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信纸,虽经历了风雨沧桑四十余载,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这是百团大战期间任《新华日报》的战地记者林火(本名韩冰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写给我太姥爷的信件,信里夹着4张照片,这4张照片记录了太姥爷范子侠在百团大战阳泉西线破袭战不为人知的烽火记忆。      

      百度的简历是这样介绍韩冰野,辽宁义县人,中共党员,1936年毕业于北平东北大学。1933年参加革命,历任延安抗大学员,抗战文艺工作团团员,《新华日报》特派员、通联部长,华北新华书店总编辑,中共双河县委书记,中共松江省委宣传部部长,中共大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每当凝视着这一张张照片,仿佛把思绪拉回到当年百团大战中那段波澜壮阔、炮火连天的岁月······

      1940年8月20日,著名的百团大战开始了,时任八路军一二九师新编十旅旅长的太姥爷范子侠,率领第28和30团作为主力参加了阳泉西线的破袭任务。                     桑掌桥,是正太路上一座屈指可数的大桥,位于阳泉与榆次之间,地形险要,是连接京广、同蒲路的咽喉。桥身系石块砌成,共有21孔。桥的历史悠久,和正太路一样的长。我军要破坏正太路,摧毁桑掌桥就成为我们的重要任务。    

      敌人为了守住该桥,在桥畔火车站一带构筑起坚固的工事。其前沿阵地,共有4座堡垒,两大两小,两个大的完全用方桌大的石块砌成。此外,还筑有机关枪掩体,堡垒的四周都挖有很深很宽的交通壕,壕外还拉有铁丝网。

       8月20日夜里十时左右,静静的夜空,月色朦胧。新编十旅在桑掌桥畔打响第一枪时,酣睡的日军翻身醒来,还以为又是游击队过来了。他们依照惯例,疯狂地射击一阵,用生硬的中国话喊叫起来:“喂!支那游击队小小的有,黄军大大的,不怕!不怕!”之后便若无其事地躲在碉堡里不作声了。

      桑掌桥连接东西两岸,河流南北流向夹于两山之间,日军碉堡坐落在十字中心点,所以是日军重点的防守地域。由于敌方处在难以接近的优越位置,我军多次冲锋均未成功。在指挥所里,太姥爷和政委赖际发及各团团长反复商议着。“我看,我们应该派一支精干部队,在炮火的掩饰下接近石桥,从桥洞里准确射击,然后再想办法接近敌人碉堡,往碉堡窗洞口里猛甩手榴弹,必能成功”。“要记住,咱们的炮火一停,机关枪压住敌人的火力,部队立即发起冲锋。要像猛虎下山一样”。太姥爷果断的下达了攻击命令,并且带着机关炮潜入距离敌人六七十米的地方,充当了炮兵的角色,他亲自架起机关炮,调整炮位方向,架炮猛轰,很快就打哑了敌人的机枪。我方部队在炮火声的掩护下,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连续拼杀,终于将顽抗的敌人全部歼灭,并彻底摧毁了桑掌大桥。          

      根据记者林火的回忆,天亮以后,太姥爷亲自率领指挥部的人员到桑掌桥火车站一带视察被摧毁的敌军阵地。大家看到:火车站上的敌人碉堡前后两道高墙,已被我机关炮的穿甲弹射穿两个大洞,透露着阳光;火车站后面的山坡上,高高矗立的日军瞭望哨所和北面左侧的山脚下那幢青砖水泥建筑的日军兵营,同样已被我破路军民所摧毁。  

     8月20-21日,已经被我军新十旅28团包围两天两夜的测石火车站里,焦急的日本官兵如热锅上的蚂蚁。林火说这是一座比坡头站要大上四五倍的大站,据说在正太路要算二等站。敌人对于这个车站的经营是煞费苦心。整个车站的四周,围了坚固的铁丝网,铁丝网里面是半米深的壕沟可以直通对面山上的碉堡。在平时,经常有官兵五十至一百五十驻扎。并且还配有储藏室、地窖等,还有一座可容一百多匹战马的马厩。

     8月23日,太姥爷带领一部分人员支援西线28团战斗。在黄昏时分,站里的日军远远望见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出现在视野里,还以为是阳泉派过来的增援部队,便满心欢喜的在车站门口迎接。那是太姥爷带着队伍,身着日本军装,拿着日式武器,部队一进站就展开疯狂射击。我方在几乎零伤亡的情况下一举拿下了测石火车站。太姥爷乔装日军智取测石火车站,后来成为百团大战典型案例记入抗日史册。       

      看到照片里太姥爷跟战士们坚毅的面容,我总是会想到,在那个衣食匮乏的烽火岁月,他们是怎样坚定自己的理想信念,让信仰的火炬穿透漫天硝烟,照亮时代的暗夜。他们有的年纪轻轻,却已在残酷的战争中迅速成长。他们在战壕里坚守,在枪林弹雨中冲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抵御外敌侵略的长城。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成长背景,但他们此刻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把日寇、强盗赶出中国!

