事,挖了地道,掩蔽部,在山顶的小平地架设了机枪、火炮。总部决定吃掉这股敌人,于是三八六旅向东北方运动,三八五旅向西北方运动,新十旅向西方运动,决死一纵队向北方运动,总兵力约十多个团,把敌人四面围住。二十九日夜三时许,总部特务团摸到柳树垴与敌人混战一夜,柳树垴得而复失,原因是敌人把柳树墩村的窑洞统统打通,并挖了防弹墩,全部筑了工事造成的。三十号四时许,四路主攻部队发起总攻,彭总亲临七六九团阵地指挥要求部队一定要拿下关家垴,我们二营担任主攻从吴家垴的北面进攻,在进攻的方向上左边紧靠深沟陡坡,只有一条约三十公分的弯曲小路通往吴家垴,右面是光秃秃的层层梯田与土坡不便运动,我们部队伤亡很大,打到天明时,敌我各占半个山顶。这时日军的八架飞机开始轰炸扫射我方阵地,沿着高地梯坡低飞投弹,扫射,我们都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飞机走后再发动进攻。

  从十月二十八日将敌人围住到三十日上午四时,整整打了二天,三十日那天我们与敌人反复争夺,反复冲锋十几次,连团长郑国仲也到前沿摔手榴弹,我看见彭德怀,陈锡联,谢富治等领导人都来到前沿阵地上观察,战士与敌人反复进行肉搏,决一死战,十月底北方夜间气候很冷,我们伤亡特大,战士们阵亡时,身上穿的都是单衣,他们的遗体大多丢失在阵地上。

  我们排的重机枪当时架在关家垴西北坡的半山腰,紧靠深沟旁的小道,负伤的指战员都从那条道抬下来,我看见人们将伤员和烈士从上面往下拖,发起一次冲锋下来一批伤员,发起一次冲锋又拖下来一批尸体,战斗打得是那样的惨烈。我们的重机枪成了敌人的目标,敌人的机枪、掷弹筒、小炮不停的向我们射击,弹头在我们的身边爆炸,我们的机枪射手也有人伤亡,耿排长就亲自去射击,战斗打到那种程度还没有解决。后来我们二营八连采取挖地道的方法,把地道挖到敌重机枪阵地,用刺刀刺死了敌人的射手,用炸药炸翻了机枪,其余敌人钻入地窖及其坑道。战斗打到三十日深夜,我们二营和三营的主攻分队攻上了吴家垴,占领了山顶,坚守了一天一夜,敌人的飞机擦着地皮进行轰炸,扫射。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敌人从辽县、武乡、黎城出动四千余人分五路,还有飞机十架,把没有被我们完全消灭的殘余数十个日本兵接走了。吴家垴战斗不但歼灭了大量的敌人,而且在精神上给日军以重大的打击。敌我都有重大的伤亡,日本队长冈崎谦受和今富光藏阵亡。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运动战,从此小股敌人再也不敢出来扫荡了。

  百团大战自八月二十日开始到十二月五日结束,历时三个月又十五天,分三个作战阶段。第一阶段八月二十日至九月十日,任务是交通总破击,目的是粉碎敌人进攻昆明,重庆、西安的企图。第二阶段九月二十日开始至十月下旬止,任务是继续破击交通线,歼灭交通线两侧深入根据地中心之敌人,摧毁据点。第三阶段自十月六日开始到十二月五日止反扫荡,打击消灭进入根据地的敌人。此次战役是抗日战争中我军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独立发动的规模最大参加兵力最多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进攻性战役。总计进行大小战斗二千八百二十四次,消灭日伪军二万五千人,俘虏日军二百八十一人,铲除敌伪据点二千九百九十三个,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军用器材,交通器材,破坏铁路九百四十八公里,公路三千零四公里,桥梁二百一十三座煤矿五所。


