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4017286659935.jpg   游历一个地方,其实是走访一群生命,是翻检一段历史。

    ——代题记

 

    【一】出发

   公元2007年8月某个晴空万里的日子。

   驻扎在北京的我老人家接到来自沈阳那旮的黑人阿明的电话,如此这般报告了几位巢友从武汉——北京——赤峰——朝阳——营口——大连的联谊聚会路线,临了说,月楼,你也来吧!

  他的口吻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只有铁哥们儿之间才能如此“霸道”。一秒钟内我作出决定:“好,我去,我们一路北上!”接下来就是风风火火地为巢友和自己订票。

  因了电视栏目剧《女检察官手记》还有几个客串法官的镜头要我去补拍,无法陪同先期抵达北京的点鸿、白雪在北京游览,也无法与她们同行,只好拜托“雀之巢驻京办事处主任”曲新同陪同两位巢友在北京故宫、天安门转悠了大半天,晚上,新同送她们登上了直达赤峰的火车。

  就在她们走后第二天晚上九点多钟,我独自坐上直达赤峰的火车,躺在无人干扰的中铺上,幸福地遥想与巢友们拥抱在草原上的疯狂……忽然,手机收到短信,是阿明的,内容“很不友好”(大致意思):我们已抵达草原。预计明晚才能返回赤峰。你最好明天晚上或后天上午到。

  见鬼,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阿明应当知道,从北京到赤峰只有一趟夕发朝至的火车,我此时启程,自然是明天一早就到,可为什么不让俺直接去草原与他们聚齐呢?为什么非要等到晚上才能相见呢?彼时,俺跳下火车扭头回北京的心都有了。压抑住火山喷发的愤怒,我冷冷回复道:那我就在赤峰火车站找个地方呆着,等天黑与你们相见吧!

  好久没有动静。

  后来知道,点鸿、白雪抵达赤峰后,即刻与等候在那里的东道主屈瑛华以及从沈阳自驾过去的阿明、林子(霜落枫林)汇合,当天就直奔大草原,期待与我敖包相会。没成想,从赤峰到草原要6个小时,等我老人家风尘仆仆赶到那儿,也该跟随大部队“班师回朝”了。

  因为……所以,我只能与草原擦肩而过了。

  朝思暮想与巢友们在野花盛开的茸茸草地上追逐撒欢,骑上骏马享受着离开地球吸引力的快意,在大蘑菇似的蒙古包里唱歌喝酒,围着篝火狂舞等一干“阳谋”瞬间破灭……恨不能吐血而死。

  阿明自然知道月楼的秉性,立马与东道主屈瑛华紧张“密谋”,于是给独自留在赤峰的我做了一个听上去很不错的安排:1、上午请当地有名的诗人兼帅哥麦沙陪同我游览赤峰博物馆、红山公园等处;2、下午与赤峰市巴林右旗的美女作家也是雀之巢的著名写手动态童话相聚;3、晚上与“草原劲旅”屈瑛华为首的巢友们以及赤峰地区的知名作家聚餐,唱歌,跳舞,等等。

  我迅速回复阿明:嘿嘿,感觉好多了!

  其实,我与草原并不陌生,有生以来曾三次投入它的怀抱,但因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圈子,自然也有不同的感受。

  一直认为,人这一生最是不能错过的,是看山,看海,看草原,包括看沙漠。山、海、草原、沙漠,不同的神韵和气质,总会赐予我完全不同的生命体验——

  登临高山之巅,“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无形中挺拔了我的气势,于是慨叹,人真的很伟大;漫步白浪滔天礁石如磐海天一色的大海边,“海纳百川,浪遏飞舟”的浩瀚与激越,瞬间缩小了我的体积,于是哀叹,人其实很渺小;骑上骆驼深入黄沙漫漫绿洲远的大沙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风情无限扩张了我的迷惘,于是我会对自己说,人其实很孤独;唯有走进广袤无垠的大草原,我才真正体验到“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人与神契”的美妙感受,整个人都仿佛融化在草原母亲柔软的怀抱里,那一刻,我只想把自己仰面放倒,尽情地舒展四肢,任凭心灵挣脱世俗桎梏,恍若飞翔在蓝天白云下的雄鹰,振翅、盘旋、俯冲,然后,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旖旎风光中悠然沉醉.....

   后来听说,第一次与大草原亲密接触的点鸿在草地上打滚,不胜酒力却要逞英雄气概的阿明醉卧草原,矜持的瑛华、白雪和林子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我去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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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赤峰篇

  早晨七点半,火车准时抵达赤峰火车站。按照阿明授意的“接头暗号”,一出站就看到了人头攒动中挥舞着一本杂志的诗人麦沙,也就是阿明短信中的“帅哥”。实话实说,麦沙跟传说中的帅哥有点距离,但他穿着整洁,举止得体,笑容亲切,脚下带着弹性,属于活力四射型,还是蛮招人喜欢的。

  一见面他就按捺不住地告诉我,老屈(他们对屈瑛华的尊称)只说是接“老大”(当年,我是雀之巢最年长的人),他以为是个黑脸膛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呢,打通我的手机,差点以为打错了人。

  看得出,我这个女性“老大”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诗人说,走吧,我们去博物馆!

  据说,要想了解一座城市的历史渊源风土人情,唯有去当地的博物馆。可要跟着旅行社出游,他们宁愿多去几个采购点,也不会把游客带进博物馆的。于是,旅游过程中的文化含量大打折扣。哈,自助游的优势就在这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必被各色小旗子挥来挥去。

  赤峰博物馆的外观金壁辉煌,但正在举办的医疗器械展览的大红横幅却破坏了博物馆的凝重。一楼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买主在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中穿梭,B超的仪器,透视的器械,开颅的钻头,琳琅满目的恐怖中,商家和买主在讨价还价……博物馆设在二楼,参观者寥寥无几,但赤峰的辉煌历史都在这里浓缩。

  以“文明之光”、“青铜时代”、“草原帝国”、“黄金长河”为主题的四个展厅,陈列了500余件套从新石器时期到清代不同时期的文物,我记住了这样一些关键词——

  赤峰——中华第一龙的故乡。

  赤峰——中国北方文化之源。

  赤峰——契丹·辽王朝的故都。

  赤峰——生物与地质多样化的天然博物馆。

  赤峰——距北京最近最美的内蒙古草原。

  走出博物馆,我对诗人向导说,我想看赤峰之所以被称作“赤峰”的那片红山。没等诗人回复,我有点不怀好意地问,阿明他们去过没?诗人否定的回答让我心里一阵窃喜,多少找到一点平衡。

