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淮南游览八公山,对淮南王刘安有所了解。在《资治通鉴》卷十九有关于刘安的记载,让我们看看刘安是怎样一个人。原文如下:
初,淮南王安,好读书属文,喜立名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其群臣、宾客,多江、淮间轻薄士,常以厉王迁死感激安。建元六年,彗星见,或说王曰:“先吴军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然,乃益治攻战具,积金钱。
郎中雷被获罪于太子迁,时有诏,欲从军者辄诣长安,被即愿奋击匈奴。太子恶被于王,斥免之,欲以禁后。是岁,被亡之长安,上书自明。事下廷尉治,踪迹连王,公卿请逮捕治王。太子迁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王旁,汉使有非是者,即刺杀之,因发兵反。天子使中尉宏即讯王,王视中尉颜色和,遂不发。公卿奏:“安壅阏奋击匈奴者,格明诏,当弃市。”诏削二县。既而安自伤曰:“吾行仁义,反见削地。”耻之,于是为反谋益甚。安与衡山王赐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衡山王闻淮南王有反谋,恐为所并,亦结宾客为反具,以为淮南已西,欲发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衡山王后徐来谮太子爽于王,欲废之而立其弟孝。王囚太子而佩孝以王印,令招致宾客。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陈喜作輣车、锻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秋,衡山王当入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隙,约束反具。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
这段话的白话文意思是:起初,淮南王刘安喜好读书写文章,热衷于树立个人声誉,招揽了数千名宾客和方术之士。他的群臣与宾客中,多是江淮一带轻薄狡诈之人,常常借厉王刘长被贬而死之事刺激刘安(使其心生怨恨)。建元六年,彗星出现,有人劝说刘安:“先前吴王刘濞谋反时,彗星出现不过数尺长,尚且引发天下大战、流血千里;如今彗星横贯天空,预示天下将爆发大规模战事。”刘安信以为真,于是加紧制造兵器,囤积金钱。
郎中雷被得罪了太子刘迁,当时朝廷有诏令,希望从军的人可直接前往长安,雷被便请求去抗击匈奴。太子在刘安面前诋毁雷被,致使雷被被斥退免职,以此禁止后人效仿。这一年,雷被逃到长安,上书申诉冤情。此事交由廷尉查办,追查中牵连到淮南王,公卿大臣请求逮捕刘安治罪。太子刘迁谋划让人身穿卫士服装,手持长戟站在刘安身旁,若朝廷使者有不利举动,就立即将其刺杀,趁机发兵反叛。天子派中尉段宏去审讯刘安,刘安见段宏态度温和,便未动手。公卿上奏:“刘安阻挠想抗击匈奴的人,抗拒明诏,应当斩首示众。”皇帝下诏削去淮南国两县。事后刘安自责道:“我推行仁义,反而被削地。”以此为耻,于是谋反之心更加迫切。
刘安与衡山王刘赐相互指责抱怨,关系不睦。衡山王听闻刘安有谋反计划,担心被其吞并,也结交宾客准备谋反器具,打算等淮南王向西起兵后,自己发兵平定江淮地区并占据此地。衡山王后徐来在刘赐面前诬陷太子刘爽,想废掉他而立自己的弟弟刘孝为太子。刘赐囚禁了太子,让刘孝佩戴王印,命他招揽宾客。前来的宾客隐约知晓淮南、衡山二王的反叛计划,便日夜从容劝说他们起兵。刘赐于是让刘孝的门客江都人枚赫、陈喜制造攻城战车、锻造箭矢,刻制天子玉玺及将相军吏的官印。秋天,衡山王应入朝觐见,路过淮南国时,刘安以兄弟之情与其交谈,消除了此前的嫌隙,共同约定谋反事宜。衡山王随即上书称病,皇帝赐书允许其不入朝。
我们从这段文字中可以领悟其中蕴含的道理。刘安因“好立名誉”和受到他人挑唆,借彗星异象萌发反心,又因削地之耻加剧谋反计划,体现了权力欲望如何驱使人物走向毁灭。当个人野心脱离现实与道义,终将被贪婪反噬。在刘安周围,群臣宾客中“轻薄士”以厉王旧事煽动刘安,太子与王后的内斗加速谋反进程,说明身边环境与谗言的误导会扭曲判断,群体的不良影响可能将人推向错误深渊。而刘安以“行仁义反被削地”为耻,实则为谋反找借口,反映出当人被私心支配时,常以虚伪的理由掩盖真实目的,最终沦为欲望的傀儡。淮南与衡山二王因猜忌,各自准备谋反,从个人矛盾升级为群体叛乱,警示矛盾若不妥善解决,可能引发连锁危机,甚至动摇全局稳定。刘安因使者态度温和而暂缓行动,却未放弃谋反,最终错失止损机会,说明在关键抉择中,侥幸心理与错误判断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二〇二五年六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