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支队的不断发展壮大,令日伪军惊恐万状。敌人纠集了鲁中南和苏北地区几十个据点的日伪军达7000多人,进行为期48天的梳篦式疯狂“扫荡”。

1940年10月9日,徐州日军侵占贾汪,派出10名日军进犯侯孟、周庄等村庄进行试探,运河支队第二大队和苏鲁支队三营将敌人打得狼狈逃窜,支队领导人非常高兴,没能识破敌人的诡计,产生了骄傲轻敌的情绪,于10日晚将部队集结在涧头集召开庆祝大会,就在战士们余兴未消的11日凌晨,遭到了携带轻重武器的日伪军的包围,形势极其危机。支队领导命令运河支队一大队第三中队在库山进行阻击,掩护全体人员北撤。

10月11日拂晓,涧头集镇以南的库山,一场恶战在黎明前打响。对敌激战一整天了,太阳已经落山。借着黄昏的掩护,我军撤下库山,向运河以北地区转移。

11日当夜,涧头集镇运河支队高层干部会议紧急召开。会议由鲁南军区司令员、苏鲁支队总队长张光中主持,会议主题是围绕撤出库山战斗后运河支队各大队如何向运河北部地区突围作了细致分工部署。研究决定突围顺序是由苏鲁支队率先渡河,张光中、朱道南率队指挥;运河支队第一大队及支队部机关由孙伯龙、邵剑秋率领渡河,突围后驻扎在周营村;运河支队第二大队由孙斌全、陈诚一等人率领渡河,突围后驻扎在周营西村,部署完毕,各大队分头行进。

敌人的大“扫荡”,令运河支队损失较大,不得不撤出运南,向运河北岸转移。在突围时,途中遭到敌人炮火轰击。1940年10月12日,日军纠集大量兵力,对运河支队进行围剿。

先行撤军的苏鲁支队于丁庙渡河北去;紧跟其后的一大队于万年闸渡河;殿后的第二大队在黄邱套山区与日军周旋,牵制日军掩护主力突围后才撤出战斗,预计划在巨梁桥渡河。孙斌全带领第二大队主力连渡河后,政训处副主任陈诚一才带着第十和第十一中队的部分战士最后渡河。

三中队与敌人激战一整天,至夜间始得突围,过运河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们向西方位前进了5公里,曹庄在望,东南角的郝湖村在夜雾中隐约可见,战士们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算有个歇脚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

突然间,敌人的炮弹落在行军队伍的旁边,战士们措手不及,打散的队伍纷纷后撤,有几十名指战员撤到了巨梁桥闸口处附近。

运河支队1营和2营迅速撤出包围圈,而3营则不幸与日军遭遇。10中队的31名战士沿着运河北岸向东撤到大运河巨梁桥闸口,巨梁桥背靠运河,外有月河湾与运河相通,此地四面皆是水域,易守难攻。

巨梁桥村,是山东省老峄县的一个自然村,巨梁桥是京杭大运河枣庄段上的一座船闸。从微山湖湖口至台儿庄船闸,是中国京杭大运河唯一一段东西走向的一段运河,这一段运河沿途横亘着8座船闸,其中巨梁桥闸就是其中之一。千百年来,巨梁桥下的河水一直奔流不息。当历史的车轮碾过1940年10月初的那天,就是在这里发生了震惊鲁南大地的一场血案,丧尽天良的日伪军和他们的汉奸败类在巨梁桥下制造了灭绝人寰的“巨梁桥惨案”。

此时,一营和二营的大部分指战员已经乘船渡过运河北去,三营10中队的指战员会水的已经游泳涉水过河,那些不会水的战士还在等待船只驮运。本来政治处陈诚一副主任已经过河了,但是他看到还有一些战士没有过来,就动员所有的党员干部帮助不会游泳涉水的战士,因此10名党员立即泅游到河对岸,共同帮助那些不会游泳的战士。就是这样一番帮助等待下,数十名干部战士遭到了万劫不复的厄运,从此步入汉奸布下的罗网。

在经过一天的激战之后,第二大队政治处副主任兼组织科科长陈诚一、手枪队队长沙玉坤和滕县第九区区长李彦召等31名同志,打算分散住到各村民家中,此时弹尽粮绝的他们,只好在村里先找点吃的东西填填饥饿的肚子,然后就此休息一宿,天明追赶大部队。运河支队被日伪军打散的消息,立即传到了当地汉奸刘善云的耳里,这个败类认为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刘善云命令手下的的红枪会布下天罗地网。刘善云把持的维持会是当地有名的“红枪会”团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反共汉奸组织,刘善云学着日军的样子,在巨梁桥闸口设置炮楼,建造圩子,驻守岗哨。他指派手下人守住巨梁桥头闸口,他们张网以待,来一个捉住一个,把陈诚一等31人捕了去,先把他们关在村民张兴坡家里。