  诗人说,想看红山就去红山公园吧。

  我儿时就住在北京一个叫做红山口的地方,还在一个叫做红山小学的部队大院子弟小学就读,读到小学六年级WG爆发。就在这两天,红山小学50年校庆正在我儿时的土地上如火如荼,天南海北“五张多”的同学纷纷往北京赶,而我,却在另一处也叫“红山”的地方与网络文友聚会,吼吼,心灵的天平啊,人类的友情啊,此刻,都向巢友们倾斜。

  总面积约32公顷的红山公园自然无法和北京的任何一处公园相提并论,但也小巧玲珑,精致典雅,园内山、水、花、木布局得体,浓淡相宜。有水有桥,垂柳依依;有树有亭,游船点点。只是,红山在哪儿呢?麦沙说,划船过去就能看见了。

  48e2fc2fd64abc9eeb3d1.jpg于是,我俩跳上了一条刚刚靠岸的小型游船,这是一种漆着蓝色油漆的铁皮脚蹬船。男左女右,我和麦沙一人负责一边的脚蹬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这种船,又是跟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男人在一起,尽管我已老得掉渣,也不免有些不自在。本以为满腹诗情的麦沙是划船老手(谈恋爱时兴许常来这里吧),没想到,这家伙与这种船也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无论我蹬,他蹬,抑或我俩一起蹬,我们的船总在湖心打转转,就是不会直行,天,照这么转下去,别说看红山了,估计日落西山都上不了岸。

  我在心里一个劲骂娘,脸上还尽量保持着淑女的矜持,再看诗人麦沙同志,只顾闷着头吭哧吭哧地猛蹬,大汗淋漓却一筹莫展,偶尔一次乱蹬中发现,向后蹬似乎还能停止旋转的怪圈,于是,他的眼睛从镜片后闪出亮光,我也堆着笑迎合他的伟大发现,心里却在叨咕,总不能一直倒着划吧?

  初次相识,大家都绷着不敢笑。

  我的臭脾气终于发作了,亮开大嗓门,冲着对面游船上的小男孩喊:“小朋友,这船怎么往前走呀?”天下最愚蠢的问题不过如此。还好,小男生没有报以嘲笑,很严肃地回答道:“用方向盘呀!”

  啊,这船还有方向盘? 

  我和麦沙一阵惊讶,一齐狂找。原来,船上的所谓方向盘就是位于船体中央的一根粗粗的铁棍,靠上下移动调整方向,但却被我的手包挡住了。

  麦沙到底是诗人,聪明绝顶,一上一下的,很快掌握了行船的技巧,我们的小船终于沿着正确的方向快速挺进,红山,终于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这就是成就赤峰的红色山峦么,在阳光的映照下,五座山峰构成的马鞍形的山体,山色泛红,如霓似霞。从正面看,五峰攒聚,我想到了如来佛的手掌。1514017677129504.jpg

   红山距离赤峰市东郊3公里处,它的蒙古语名字叫“乌兰哈达”,译成汉语就是“红山”。红山海拔665米,方圆1万余亩,山体全部由红色花岗岩构成,红山还以最早发现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红山文化”而闻名于世。

  为了把红山的风采更多地收入镜头,麦沙很大力士地抓住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让游船靠了岸,他守候在游船里等我,我则爬上了红山公园的制高点——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亭子的栏杆上,俯拍红山全景。屏风一样的红色山峦与绿色的玉盘湖构成了一幅山水相依的美丽画卷,有一种独特的风韵在画中弥漫……

     可怜的麦沙此时却在游船里与水边的蚊子搏斗,终因寡不敌众,在手臂上留下N多个红色的小包,刺痒难熬。

  往回划的水路上,小船在绿波上轻飘轻荡,顺风顺水,左右逢源,不禁又引起了我们的一番感慨——

  我说,可见,方向对人生有多么重要,如果迷失了方向,使得劲再大,也不过是原地打转。麦沙则说,人生不能没有舵手,可见领袖的作用是多么重要。我们相视而笑,好像认识了一个世纪。

   此时,麦沙的手机响了,原来是美女作家动态童话到了。

   动态童话是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长途车赶来的,一眼就能看出她是那种典型的蒙古族姑娘,细细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红彤彤的脸蛋,不爱说话,喜欢定定地看人,笑起来很腼腆,她的才气都隐藏在她的眼神里。她给巢友们带来了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她的新书《一花一世界》,翻开第一页,是长发飘飘坐在石阶上的她,浅浅的微笑,目光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们一见如故,聊了很多雀之巢的趣事,笑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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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多钟,阿明也发来短信,说大部队马上就到赤峰了。

  话音刚落,麦沙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屈瑛华打过来的,她问在什么地方吃午饭?麦沙忙不迭报告之后告诉我,老屈同志人缘特别好,也很有能力,马上就要升副行长了,听上去也是一位“大姐大”。

  我不禁慨叹:雀之巢果然藏龙卧虎呀!

  曾经在博客上见过瑛华的照片,也在手机里听过她的声音,很平易近人的感觉,却原来“真人不露相”。马上就能见到“真人”了,我不免又是一阵狂喜。

  当风尘仆仆的大部队终于挺进餐厅时,我激动地与每一位巢友紧紧相拥——屈瑛华,高个女人,梳着典雅的盘发,穿着一身飘逸的时装,既有女强人的落落大方,也有书卷女人的文雅风范,最难忘是她的笑容,满口雪白的牙齿,闪烁着慈善的光芒。

  白雪,似乎比在北京见到时更有活力,一身可体的休闲装,衬托出经常锻炼的好身材,大学老师的儒雅与谦和在她身上体现得尤为突出。

  点鸿,完全颠覆了我在网上对她的印象,一副聪慧可人调皮可爱的模样,甜甜的嗓音,甜甜的笑容,尤其是一首首甜甜的秭归情歌,愣是唱得所有的哥哥妹妹们都动了心。

  差点没认出来的是戴着墨镜显得很酷的林子,一身短打,衬托出小巧玲珑的身段,依然是长发披肩,恬静似水。

  阿明,许是操劳过度还没缓过神来,许是醉卧草原还没醒透,乱蓬蓬的头发,一脸倦容。不过,只要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亲切、委婉、全面、经典,带着无法抵抗的直抵心灵的温暖。