  五、经历百团大战的锻炼得到成长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上旬百团大战结束之后,营部指导员(老红军)找我谈话,说:“组织上决定调我到团卫生队学看护员,主要是护理伤病员,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关心。”当时我很犹豫,副排长(老红军姓阎)不想让我走,他说那工作整天与伤员打交道,又是脓又是血很脏。我思想徘徊,指导员从关心我出发,耐心开导我,我终于愿意调动了。团卫生队当时只有七八十人,除了担架排,火房、药房,及饲养班外,只有一个看护班,十几个人,同吃同住。看护长罗玉琪,班长冉瑞云,他俩都是走过雪山草地的老红军,其余都是一九三七年以后参军的河北,山东,山西人,现在能想到的有张寅生、马焕玉,李占文、刘志炳、高德山、陈祥效、吴俊堂、郭士俊、李宗哲、张志泽、张崇喜,宫四科、鲁玉山等等。还有一些人一时想不起来,当时的卫生队长是朱福宝,对我们的医疗操作要求极严,每天给伤员换药都是医生,护士长亲自查看破伤口,个别顽固性的创伤都是医生亲自处理。我们这些新看护员每天由医生队长轮流讲课,示范操作,记得有一次由于消毒蒸破了一个玻璃瓶,高德山同志还受了处分。我们除了业务政治学习外,就是搞煮沸蒸气消毒,借群众的铁锅,蒸煮、洗瓶子、打扫清洁等工作。刚开始换药不叫我们动手只能看,后来经过一个多月的学习,慢慢就开始换药了,团卫生队经常有三四十名随队伤员,这些就是我们的服务对象,尹中尉是我们队的老病号,文革时是团中央的领导人,是军队派出的支左干部,他长期患胫骨粗隆溃疡连疮腿,后经过多次治疗,终于治好了他的一双腿,这段时间我们还学会了使用摄子,钳子、剪子、绷带,敷料的消毒止血带的使用,除此还背诵生理解剖等知识。

(参观山西阳泉百团大战纪念馆)

     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业务政治学习,但对百团大战的深远意义仍不够理解,想到关家垴战斗,死的人太多,觉得得不偿失。班长冉瑞云总是细致耐心的疏导我,他的思想工作做得具体,针对性强,不厌其烦的像慈母一样关心和教育我,有一点成绩就表扬鼓励我,从不歧视哪一个战士,他的讲话总是经过深思熟虑,从不乱说话,总是诚恳耐心教育人,用完全平等新型的带兵育人的方法带兵。他自己的模范作用成为好表率,管理教育方法也特别好,总是处处关心别人,过草地他当卫生员时连里有一位小同志把干粮吃光了,他把自己身背的一袋干粮交给那个小孩,救了那个小同志的命。全国解放后,那个小孩成长为第四野战军的一员战将,到处登报寻找他,我才知道。冉瑞云是我的启蒙老师,由于他对我的帮助教育,由于我经过百团大战的锻炼,我在班上工作学习都走在前面,经常受到班排长和卫生队首长的表扬。

(我在山西阳泉百团大战纪念馆前)

  事隔85年硝烟散去的今天,我来到父亲曾战斗过的地方,山西阳泉狮脑山,思绪万千。回首父辈的峥嵘岁月、穿梭在烈士陵园、纪念碑、战斗遗址,那逶迤八百里太行,是军民的血肉之躯耸立的高墙,抵御着外来侵略,自1937年八路军入太行,山山埋忠魂,村村住八路,户户子弟兵,八路军的故乡太行山,每一寸土地都浸润着先烈们的热血,见证了那段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抗战岁月。

  父辈们用热血和生命,铸就中华民族的血肉钢铁城墙。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在艰难困苦中坚守信念,在生死考验前毫不退缩,这种伟大的抗战精神,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是我们不断前进的动力源泉。

  我们是英雄的八路军的后代,是烈士先辈遗志的继承人,传承红色精神是我们的使命,珍爱父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美好生活。

  太行精神,光耀千秋!


  2025年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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