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光荣失踪的那些年
时楼村的村民们终于舒了口气,日子越来越好的大家伙儿感到时楼村的天空越发晴朗了起来。
当然这一切除了归功于十三太的壮举,还离不开党的政策的英明,没有改革开发放的政策,老百姓很难解脱封建思想官僚主义思想的羁绊和压迫。
时楼村的乡亲们感觉更有奔头了。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翻建了新的瓦房,有个别的人家还盖起了楼房,农村的面貌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不少人家装上了电话,年轻人有的还用上了BB机,甚至大哥大。
与全村对比鲜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光荣家那一堆颓废的残墙断垣,而且野草丛生,像在诉说着一段苦难的故事一般,一片凄凉。
大家伙儿在十三太的倡导下,四处打听着光荣的下落,包括陆陆续续外出打工的、里里外外搞多种经营的,人们都在留意着光荣的踪迹。
老祖宗十三太时常自我安慰着叨咕道:“这个憨熊命硬着呢,肯定在啥地方享着清福过着好日子呢……早晚得回来……”语气里明显透着些许淡淡的怅惘和担忧。
可是光荣人间蒸发了一般,总也没有一点消息。
……
如白驹过隙,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
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加快,农村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农民们从一开始的搞副业开始逐渐开始发展多种经营,有的当上了个体户、有的做了小商小贩、还有的外出做起了买卖成了商人或老板。
时楼村自然也不例外,种地已经成了村民们的副业。
大家伙儿觉得钱也好挣了,日子自然就好过多了,村子里早已经没有了女人被男人追打得“嗷、嗷”直叫唤着到处乱窜的壮观了。
相反,日子好过了之后女人们开始管上了男人,比如不让男人乱消费、不让男人们瞎耍钱。手头宽裕了,渐渐地有些男人开始耍钱了。
要不是已经一百多岁的老祖宗十三太嘴里时不时的念叨,时楼村的人们早已淡忘那个疼媳妇儿的光荣。不管是夏天十三太门前的老槐树树荫下还是冬日里十三太那院墙角的暖阳里,眼睛老花而耳朵特灵的老祖宗十三太跟一帮小辈们拉家常叙往事时总是会提起光荣的那些故事。
有人问十三太:“……听说咱光荣不光知道疼媳妇儿,光荣还是个有文化的人呢?……”
十三太略带神秘地说:“……你们可是不知道啊,俺光荣的太祖爷可是州里的文官,而且是特别受朝廷待见的那种……”
听得一帮小辈们一愣一愣的,特别是那些未曾见过光荣的晚辈更是对光荣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那一年农历年底,腊月二十四,小年夜。
年味已经很浓的同心镇上,沿街的店铺里纷纷张灯结彩挂上了大红灯笼招揽顾客,店铺里也开始忙碌起来挤满了置办年货的人们。街边墙角时不时传来调皮的孩子燃放鞭炮传来的“劈、啪”声。
“啾——啪!”有熊孩子点的“窜天猴”竟然比街边的电线杆子还高。
镇上一家店铺里走出了一个让人感觉到身影有些熟悉的男子双手拎满了购置年货。那男子上身穿着一件起了皮的皮夹克,敞开的皮夹克里面是一件灰色的羊毛衫,下身穿一条浅色咔叽布裤子,脖子上黑不溜秋的衬衣领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领带,那领带飘羊毛衫外面随风飘忽着。
男子那皮夹克插袋上不显眼地别着一支钢笔,笔挂露在了口袋外边。原来,他是光荣。
光荣在店铺门前招手叫来了一辆送人的三蹦子:“送俺去时楼村,去不……”
时楼村离同心镇还不到两里地,那开三蹦子的颇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光荣说:“去是管去,但……你得给起步价5元钱……”
光荣果断地答道:“没问题!”
……
第七章、回来后光荣讲述了他的这些年
小年夜的时楼村,也同样是年味十足。
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时楼村,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蒸大馍、磨豆腐、炸丸子、沽酒打肉备年货。要知道,这都是以前地主、土豪家才有的生活。村子里到处弥漫着民俗节日特有的烟火气味。
村子里那些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赚了些钱的男人们,已经开始扎推儿组局耍钱了。也许是因为之前人们受钱的困扰太久了,又或者是为了向乡亲们展示自己的成功似的,现如今过年回到家耍钱成了男人们唯一的一种娱乐方式。
那情形,往往是男人们围着桌子一圈儿在里面坐着,外围便是他们的媳妇儿在各自男人的后面站着,也围了一圈儿在围观着。
于是,表面上看起来一场单纯的以娱乐为目的的牌局,如果用旁观者的眼光观察一下参加牌局和观看牌局的那些夫妻的表现,便觉得颇有些意思,领略和品味到了不少戏剧性的效果和内涵:
打牌的男人们以及围观的媳妇儿们,暂且可以把他们粗分为三种:
一种是在看起来就是在外面赚了大钱财大气粗的,稳稳地往那儿一坐拿牌、看牌、下注直到亮牌、结账整个过程无论输赢都会不动声色且宠辱不惊,哪怕是内心波涛汹涌。——从牌局开始到牌局结束的整个过程中面前的钞票上面都会压着一部手机,手机上面上面压着一包红塔山以上的香烟,香烟上再放着一只火机。偶尔,他会拿起烟盒抽出卷烟给周边的人打一圈,然后自己再叼上一支优雅地用火机点上慢慢地吸上一口,香烟抽空了,他会从口袋里随意地再摸出一包续上。而且,这一种男人的媳妇儿是不会自始至终守着牌桌子围观的,她只是偶尔过来给自己的男人倒个茶水、嘘个寒问个暖,或者在家里做好了饭了来催一下自己的男人回家吃饭,而且那种催是蜻蜓点水式的:“……饭做好嘞,啥时候回家吃饭?”这便是第一种,较为高级的那种,像村里目前公认的首富宏奇便是。