  点鸿的女儿晚雪到底是个小孩子,在一群大人中间蹦来蹦去,欢实得像只小兔子。还有瑛华的先生,真正的黑脸帅哥,当了两天的车夫,开了N多个小时的车,此时,已不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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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丰盛的菜肴上桌后,东道主屈瑛华端起酒杯致词,很郑重,且情深意切。

  晚饭是在屈瑛华的领地——赤峰市平庄举行的。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后的巢友们个个光鲜亮相,当地的几位美女作家也是瑛华的朋友也应邀出席。席间,瑛华的作家朋友与雀之巢的作家相互赠书,文人间的相互赏识真挚感人。

  交谈中,有的率性,有的浪漫,有的机智,有的含蓄,有的幽默风趣,有的妙语如珠。气氛最融洽时,麦沙捧卷吟诗,点鸿与阿明唱起了情歌,欢声笑语一刻也没有间断,由衷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沉浸在这种难得一见的热烈气氛中,久久不愿离去。

  夜晚,高亢的《狼毒花》,温柔的《在雨中》,悠扬的马头琴伴着一首首草原歌曲在偌大的歌厅响起,文友们在歌声中翩翩起舞,一直唱落了星星,跳落了月亮……

    赤峰,带给我们一个狂欢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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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朝阳篇

   翌日清晨,“雀之巢驻赤峰办事处主任”(我现封的)屈瑛华为我们饯行,每个人都为她送上恋恋不舍的拥抱。

  司机阿明开始发动他的“千里马”,我们四个大女人(我、林子、白雪、点鸿)和一个小女人(小晚雪)紧紧巴巴落座后,一齐把手伸向车窗外:“瑛华,再见!”“瑛华,保重!”

  瑛华,几天来一直笑意盈盈为我们忙前忙后的东道主,手机被单位事务塞得满满的女强人,妙手著美文的美女作家,天塌地陷也敢坚守自己主张的女中丈夫,因公务巢务圈务经常顾不上家务而被酒后的爱人心疼地当众“数落”的“不称职”的妻子,此时,已是泪眼婆娑。

  车里的空气一下沉闷起来,难舍之情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为了调节车内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的气氛,司机阿明一边掌控着方向盘,一边用调侃的口气给大家讲下一站朝阳的“地陪”——雀之巢元老级巢友济生的故事。

  一提起济生,就想起身为朝阳计生委宣传工作负责人的他时刻挂在嘴边的那句经典的开头语:“我代表朝阳市82万育龄妇女……”一提到济生,就想起他的那本意蕴深厚禅意悠远的著作《白水》。济生,既是“计划生育”的缩写,又含有“济苍生”的深度内涵,文人就是文人,整个网名都那么有学问。

  话说去年也有一拨巢友去朝阳(我因故未去),济生几乎把朝阳市所有知名文人都请到了,那叫一个热闹,但交流中出现了一个问题,因为巢友们都是以网名相称,三个字四个字的居多,有诗意的,有卡通的,还有象形的(如黑人XX),叫起来很不方便,于是,聪明的文人们决定对巢友的名字作简化处理,统统改成两个字,后面一律跟着个“子”字,既方便称谓,又显得有文化。

  于是,黑人阿明变成了黑子,雪轻旋变成了旋子,米奇诺娃变成了米子,慕容诗茵变成了诗(虱)子,轮到济生了,叫什么好呢,哈,有了,叫济(虮)子,有虱子自然有虮子!于是,巢中美女作家慕容诗茵与帅哥作家济生就成了“母子关系”。

   听到此,一车人笑得前仰后合。

   阿明说,你们几位也要做好准备,济生肯定会“故伎重演”,朝阳文化界的头牌人物都会来接见你们,先想好自己“小名”吧。

  林子和梅子(点鸿的昵称)都是现成的,只有我和白雪需要重新组合。点鸿给白雪起了个名字,好像用了白雪真实名字里的一个字(让我给忘了)。轮到我这个叫“独上月楼”的家伙,麻烦就大了,死活叫不出带“子”的名字来:叫“独子”吧,跟东北骂人话“滚犊子”的“犊子”太接近;叫“楼子”吧,和“捅娄子”的“娄子”一个动静;大家一起起哄,那就叫“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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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上吊的心都有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朝阳高速公路收费口,早就在路边等候多时的济生穿着史上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身衣服光鲜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老大自作多情地第一个钻出车,大鹏展翅式地张开双臂作拥抱状,可济生却当我是空气一般,低头就往车里瞅,“梅子(点鸿的另一个网名)呢?”敢情他俩早就“接上火”了。老大只好臊不搭地一边稍息,看着济生与“小可爱”梅子第一次亲密接触,活生生见证了什么叫“重色轻友”。

  仔细琢磨也对,按我老人家的年龄,早已不在育龄妇女的范畴,应当不归济生管了,看来,这真不是济生的错,谁叫人家干得就是这一行呢,爱岗敬业嘛,嘿嘿!

  济生最后跟老大浮皮潦草拥抱一下后,又把同来接应我们的朝阳市舞蹈协会的美女副主席一一介绍给大家,然后,尾随着他的车,我们到了一家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农家餐厅。

  一进餐厅,我们这些久居大城市的女人就被那些黄橙橙的煎饼、亮晶晶的玉米、绿汪汪的各式新鲜蔬菜诱惑得一个劲叫好,济生更加洋洋得意:“咱是谁?82万育龄妇女的贴心人呀”,我晕!

   果然不出所料,朝阳市的知名文化人,诸如文联主席,书法家,舞蹈家,画家接踵而至。被雀之巢签约女作家米奇诺娃称之为“咕噜咕噜耶夫”的文联主席致祝酒词,活泼生动,感人肺腑。中心思想就是,济生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济生在的雀之巢文学社团也就是他们景仰的联盟,还顺便把在座的各位大夸特夸了一顿,诸如“大名早已耳闻,如雷贯耳云云”,想来济生真的很把网络文友当回事的,我们

的名字早已被他们熟知。

  济生,够意思!