      太姥爷是由旧部队军人转变成为八路军,成为共产党员,可他的身上丝毫不曾沾染旧部队的恶习。他的一生饱尝了贫苦的折磨,六岁丧母,依靠族人帮助,勉强读完小学,后因家境贫寒,生活所迫而辍学,去到县城给人当学徒。14岁时,只身离开家乡到福建投奔远房亲戚,投笔从戎。后被保送到到天津东北军随营学校学习,毕业后在东北军任职。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因不满国民党“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政策,外敌入侵国破山河,却让他率部去江西围剿红军,太姥爷愤然辞去军职。1933年赴张家口参加冯玉祥、吉鸿昌组织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参加对日作战。1935年绥远抗战,他秘密打入伪军李守信部,任营长。在百灵庙战役中策动全营起义,并迫使伪金宪章旅投降。此次行动,对抗日军民收复百灵庙的红格尔图战役的胜利,起了重大推动作用。而他却因此被国民党当局视为危险分子,将他禁锢起来,七七事变爆发后才获释出狱。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太姥爷在河北无极、藁城、新乐、行唐一带组织抗日义勇军。1938年,聂荣臻在阜平领导成立了晋察冀边区政府。不久,太姥爷与聂荣臻师长取得联系,聂荣臻师长为抗日义勇军队伍培训和增派了不少优秀的八路军干部,这为义勇军抗日易帜投入八路军队伍奠定了基础。太姥爷为义勇军手册编写的誓词写道:“我们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我们是炎黄的子孙,我们是英勇善战的军队,我们是勇往直前的铁军,我们要为民族求解放,为祖国争生存,誓以头颅换回自己失去的锦绣河山,誓以鲜血粉碎万恶的汉奸敌人。缴械投降,等于自杀。不成功,则成仁。干!干!干!”

     太姥爷率部转战晋东南、豫北、冀西一带,断然拒绝国民党的拉拢诱惑,积极与八路军合作抗日。

  1939年11月,在八路军总部首长和129师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的亲切关怀下,太姥爷率部3000多人毅然易帜,加入八路军队伍,将所部改编为“平汉抗日游击纵队”。1940年太姥爷任八路军129师新十旅旅长,率部参加百团大战。

     太姥爷常对身边的人说:“我是不会死在床上的,要么是被敌人打死,要么就是被 汉奸打死。”最终,他用鲜血和生命诠释了他的誓言。

     1942年2月,在河北沙河县柴关反“扫荡”战斗中,太姥爷为掩护机关和当地群众的安全转移,与日军展开激战,不幸中弹,子弹打中大动脉,伤势过重,壮烈殉国,时年34岁。 

     反“扫荡”结束后,八路军总部、129师及晋冀鲁豫边区政府隆重召开追悼会。延安《解放日报》曾发表《悼范子侠等四位同志殉国》的社论。八路军第129师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撰写文章纪念他,称他是“模范的布尔什维克,最忠实于中华民族解放事业的战士。”

     解放后曾任新华通讯社社长、文化部部长等职的朱穆之曾说过,他的一生,完全在残酷艰苦的斗争中,始终为着生存,为着光明,为着真理,与一切黑暗势力搏斗。他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中,终于走上了这条最光明的道路。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战争的硝烟虽已散去,但无数先烈用生命镌刻的印记永不褪色。他们在烽火岁月中抛头颅、洒热血,用忠诚与信仰照亮民族前行的道路。如今,山河无恙,国泰民安,这片土地上高楼林立、万家灯火,正是他们毕生追寻的理想图景。但我们永远不能忘记,这静好岁月是先烈们以牺牲换来的馈赠。唯有铭记历史,传承他们不屈不挠的精神,将爱国情怀融入血脉,方能告慰英灵,在新时代的征程中续写中华民族的辉煌,让和平的薪火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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