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表面看是权力分配问题,实际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适应产生的结果,这种结果有不可抗性,正如日月运行,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然历史吊诡处,有时不忍卒读。中国历史上有几件影响深远的大事,千载而下,始终让人无法释怀。

  周封秦伯,在西北边远夷狄环伺之地,秦虽努力拼搏,始终穷困,为诸侯所轻,秦历代先祖郁郁。商鞅也不得志,跑到秦国混口饭吃,结果君臣相遇,一拍即合,是佳话,也是民族灾难的开始。

  人一穷就没有底线,商鞅亦如是。在战国诸侯争霸的激烈竞争中,商鞅的政策最没有底线。在他的治理下,秦人只有种地和当兵斩首这两条出路,舍此别无他途。

  秦奖励军功靠点首级,秦军将敌人首级藏被窝拴腰带,全程携带,防止被偷。一群浑身散发尸臭的虎狼之师,试问谁不怕,故而六国军民望风而逃。

  这就是商鞅的发明,至于驭民五术,更是将百姓视为杀戮机器和税赋工具,至今读《商君书》,“未有不汗流浃背者”。

  当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几百年都围绕打仗一件事运转时,这个国家的治理体系就会出大问题。所以当六国灭亡之后,新的社会秩序没有建立起来,大量的靠军功谋出身的年轻人没有出路,心生歹意,发出“大丈夫当如是”“彼可取而代之矣”的心声。自此,中国王朝周期律的隐患就此埋下,2000年以降,概莫能外。

  汉代秦,皇权不稳。董仲舒横空出世,提出一条“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天人合一”的治国之策,将崇尚“百家争鸣”的中华民族彻底阉割,只保留与皇权同流合污共享权力的儒家思想,中国自此进入“万马齐喑”的时代。

  董仲终其一生不过是诸侯王的小国相,从未进过中央政权,武帝虽然采纳了他的理念,却从未重用他,在恐惧阴郁中终其余生的董仲舒,绝没想到自己对整个民族犯下的涛天罪行影响是如此深远。

  这种影响在1840年终于集中爆发,整个民族都在遭受“独尊儒术”治国理念的反噬,这种反噬,一咬就是一百多年,如附骨之疽,如影随行,成为中华民族永远的梦魇。

  在这场恶梦中,有一个小人物再次对中华民族造成巨大伤害。

  石原莞尔是关东军的中佐参谋,虽然职位低,却以吞并中国为己任,他十几年如一日地调查中国国情,绘制中国地图,制定吞并中国的“石原构想”。1931年9月18日,在未取得陆军本部同意的情况下,他擅自发动九一八事变。参与事变的日军只有七百多人,却让十几万东北军一枪未放,撤回关内。

  吊诡的是,十四年抗战,中国牺牲了3500万人,石原莞尔却未被列入战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正如从汉武帝北征匈奴开始,东汉末年国人“千里无鸡鸣”“百不存一”的悲惨命运就已经注定;1886年,左宗棠与李鸿章在朝堂就“收复新疆与加强海防以抵抗日本”展开激烈争论时,3500万中国人的命运也已经注定。这都是历史趋势,无可阻挡,无数人在历史的洪流中沉浮,想跃出江面找一条出路,终不可得。往远里看,这种命运在商鞅见秦孝公、董仲舒上书汉武帝时就已经注定。

  小人物办大事,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命运,往往操持在一两个小人物手里,这让人意颇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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