  酒过三巡,大家熟捻得就像认识了八辈子似的,各种话题掺和着香喷喷的地道农家菜一起上了桌,入了酒。我感慨万端且毫不夸张地说,我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席间,我趁着酒劲揭发了济生“重色轻友”的恶行,结果,济生的朋友都说是我的不对,理由相当过硬“对搓衣扳一样精瘦的济生用不着那么夸张的姿势,两手略微分开(还比划着说)就够啦”,大家又笑成一团。

  顶可气的是,济生偏在这时当着众人的面给梅子卷了一个像杨贵妃一样丰满的煎饼盒子,梅子笑得一脸灿烂。

  酒足饭饱,济生领我们去参观朝阳地区最值得骄傲的古迹——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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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塔始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间(公元485年前后),是北魏文成明皇后冯氏在三燕龙城宫殿旧址上为其祖父北燕王冯弘祈寿冥福和弘扬佛法而修建的木构楼阁式塔“思燕佛图”,后毁于火灾。隋文帝仁寿年间诏命在其台基上重建成密檐式砖塔,称为宝安寺塔。辽初和辽重熙十三年两度维修,更名为延昌寺塔。最终形成了现今“以三燕宫殿夯土台基为地基,思燕佛图的台基为台基,隋唐砖塔为内核,辽塔为外表”的朝阳北塔,其“五世同堂”的悠久历史和文物价值,使北塔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北第一塔”。

  最令人不敢小觑的是,1988年对天宫发掘清理时,出土了上千件奇珍异宝,两颗佛祖释迦牟尼的真身舍利再现于世,这是继1987年陕西法门寺后佛教考古的又一重大发现,轰动了海内外。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朝阳果然是一方神土!

  拜谒朝阳北塔,且经朝阳一干名人的点拨,孤陋寡闻的我有了三大收获——

  收获之一,知道了“塔”的来历。一种说法是,佛塔的雏形来源于印度。古代印度王公贵族去世之后皆入土安葬,用土、石建成半圆的拱形墓。佛教高僧圆寂之后,这种拱形墓建得更加高大壮观,以后就逐渐演变成了佛塔。另一种说法是,佛教始祖释迦牟尼圆寂后,弟子们将其遗体火化,并得到了神秘的“舍利子”,信徒们便虔诚地建造了高大、雄伟的塔形墓以供奉“佛舍利”。后来,这种安葬佛教高僧骨灰的方法一直延用于各地佛教寺院,于是佛塔越来越多,越建越高,成为佛教寺院的圣地。朝阳北塔当属后一种,释迦牟尼的两颗骨血舍利就密密实实地藏于佛塔的“天宫”里,若不是1988年对北塔进行维修,我们至今无缘与佛祖相见。

   看来,我们还是与佛有缘呀。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收获之二,知道了朝阳是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朝阳之名源自《诗经》中“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诗句。10多万年前,生活在大凌河畔的鸽子洞人点燃了第一堆篝火,给朝阳人类历史送来第一缕曙光。有着中华文明“史前圣地”之称的牛河梁红山文化遗址,将中华民族的文明史提前1500多年。朝阳是地球上第一只鸟飞起的地方,也是第一朵花绽开的地方,遍及全市的古生物化石资源,使朝阳拥有世界上古生物化石宝库之美誉。6年前第一次见到济生时,我就得到一枚珍贵的鸟化石,今天才知道它的出处。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4年前我文学社团以“雀之巢”命名,竟是为了有一天能在第一只鸟飞起的地方认祖归宗?!怪不得一到朝阳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朝阳,敢情是您的后人来拜谒您了!

  收获之三,知道了朝阳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历史上朝阳曾是前燕、后燕和北燕的三朝故都,人称“三燕故都”。很清晰地记得,济生同志曾雄纠纠气昂昂地对我这个来自北京城的首都人说,想当年,我脚下的位置就是当今的“天安门”啊,那种横扫一切如卷席的自豪感,让我恨不能当下就变成朝阳人,从此与他平起平坐。

  离开朝阳北塔,林子就要返回抚顺了。

  身为小学副校长,开学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自然少不了她,据说此次出游,还是一把手的格外开恩,人做事总不能“得寸进尺”。没有挽留,只有拥抱,林子,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一路顺风!    

1514019283457858.jpg  送走林子,济生把我们领上了朝阳的另一个骄傲——凤凰山。大家坐在济生安排的一辆面包车里,在并不宽敞的盘山路上扶摇直上。已是第二次来凤凰山的阿明同志一再炫耀,说他和上一拨巢友如何在凤凰山看到了日月同辉,把我们的心都逗弄得痒痒的。

  济生也没闲着,一再说来凤凰山最好是披星戴月的子夜,找一处寺庙、石阶或草地,邀三五好朋,摆一桌酒菜,席地而坐,可谈天说地,可博古论今,想到哪儿侃到哪儿,高兴了就唱,喝醉了就卧,一直到旭日东升,可怎么听都是神仙过的日子。

  眼下艳阳高照,真怀疑我们有没有福气与日月同辉,与神仙为伍。

  中国的山看得多了,凤凰山并不是最有名的,但在这里却看到别处山所没有的奇景:通常立在寺庙里的钟楼和鼓楼被分架在两座对应大山上,不过,钟鼓楼变成了钟鼓亭,不知这可是全中国的唯一?想像着两座山钟鼓齐鸣,群山响应,惊天地,撼鬼神,那才是真正的声势浩大呀!

   此时,对面山上的铜钟被不知名的游客敲响,如雷鸣一般滚滚而来,我忙叫上阿明、白雪登上了鼓楼,咚咚敲响了大鼓,鼓声海浪般奔腾远去,可对面却没有回应,我多少有点扫兴。

  阿明解嘲地说,现在是下午,当然只能敲鼓了,暮鼓晨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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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猾”的白雪对我说,老大,你和阿明一起敲吧,我给你们照张合影。对呀,重——振——旗——鼓,我一字一顿脱口而出(那段时间,是我们雀之巢文学社团发展中的低谷期——笔者注)。白雪会心地笑了。

    阿明却说,又是雀之巢,你都快魔症了!我想仰天长啸:知我者,白雪也;气我者,阿明也!

  这会儿,女作家点鸿正在天庆寺尼姑庵采访那位只有20岁的修行小姑娘呢。

  一块巨石上的刻字告诉我,凤凰山也是一处佛教名山。凤凰山古称龙山,清初改为凤凰山。距今1650多年前,前燕王慕容皝认为:“龙山之西,柳城之北”,山峦重叠,森林茂密,又有峡谷平原,六畜兴旺,实乃“福德之地”,于是迁都朝阳。不久,就在凤凰山修建迄今为止东北地区最早见诸史籍的佛教寺院——龙翔佛寺。从此,凤凰山便有了礼佛念经、降香许愿的佛事活动。

  凤凰山不险峻,不陡峭,没有奇松怪石,却有三塔四寺,但见林木葱茏,群峰争秀,绿树覆盖的绵延山体如同一个个侧卧的美女,线条柔美,丰腴修长,亲切可人。哈哈,不难理解,82万育龄妇女的贴心人为什么会深深爱上这块土地。

  最值得一提的是,凤凰山的顶峰有一座刻有“凤冠”两个红字的巨石,凤凰的凤冠在此,当然是此山风水最好的地方,且暗含着“百鸟朝凤”的喻意,身为雀之巢的首脑,怎能不激情万丈?怎能不留下“玉照”!