汉奸刘善云是一个年龄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地痞恶少,在当地巨梁桥村网罗了一支红枪会的组织,名曰保护家园实则卖国求荣,贪图荣华,鲁南失陷后,立即凑集了几十条破枪和一群不肖之徒,平时独霸一方,鱼肉乡里,是一个见风会使舵的败类。

库山战斗后,运河支队整建制部队已经出现涣散,各个大队带领自己的队伍分散过河,队伍已经完全被打散了,如果整建制部队的500多人集体过巨梁桥,汉奸刘善云谅他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截八路军运河支队的,如今日本皇军的大扫荡,把运河支队打得分解零散,这给了他一个可乘之机。他看到了有油水可捞的契机,把部下分散到驻地附近的运河两岸,专门截捕被日军打散的运河支队战士。

天黑夜沉,风呼呼地刮着,乌云在四野中密布。战斗后的一丝不祥也笼罩在支队战士们身上,只是战士们并不知道厄难正在悄悄地向他们逼近。

滕县第九区区长李彦召和几个队员从库山撤下来后,与大队失去了联系,本打算在巨梁桥填饱肚子再转移,不料在转移途中遇到了刘善云的一群红枪会匪徒。他们奋力打倒几个匪徒,自身也有伤亡。区长李彦召意识到不可久战,让队员王清雅、戴体正几个同志先走,自己打掩护。二人说:“不行,区长先走,我们来掩护。”李彦召说:“这是命令!”然后把枪描向敌人,当他把最后一颗子弹描向匪群时,不料从小巷口里窜出来几个匪徒,把他拦腰抱住,五花大绑送到了巨梁桥,关在张兴坡家里,此时陈诚一等十多个人已经被先行监禁了起来。天傍晌午头时分,王清雅等5名同志又被陆续押进来。

在张兴坡家里,陈诚一安慰大家并做了思想动员,他说:“同志们,咱们虽然被捕了,完全不用怕。我们要记住我们的目的,打鬼子锄汉奸,我们虽然暂时失利了,但是我们很快还有胜利的那一刻。我们一定要坚强起来团结起来,不怕牺牲敢于斗争,永不叛党,对敌人决不屈服!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汉奸刘善云连夜审问陈诚一等人,陈诚一不肯吐露运河支队的一个字,汉奸把他吊起来,严刑拷打,陈诚一始终不屈。对其它的战士也是如法炮制,战士们无一屈服。

这时,刘善云手下的土匪前来报告:“报告队、队长,皇军来了!”刘善云一听慌忙道:“我去欢迎,我去欢迎!”

只见一个日军小队长,正带着队伍杨武杨威地路过巨梁桥,那是一副正规军战胜者的傲慢姿态,支那人都是弱兵散勇。

刘善云见到皇军队长,比见到自己的亲老子还亲,一边鞠躬,一边作揖:“皇军辛苦了,太君辛苦了!”日军小队长说:“你的土八路的有,你的毛猴子的有”。

刘善云赶紧争辩说:“太君,我的不是毛猴子,毛猴子被我抓住了二三十个。”刘善云赶紧把自己抓住运河支队散兵的经过讲给鬼子听,鬼子小队长喜出望外:说“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为了邀功请赏,大汉奸刘善云把这一批人交给了前来清剿的日军。他指着陈诚一对日军献媚地说:“这个人是八路军的一个大官”。日军小队长非常高兴,让汉奸翻译告诉陈诚一说:“运河支队已经被消灭,八路军统统的被杀死,你们投降的有……”陈诚一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大义凛然,一言不发。残暴的日军无计可施,便对他们进行了残酷的折磨。陈诚一,这位1929年入党的老共产党员始终没有吐露一个字,日军拔出指挥刀,压在陈诚一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不投降,死了死了的!陈诚一昂然挺立,一声不响。几个匪徒把陈诚一吊起来,用皮鞭子轮番拼命的抽打,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鲜血和着汗水顺着陈诚一的破衣条条、脚尖,吧嗒吧嗒直往下滴……他渐渐失去了知觉。经过无数次枪林弹雨的洗礼,经受过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久经沙场的老共产党员陈诚一同志始终大义凛然,威武不屈,誓死不做亡国奴,打死不当苟命徒。鬼子小队长无计可施,无奈地挥了挥手,匪徒们放下了垂危的陈诚一。

区长李彦召被带进来的时候,匪徒们对他一路走一路打,一根棍子打断成了三截,直打得他遍体鳞伤,走路一瘸一拐,押到巨梁桥,他把刘善云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遭到了一顿毒打。刘善云假惺惺地说:“李区长是条硬汉子,有胆识,俺想与你携手共事,李区长同意的话,一切好商量……”没等他说完,李彦召便大吼一声:“放你娘的狗屁!”连唾液带血水吐了刘善云一脸。

