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的水,一年年绿着,像块没磨透的碧玉。湖心那艘红船,泊在那儿,看着云起云落,听着潮来潮去,却谁也说不清,它究竟藏着多大的力气——能把一个民族从泥里拽起来,能让漫漫长夜透出光亮。
那会儿的中国,像块被啃得残破的饼。外有豺狼盯着,一口口撕咬;内里呢,骨头早被蛀空了,老百姓蜷在角落里,连哭都不敢大声。有群人看不下去了,捧着新思想的火种,在黑夜里跌跌撞撞地找路。先是笔杆子划破沉寂,再是街头上的呐喊,马克思主义的火星子,就这么落到了干柴上。
1921年的夏天,十三个人,从上海的石库门辗转到南湖。烟雨中的画舫像片柳叶,舱里的灯影忽明忽暗。他们压低了声音,说的却是改天换地的大事——要建一个党,要让四万万同胞站直了。桌上的纸页沙沙响,《纲领》里的字,一笔一画都带着劲,像是能穿透舱板,扎进南湖的泥里。就这么着,中国共产党,在这艘小船上,悄悄生了根。
这船看着普通,里头却装着三样宝贝。一样是敢闯的胆气,那会儿到处是死路,他们偏要劈出条活路来,就像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非要撞开扇窗;二样是能扛的骨头,从长征路上的草鞋,到抗日时的土枪,再到解放战场的血衣,多少回快垮了,又咬着牙撑起来,就凭心里那点 “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 的念想;最金贵的,是装着老百姓的心,当年分田地,让庄稼人有了盼头;后来抗洪水、战疫情,喊的 “人民至上”,还是当年在船上定下的理。
如今再去南湖,红船边总围着人。白发老人摸着船帮,眼里像有泪;年轻人举着相机,想把这船的模样刻在心里。岸边的树绿了又黄,船身的红却从没褪过,像团烧不尽的火。你看现在的中国,飞船上了天,庄稼地里长出了新花样,穷山沟变成了金窝窝,都是从这艘船起的头。
其实红船早不是原来那艘了,可又还是那艘船。它在每个为日子打拼的人眼里,在每个守护家园的身影里,在年轻人奔向远方的脚步里。咱们这辈人,记着这艘船,就像记着奶奶纳的鞋底——针脚里藏着的,都是过日子的实诚和往前奔的劲头。
风又吹过南湖,红船轻轻晃了晃,像在说:接着走哇,路还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