   说时迟,那时快,济生的文友们已在农家小院为我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催我们下山,“日月同辉”自然与我们无缘了。但我清楚,这也是凤凰山的美意,她等着我再去拜访她呢!

  凤凰山,你也是我雀之巢的圣山啊,请接受俺离开前的深深一拜,保佑我全体巢友万事胜意!我真的魔症了么?!

 

1514019658936371.jpg    朝阳的“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两点。来自三省的雀巢人与土著朝阳人混坐两桌,酒喝到高潮处,两桌拉起了歌。

  东桌唱民歌,西桌唱二人转;东桌唱《我是一个兵》,西桌唱《打靶归来》;轮到东桌接不上的时候,西桌来劲了:“1234567,我们等得好着急”;轮到西桌慢半拍的时候,东桌也不客气了:“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结束曲自然是大合唱《难忘今宵》。

  然而,最难忘的还是济生文友们唱的那首《茅草地》:“你这茅草地,我却热恋着你,虽然你一贫如洗,却栓着我的美丽。给我慈母的爱,给我回天的力,我愿借来春风,火红遍宇盆景土地。你这茅草地,我却热恋着你,我永不离开你呀,我要把我的心给你。”热恋着故土的人,吸附着大地的力量,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

  朝阳一日,胜过别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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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营口篇

  据记载,营口被称之为营口,只是近代的事。

  营口历史上几度更名,三国时称为辽口,东晋时叫历林口,明废州县改设卫所,又改称梁房口。1688年,清政府安置巴尔虎蒙古人在营口一带游牧。巴尔虎人以窝棚为居室,窝棚相连,状似军营,因名营子。1931年9月,日本侵略者占领东北,营口沦为殖民地,直至1945年8月15日光复。1938年5月日伪将营口县改称营口市,一直沿袭到今天。1861年,营口正式开埠,成为中国东北第一个对外贸易港口。

  在中国的版图上,营口并不显赫,但因为它是雀之巢“精神领袖”黑人阿明和其弟评论团首领谢悟空的家乡,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扑面而来。

    原计划第二天清晨我们从朝阳出发,赶到营口吃午饭。为此,营口地陪——悟空也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说他已为北上旅行团订好了一家很有品位的西餐厅,他会早早侯在那里为我们接风洗尘。

  然而,从北京到赤峰,从赤峰到朝阳,巢友们一连几天披星戴月,狂欢到体力透支,毕竟,俺们不是铁打的鸟儿。相继,大家都有点撑不住了。一双双曾经明晃晃的大眼睛渐渐变得黯淡无光,此时,再优雅再浪漫的西餐也远不抵“一觉睡到自然醒”更有诱惑力。唯一的例外是阿明,归家心切的他电力十足,黑着脸让我们早点起床上路。

  还是济生好,人家到底是“82万育龄妇女的贴心人”,他不顾阿明的不满,满口答应了我们这群老中青小女人们的要求,允许我们睡个大懒觉,啥时醒来啥时开拔,我们得胜回朝,呼呼大睡。可第二天早上,我们还是被济生准时准点的敲门声唤醒。唉,当过兵的男人呀,脑袋里都装着一把起床号,到点就吹。

  日上三竿,我们这群磨磨蹭蹭的娘子军总算聚齐了,大家睡眼惺忪地挤进阿明的“千里马”,开始满世界找饭吃。

  济生说,这个点儿(大约快十点了吧)找吃早餐的地方还真有点玄。唉,换作南方,这个时辰还能赶上喝早茶哩,可按东北人的习惯,此时的餐馆大多开始准备午饭了。济生头晚“踩好点”的早餐店果然闭门谢客。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济生带着一群哈欠连天的男女老少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家自助式快餐门口停下,谢天谢地,总算有地方吃早餐了。我像饿了几天几夜的难民,望着空荡荡的餐桌眼巴巴地咽口水,嘴里还不依不饶,济生,我们吃什么呀?饿死了!

  一转眼,瘦精精的济生变成了业务娴熟的中年跑堂,他一边喊着“来啦来啦”,一边端着N多盘小菜,风一样穿梭在我们的桌前,眨眼间,一桌丰盛的东北早点香喷喷摆到我们面前,以稀粥代酒,济生开始为大家饯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顿饭后就要跟济生告别了,大家变得沉默起来。

  一路上幽默风趣的济生,此刻,也只是反反复复叨叨两句话,“多吃点,吃饱了”,“多吃点,吃饱了”,就像送孩子远行的老爹老妈,话语里满满的不舍,济生,让人爱死不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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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朝阳的最后时分,点鸿母女俩代表我们北上旅行团与济生亲切拥别,我举起了相机,镜头里的济生显得有些落寞。

  济生,再见,期待我们再相逢!

  走一路,告别一路,大家的心里难免有些怅然,只有精神领袖时刻保持着精神上的清醒。按说,开长途车,最累的是司机,而此时的驾驶员阿明同志却显得格外精神抖擞。一路上,只要车轱辘不停,他的话就不停;车轱辘停了,他的话还在继续。当然,也得益于我们这些热心听众不失时机的激励政策。

  我知道,前方就是他的故乡,就要见到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了,他不亢奋才怪!于是,听阿明讲他孩提时代的故事,就成了我们这些坐车族彼时彼地最愉悦的享受——

  阿明的父母家就在营口的辽河边上。他说,他是喝辽河水长大的,也是从这里走进省委大院的。

  “辽河,发源于内蒙,蜿蜒千里,在营口境内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以豪迈气势泻入渤海。”“营口,枕大辽河而眠,滨河十里花团锦簇,抚栏北望苇海碧浪,河心涌月,清明照水,美丽的大辽河为营口带来了无边的景色。”(这是我回北京后上网查到的资料)

  当年,辽河边上的男孩子顶喜欢做的事莫过于横渡黄汤汤的大辽河,钻入河对面绿汪汪的苇塘,四处寻找水禽们留下的白花花的鸟蛋......我不管不顾地打断阿明的回忆,兴奋无比地说,哈,太好玩了,太过瘾了,你带我们去捡鸟蛋吧!阿明不理我,自顾自地接着说——

   那时,哪个男孩子不会游泳,不敢游到河对岸,女孩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征服了辽河,也就征服了女孩子的心,美女爱英雄嘛”,我在心里这样揣度。不知当年的阿薇是不是因此爱上阿明的?