敌人又接连审问了几个人,均一无所获。

运河支队31名指战员,有2名队员因为与巨梁桥村有亲戚关系被孙善人花钱保释出去外,其余29名战士均被被敌人严刑拷打,后被押到运河巨梁桥闸上。敌人将他们捆住手臂带到巨梁桥闸口,威逼利诱,但是我英勇的运河支队战士无一屈服。

秋风怒吹,一阵紧似一阵,吹得运河里的水波涛汹涌。

无计可施、垂头丧气的日军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喊道:“统统死了死了的!……”残暴成性的日军开始对运河支队的战士们进行疯狂的屠杀。日军小队长决定先拿“大官”陈诚一开刀。他用指挥刀向陈诚一一指,一个日本兵便端着刺刀一步一步逼了上来。陈诚一面对步步逼近的明晃晃的刺刀,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斗争,他把头发一甩,猛地仰天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这喊声像山呼、像海啸,群山和应,运河共鸣。就这样,人民的好儿子、党的好战士陈诚一同志被鬼子连刺三刀,倒在了血泊里。鬼子拔出刺刀,又上来两个鬼子把陈诚一架着扔进波涛汹涌的运河。

匪首刘善云指着被水卷走的陈诚一对李彦召说:“李区长,再不投降,下一个就是你了。”李彦召怒眉直竖,双眼圆睁,一言不发。灭绝人性的日军一刺刀捅进了他的腹部,连绞三圈,李彦召疼痛地上牙咬进了下唇,踉跄了几步,一头栽进了运河。

23岁的运河支队战士龙培善,自幼在大运河水里泡大,水性极好。当轮到他时,只见他猛地晃开膀子,把拧着他双手的日军甩了个趔趄,大骂一声:“狗日的,等着吧!”便纵身跳进了水里,一时把日军惊呆了,等敌人反应过来向河里胡乱放枪时,龙培善早在水下没了踪影,由于他的双臂被捆,再好的水性在水中也难以施展,自投入水,河水涛涛,定是凶多吉少、生死未卜。

龙培善跳水逃走,激怒了日军队长。他暴跳如雷,“八嘎、八嘎”地乱叫,命令用绞闸绳将余下的沙玉坤等26名同志绑在一起,一字排开,面向东方。

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的天空中,血雨腥风顷刻来临,一场浩劫已然逼近。

日军翻译对其他战士劝降,仍不见有人屈服,前面的战友倒下了,后面的战士依然面无惧色,束手无策的日军指挥官下令屠杀我战士,敌人的刺刀穿进英雄们的胸膛,其余的26名战士慷慨赴死,没有一个背叛故乡和亲人,没有一个人背叛党和组织,鲜血染红了巨梁桥下的河水,染红了大运河两岸。

巨梁桥闸上,无计可施的敌人用刺刀一个个将他们捅杀,陈诚一等28位烈士的尸体落在大运河里,大运河激起排空巨浪。涛涛奔涌不息的大运河水,被英雄们的鲜血染红了。28人遇害,一人下落不明,惨无人道的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在中国鲁南运河地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巨梁桥惨案”。那一天,奔腾不息的运河水在悲鸣呜咽,肃穆静立的巨梁桥在愤怒咆哮。

如今战火的硝烟早已散尽,但运河支队血洒运河的悲壮故事将被后人永远铭记,他们的名字将永载史册,与日月同辉,与山川共存。

在八路军抗战史上曾有过狼牙山五壮士的跳崖悲壮,也有过八女投江的激流赴死敢当,也有过运河支队二十九烈士血染巨梁桥的惊涛骇浪,滔滔不息的运河水不会忘记,共和国不会忘记,历史不会忘记他们的英名——

陈诚一、 李彦召、 沙玉坤、王清雅、 戴体正、 孙茂明、 贺明漠、 蔡敬启、刘安松、 孙景凤、 高文厚、 王昌维、 李玉银、 李 继、 马成富、 侯 三、李思彦、徐生英、 陈安生、武永法、 王衍庆、 王清印、 王茂渭、 张玉洲、龙培善等29位烈士。

二十九烈士遇难后,八路军一一五师运河支队副支队长邵剑秋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愤然写下了一首哀悼运河支队第二大队政治部主任陈诚一烈士的七言诗——

回忆一九四O年,

十月十二运河边。

日寇南北齐扫荡,

运支健儿战倭顽。

政治主任陈立信,

他是优秀老党员。

巨桥杀敌殉国难,

浩然正气贯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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