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再肃静

风穿过铁骨支撑起的陵园

石砌甬道深处，传来炮火轰鸣的回声

牙山前苍松翠柏低垂，轻拂碑文

 

理琪的怀表停在8:35

锈蚀的指针，卡在雷神庙战斗的那声爆炸

泛黄的家书，每个字都在玻璃展柜里

长成晶状体，折射20850种光谱的疼痛〔1〕

 

半块绑腿布的粗麻纤维舒展成藤蔓

缠住战士脚踝的番号——

“鲁南三旅”的笔画正在发芽

结出带弹孔的野山楂

 

835个台阶，是一段折叠的历史

抬脚是1937，落脚已是1949

每一级台阶，都书写着

让人泪目的悲壮与豪迈

 

冲锋号与渤海潮汐同频

在最后的陡坡

538名战士用胸口抵住枪口

把春天顶回山巅

 

任常伦的刺刀被夕阳染红

他三次侧翼穿插的身影

把英灵山的岩壁撞出裂痕

石缝里凝固着未爆的呐喊

 

手指轻抚纪念塔上英名

仿佛触摸到另一个世界的温度

恍惚中，我看见

每一缕忠魂都化作明亮的星辰

 

所有的石碑都在悄悄生根                                                

野草般，顶破春泥年复一年返青

那些瞻仰者的足痕

从青苔里，把所有英烈的名字

一一领回

 

此刻，杨树刚爆芽蕾

喜鹊的啼鸣正在刷新英灵山的春天

苹果林的白花骤然绽放

花脉里的红晕，格外醒目

 

恰好

一架超音速战机极速掠过

尾迹云切开天际

巨大的轰鸣声像是一种告慰

 

随行携带的无人机

拍下一只振翅飞翔的白鸽

我把这一张照片，放在纪念塔下

作为为国捐躯者的另一种墓志铭

  

 注

〔1〕英灵山烈士纪念馆共收录了20850名英烈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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