  随着阿明绘声绘色的讲述,一幕幕有趣的场景在我们眼前精彩上演——

  炎炎夏日,一群被太阳晒得黑黢黢的十几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来到辽河边,一个个脱光了衣服,像一串光不出溜的小泥鳅,他们把衣服叠成整齐的小包袱,然后,结结实实地顶在头顶上,扑腾扑腾滑入湍急的辽河中,一只手护着头上的衣服,一只手在水里狗刨,一双小脚丫不停地踩着水,男孩们就这样一点一点向对岸靠近,靠近,远远望去,露在水面上的一个个小脑袋就像一群黑乌乌的小蝌蚪。

  终于都游过去了。小男孩们挨个穿上沾了少许河水的衣服,青蛙一样蹦进苇塘深处, “这里有鸟蛋”“这里也有鸟蛋”的叫声此起彼伏……

  夕阳西下,半江瑟瑟半江红。肚子里塞满了半生不熟鸟蛋的男孩们重又组织好队伍,赤条条下水,脑袋上顶着衣服,小蝌蚪般游回岸边。最有趣的是,上岸后大家还要相互检查,如果发现谁的嘴唇上干干净净的,立马就会遭遇一通铺天盖地的嘲笑和攻击。

  原来,踩水游过辽河,除了顶着衣服的脑壳不能入水,有时也要把小脸浸入水中换气,已经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子,嘴唇上都长出了毛茸茸的初级小胡子,长期被黄汪汪的河水浸染着,再让太阳一晒,自然会留下一道黑黑的痕迹,没有这道痕迹的就是“小屁孩”一个,于是被大家瞧不起。

   这些男孩子,就是日后“东北大老爷们儿”的雏形。

  忽然想到颇有绅士风度的“上海小男人”,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不可思议的?白白净净的他们,可以为女人买菜,做饭,洗衣服,殷勤周到,但一定不会把自己“作践”成泥鳅的模样。

  这就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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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一口秭归乡音的甜妹子点鸿在饭桌上对阿明的朋友一群东北男人说,她此次北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见识一下让她仰慕的东北老爷们儿的时候,这些东北大汉居然腼腆起来,一贯说话没遮没拦的黑子竟然有些口吃了,正是酒不醉人话醉人。当然,这是后话了。

  因为塞车,下午三点左右我们才抵达营口,自然错过了悟空(阿明胞弟)为我们接风的西餐,这也成为此次北行的一个小遗憾。

  阿明给我们安排好下榻的酒店,一脸倦色地对我说,他要回家给二位高堂打个招呼,晚饭前再回来陪我们吃晚饭。身为此次北行的总设计师兼司机的阿明同志,为了陪同我们这些天南海北的巢友,错过了与家人的集体出游,电话里,他跟太太和朋友们连连检讨不断,已让我们超级不落忍;现在到了父母身边,还是不能彻底放倒休息,更让我们严重过意不去。但,这就是阿明,对朋友从来都是两肋插刀。可以亏了家人,亏了兄弟,但就是不能亏了朋友,特别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所以,他身边满满都是友情的簇拥。

  一进客房,我和白雪一阵欢呼雀跃——

  松软的大床,整洁的环境,高雅的设施,推开窗户就能俯瞰浩荡的辽河和绿意盎然的苇塘,真是太美了,太舒适了,太理想了!一高兴就想把眼前的美景统统收入镜头,偏偏天下就没有完美的事。

  高级酒店的窗户也太高级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全部打开,莫不是怕客人掉进河里?窄窄的一条开口又无法把手和相机同时伸出窗外,辽河啊苇塘啊还有在河上行驶的运输船啊,统统与我的照相机无缘,晕死!趴到窗户跟前往下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那么宽的河道呀,小不点的阿明们居然能横渡过去,着实不简单呀!

  晚上,躺在宽敞洁净的大床上,像秋千一样在脑海里晃来晃去的都是浑黄的辽河和碧绿的苇塘,我想,我的魂魄定是被它们摄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匆匆享受了一顿北行中最丰盛的自助式中西早餐,抓紧出发前的空档乘电梯进入酒店最高层,征得一位住店客人的同意,进入人家的客房,终于找到一处可以把数码相机伸出窗外俯拍辽河和苇海的最佳位置,偏偏天公不作美,茫茫大雾锁辽河,镜头里只留下一个浅浅淡淡的影像。不过,无意中竟浮现出一种朦胧诗的意境。

  顶聪明的还是点鸿这丫头,别看她平时娇滴滴的,这天却是清晨五点就偷偷起身独自去了辽河,据说,她拍了很多经典的辽河照片,居然还不知不觉走到阿明父母家门口。不过,这属于她的秘密,这些片片至今还未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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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写营口总会颠三倒四,差点错过了营口最精彩的一幕——

  抵达营口的当晚大约六点多钟,阿明的朋友阿民为我们一行接风,作陪的有被阿明收入书中的几位“发小”和“青梅竹马”:小海、黑子、发子、鹿儿。现如今在营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我对他们的直觉可以归纳为六个字“有种,有情,有义”。奇怪,一下看到阿明书中的人物活生生站在面前,大家竟一时语塞。

  最不可思议的是,一直想亲眼目睹悟空风采的点鸿,与悟空亲切拥抱后,却好长时间醒不过味儿来,用她的话说,头一直晕晕的,天,悟空是很帅,但也不至于让美女晕了头吧?

  白雪到底是大学教授,比点鸿沉得住气,可一见到悟空,还是禁不住高八度地叫道,悟空,我们评论团的领导!接着,她自作主张给远在福州的昔日评论团团长哭泣的键盘拨通了电话,接下来,评论团团长、团副、团员们轮着番的大聊特聊,全然不把社长副社长放在眼里,也太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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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键盘向大家问好呢!”扔下这句话,悟空就把电话挂断了。此刻,那个清灵灵的女强人在做什么呢?

  享用着北行中最地道的东北菜晚宴,满眼都是阿明的铁杆朋友,一杯接一杯白酒进肚,我的“老毛病”又犯了(用阿明的话说,“已经作下病了”),N多年前心血来潮以网络文友身份独自跑到沈阳给阿明过生日的尴尬经历再次被我“揭竿而起”……于是,碎碎叨叨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开始给陌生的朋友讲述雀之巢的发展史——

  从当年布尔什维克凭借《国际歌》的歌声找到自己的队伍,讲到而今的网络文友凭籍文字中所散发的相同气息走到一起(后被阿明发展为更为精准的“精神DNA完全相同的人”);从阿明给文学社团起名雀之巢,讲到雀之巢以“中年人、大散文、平民化、责任感”为宗旨的建社方向(此处阿明做了很多补充);从雀之巢的座山雕(雌性)、乌鸦、孔雀、百灵、猫头鹰讲到巢中的留鸟、候鸟、漂泊鸟乃至倦鸟归巢、众鸟齐鸣的鼎盛时期;从雀之巢巢友自发地为残疾巢友的孩子募集学费,讲到雀之巢评论团放飞“真情鸟”的故事;从文学的园林,讲到心灵的栖息地;从世间最宝贵的是真情,讲到一条经典的手机短信:

   做官一张纸,做人一辈子;

   金钱一张纸,健康一辈子;

   婚姻一张纸,爱情一辈子;

   荣誉一张纸,朋友一辈子。

   直讲到大家哗哗鼓起了掌,我才终止了意犹未尽的絮叨。我还没来得及说,雀之巢,也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尽管当时中国的网民已达1.23亿,仅次于美国排在全世界第二位,但我知道,依然有很多人无法理解网络文友的这份友情,总喜欢往不干净的地方想,以为这是一群现实中的落魄者潜入网海寻求低级的情感慰籍,殊不知,只有成功者才不会满足于物质生活的丰厚。

  我赞同这样一些观点:“在网上,几乎没有人不是一个精神的旅游者。”“每个人都曾以自己的方式伟大过。今天,个人通过网络脐带,追寻着自己的独特与伟大。”“活过,爱过,写过”,法国作家司汤达的墓志铭,正是众多网络文友一生的追求。

  我也不想否认,网络上的确有桃色陷阱,黑色泥潭,罪恶魔爪,但文心相通的朋友是因为文字走到一起的高山流水,“心同野鹤与尘远,诗(文)似冰壶见底清”,岂是庸俗之辈所能理解的?

   六年榕树情,四年雀巢缘,虚拟的网络,真实的朋友,面对物欲横流的现实世界,这恐怕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吧?

   饭后,阿明的朋友陪伴着我们这些网络文友漫步辽河河畔,远处点点灯光倒映在浓墨般的辽河上,让这条夜幕下沉睡的巨龙又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自以为是的夸夸其谈,掰开了揉碎了的反复游说,对阿明的朋友而言,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回到北京后,我认真拜读了小海给阿明《听剑集》写的序,于是认定,他们看得懂阿明,自然看得懂阿明身边的每一位真情朋友。

  作为“凡夫俗子”、“性情中人”的阿明,每每在艰难困苦中,更需要“友情的呵护与支持”,更依恋“一如既往、一往情深”的挚友。然而,那类惯用“下三路”的功夫置人于死地,仍标榜自己是“朋友”的“高手”,那种热闹时撵都撵不走,“冬天”里找都找不到的“朋友”,那些迫于压力或出于功利“暂时的疏离”、“有意的回避”甚至“出卖和背叛”朋友的人,都让阿明着实领教了人世间的辛苦炎凉和人际间的虚情假意,强烈的反差,沉重的失落,使其情不自堪。然而我却要忠告阿明,切不可情随世迁,仍执著坚持你对友情的诠释和追求吧,在你的周围不乏“痴”与“恒”的挚友和真情。(摘自《听剑集》小海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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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大连篇

  30多年前,我在沈阳军区通信总站服役时曾去过大连,此次是与她第二次握手。

    驶入大连高速路口收费站,前来迎接我们的是独自驾车过来的雀之巢资深编辑猪猪姐(始终想不通,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么会起一个如此不美丽的网名)。一样的雀巢式拥抱,一样的欢呼雀跃,却因为这是北行的最后一站,无遮无拦的笑容里,不免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几年不见,我们的猪猪越发妩媚迷人了,白皙的皮肤,无可挑剔的五官,一袭白地小碎花的紧身旗袍,衬托出丰满圆润的贵妃身段,整个一个唐朝大美女呀!倘若我是男儿身,保不齐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哇,邪念原来就是这么产生滴。

  点鸿带着女儿上了猪猪的车,阿明载着我和白雪紧随其后,只见猪猪一路风驰电掣,连红灯都不放在眼里,几次被猪猪“甩掉”的老司机阿明同志不得不仰天长叹:她哪里是“猪猪”,分明是“虎妞”嘛!领教了猪猪的驾车技术,谁都无法否认,在猪猪美丽柔媚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独立果敢坚定的心,跻身“妇女领袖”(妇联)的队伍,自然是巾帼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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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检30多年前的记忆,我第一次看到的大连,就像一个15、6岁的小姑娘,清灵却不圆润,多少带着一种青涩的感觉,如今的大连却出落成一个临海远眺顾盼生辉的时尚美女。笔直洁净的街道,修剪得体的绿树草坪,四处盛开的鲜花,雪白大理石雕塑的动感奥运健儿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奔跑,临海掀开的巨大石雕天书昭显着大连的文化底蕴,浩瀚无垠的海边耸立着巨大的不锈钢波浪造型象征着大连滚滚向前的发展步伐,乘风破浪的巨大海轮,五颜六色的海滨浴场,微咸的海风,淡淡的异国风情,无愧为“东方明珠”、“浪漫之都”。

  全新的大连,我爱你!

  一路走,一路笑,一路尖叫,一路拍照,太美了,大连太美了,我还要来,还要再来!一把岁数的我老人家,此时此刻,活脱脱一副死不悔改的老顽童形象!

  美丽的猪猪,头被我喊大了;可怜的猪猪,头被我喊晕了,但还是很体贴地紧紧挽住我的手臂,温柔无比地连连附和我,好的,好的,老大,我等你再来,好好陪你玩个够。

  大连,也是北行中最让我们放松的一个地方。

  不仅仅因为猪猪的热情,不仅仅因为大海的魅力,也不仅仅因为大连的清新浪漫,而是因为在这里接触到的一草一木乃至每一个人都让我们倍感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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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亲切——

  所以,当我们在旅顺半岛别墅与阿明亲友团汇合的时候,一个个都像回到自己的家里,光着脚丫四处乱窜,照相的,打乒乓球的,唱京剧的,写毛笔字的,乖乖,简直就是一群回到孩提时代完全不懂礼数的孩子,而真正的孩子晚雪也在这里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玩伴——别墅主人的儿子,两个小家伙一见如故,玩得如火如荼……直到阿明贤淑典雅的太太阿薇连声呼唤:“开饭了!”

  所以,当一排排雪白的浪花涌到脚边的瞬间,我们会高高举起双臂,像海鸥一样放声鸣叫。

  所以,当我们面对被巨大的贝壳、螃蟹、大鲨鱼等各式海洋动物装饰的山体,会禁不住像小屁孩一样爬上爬下。

  所以,当我们来到印满人类从出生到衰老的脚印旁,也会趁管理人员不备,悄然伸进脚丫,然后,傻傻地笑。

  所以,当我们迎着海风携手步行在岸边的小路上,就会默默体悟猪猪的经验: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我都会来到这里独自漫步,一切烦恼便化成浩瀚大海上一个小小的泡沫......

  所以,当我们俯瞰汪洋大海中的棒槌岛,为小岛的孤独而无限感慨之后,就会挤在山顶一把长座椅上合影,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人。

  倘若一个人可以是一座城市,那我愿意是中国的大连,伫立在海风中,沐浴在阳光(或细雨)下,舞动在草坪上,漫步在大海边,寻觅着人类最稀有的亲切感。大连无处不在的亲切,或许正如阿明所说:“每个人的心灵都需要有一个停靠的港湾”。

  回京后,猪猪给我发来那样一封带着海潮气息的“鸡毛信”,让我更坚信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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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东西,宝石也有瑕疵,所谓完美无缺,无一例外是假货。美丽的大连也给我留下了遗憾还是莫大的遗憾:我特地为大连添置的一身大红风衣式连衣裙外加一条黑白点短丝巾的配饰,本想与大连的蓝天、碧海、白沙、黑礁交相辉映,不曾想,遭遇了蒙蒙细雨,俄顷,暴雨倾盆,结果天也不蓝,海也不碧,天地间一片混沌,当众被阿明无情取笑:月楼原想“碧水蓝天一点红”,现在倒好,成了“昏天黑地一点红”,“黑灯瞎火一点红”,真怀疑这种倒霉的结果是这个叫黑人阿明的家伙存心设的“局”。

  舍不得我走就明说嘛,何必呢,嘿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老人家因为公务缠身,还是在抵达大连后的第二天中午提前告别了北上的巢友——我亲爱的兄弟姐妹还有小外甥女(点鸿的女儿)。

  不顾我一再劝阻,东道主猪猪、阿明、白雪、点鸿以及她的女儿执意送我到机场,行至海关检票处,我强忍住眼眶里迫不及待狂奔的泪水,不停地向他(她)们挥手,心里不住地念叨:快走吧,我的兄弟姐妹;快回吧,我的心灵朋友!只要缘分不散,我们还会再相见!

  恋恋不舍的拥抱中,我们预约来年!

  大连的亲切、惬意和美感,不是单纯的文字所能抵达的,除了亲临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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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尾声

    多年以后

  我们 可否依然相约

  斟满整整一杯沧桑

  对饮夕阳

  ——杨瑛《一花一世界》

 

  20年过去了。

  某个夏日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我,白发苍苍的独上月楼独坐在一棵榕树下的藤椅上,像往常一样,眯着眼睛,听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这辈子啊,我最听不够的就是鸟儿的鸣叫,总觉得这声音犹如天籁。

  不远处,忽然响起刹车声,接着是一阵“笃笃”声,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在我的眼前戛然而止。

  我颤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呀,原来是你,是她,还有他......哇,你们一个不少的来看我。

  老了,老了,大家都老了,每个人都是银发飘飘,好几个人的手里都多了根拐杖,“笃笃”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们还是相互叫着对方的网名(说实话,年轻那会儿都不知道对方真名叫什么,一大把岁数更不想知道了。名字,不过一个符号而已)——

  月楼,阿明,月牙,白雪,梅子,悟空,林子,叶子,济生,童话,米娃子,旋子,咕噜咕噜耶夫,麦沙,蛐蛐、西海、键盘......

  可是,我们再也不能雀跃,再也不能使劲拥抱,相互拍拍背,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小阿姨给我们每个人搬来了椅子,大家纷纷落坐,小阿姨又给大家续上茶,晚霞映红了每个人的脸颊。

  手握着手,我们说了很多很多......

  不知谁挑头说到了这次北上之旅,于是,我挪动着不太利索的腿脚,从家里拿出一本精心收藏了20多年的本本,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一路北行的风景清晰再现——

  公元2007年8月21日——8月28日,七天行程,八千里路云和月,来自湖北、北京、辽宁三省的巢友一路北上,先后与30多位巢友文友朋友分别会师北京、赤峰、朝阳、营口、大连五处佳境胜地,看山看海看草原,拜佛拜塔拜舍利,喝酒喝茶喝咖啡,侃天侃地侃网络,有说有笑有歌舞,真心真意真性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彻头彻尾的友情之旅,浪漫之旅,快乐之旅。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北京,赤峰,朝阳,营口,大连,保存了我们的足印,收藏了我们的笑声。

  都市,青山,草原,大河,海洋,见证了我们的真情,承载了我们的感动。

  赤峰的会合,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浓烈奔放。

  朝阳的相聚,像一曲浓郁抒情的山歌,淳厚质朴。

  营口的拥抱,像一首朦胧婉约的情诗,真挚动人。

  大连的重逢,像一组家人团圆的照片,亲密无间。

  一路北上,友情的阳光洒满了行程,从此,不嫌山高,不怕水深,一路有你相伴,人生永远不会是孤独之旅。

  一路北上,真情的雨露滋养了心田,从此,不怕月黑,不怕风高,一路有梦相随,人生永远不会是落寞之夜。

   一路北上,印证了一位哲人的名言,游历一个地方,其实是走访一群生命,是翻检一段历史。

  于是,想到了那句经典的广告词“人生就像一次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人生有过这样的风景,称得上幸运;人生有过这种看风景的心情,称得上惬意;人生有过这样一段旅行,称得上不虚此行。

  一路北上的美丽心情,旖旎风光,还有不经意间收获的感动、体悟乃至小小的遗憾,也都无一例外被收进人生的收藏夹。

  挥挥手,道声再见!

  拉拉钩,不许反悔!

  我们现在就预约明年的拥抱,一个都不能少!

   

  【注:巢友,指雀之巢文学社团的文友】

   初稿于2007年9月 终稿于2015年1月19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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