第二种打牌的男人,属于自制力中等的分类。他们也想做到、甚至也会模仿宏奇那样声色不露地优雅。无奈缘于他们城府不够深,自制力不够强大或者实力不如前者,但也要东施效颦,于是总是出些丑态。比如:他输了钱就涨红了脸然后嘴里却一个劲儿地说着“输赢无所谓,娱乐而已!”同时,他脸上尴尬的笑容已经把他内心的懊恼出卖无遗;赢了的时候,他又会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欣喜,表面上假装平静地说:“运气而已,运气而已!”然而,他的脸上却洋溢着憋不住的笑容……而这样的男人的媳妇儿站在后面看牌也看得喜形于色甚至有时候会插话给男人建议,最为精彩的是当她觉得自己男人赢得差不多时,便会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叨咕:该回去吃饭了……或者家里有什么事情,有时候男人也会顺势而下,跟众人打个招呼先行告辞。当然,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男人碍于脸面是不会先撤的。
最后一种,就要低级些。他们的喜怒溢于言表,而且言语作为毫无节制。赢了钱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旦他们输了钱就会摔牌拍桌子,甚至找茬跟别人吵架。其媳妇儿也会在一旁不停的插嘴。前天晚上村子里的一场牌局上,输了钱的男人大喊:“媳妇儿!去找把锁把门锁上,不打到天亮谁都不许歇!”那媳妇儿真就把门锁上了,然后还从外面拎了只粪桶放在屋里,防止有人借口出去小便跑了……当然,很少有人愿意跟这种人打牌,只有人数不够时才勉强带他。
时龄已经一百一十多岁的老祖宗十三太耳朵竟然一点不聋、只是眼睛昏花得几乎失明。老祖宗在门口晒太阳时,听小的们描述起赌局上的那些趣闻,总是无奈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摇着头叨唠:“唉!作孽呀!人心不古了……十赌九不赢!赢嘞钱就当是纸……要不就坏了良心,输掉嘞除了钱还有骨气、和气和人品!再说,恁咋就知道宏奇那小子输了钱就不懊恼?……回到家媳妇儿就不会跟他生气?!……都是在装嘞、在演嘞。只是有人装得好有人装得孬……就是憨子光荣也知道钱好呀……赌钱赌久了成了赌徒,就会想着法子去赢钱,想着怎样去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弄到自己的口袋里来。到了那个时候,人就变味儿了……”
十三太心里装着光荣,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光荣。
……
小年夜下午。宏奇家牌桌上村里的几个男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牌,围观者照例是一帮大婶儿小媳妇儿们。
“光荣回来了……光荣坐着三蹦子回来啦!”村子里有人扯着嗓子喊。
有人正要摔了牌出去围观,宏奇发话了:“有什么好看的?唉!……最多是这货又带了个媳妇儿回来了呗!”所有参赌的乡邻们又安定下来,专注于牌桌了。
有几个小媳妇儿转身赶出去看热闹去了。
在门前的大路上,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光荣下了车。闻讯的乡邻们纷纷涌过来观望、问候。
光荣把行李放在路上,掏出香烟一一给乡亲们分发,每发一支客套一声:“您抽烟!”
“您抽烟”“您抽烟”“您抽烟”……
那特别标准又特别绅士的一句话,从光荣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滑稽。
不一会儿,发完了一包烟。光荣又掏出一包继续发……
大家打着哈哈,笑着问:“光荣,发财啦?!……光荣恁媳妇儿呢?”
在人群中,光荣感觉自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脸上洋溢着自信和自豪的笑容。
光荣拎着大包小包在大家的簇拥下往家门口走去。当他瞥见他那茅草屋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时,光荣愣住了,眼里流露出来凄凉。
乡邻们停止了喧闹,开始窃窃私语:“光荣没有家了……光荣太可怜……”
光荣挥了挥手:“没啥事啊,俺可以盖。俺先去俺姥娘那儿……”
“十三太早就不带孩子了……”有人小声嘀咕道。
“荣啊!荣啊!……住姥姥家去!”人群外传来老祖宗十三太的声音。
十三太在重孙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蹒跚着一双小脚赶来了。乡邻们给十三太让了一条道,光荣含着泪迎了上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十三太脚下:“俺姥长生不老!”
十三太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用拐杖杵着地责怪道:“恁这该死的熊孩子,死哪儿去啦?啊?!……”接着,又心疼无比地招呼道,“快起来,快起来!跟我回家!”
光荣站起身,在众人的瞩目下转身往南边水塘走了几步朝小花那几乎已经成了小土堆的坟头拜了拜,拎着行李跟十三太回家去了。
晚饭后,十三太告诉光荣李三那帮人已经让政府抓了……光荣也给十三太讲述了自己这几年的些经历。
当年光荣离开了时楼村来到同心镇,开始以捡破烂流浪为生……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流浪中再遇见像小花那样对自己忠心的女人。
事与愿违的是,他先后遇见了好几个流浪女都没有能够长久地留住。那些女人在光荣的呵护下都挺好,一旦光荣那有限的几个积余花完了或者碰见风雪寒暑等恶劣天气光荣的生活无以为继,她们都会离他而去。
特别是那个叫小芳的流浪女让光荣很是难忘——
—个偶然的机会,光荣发现县政府招待所食堂外的垃圾堆是个肥得流油的地方。靠这个垃圾堆,他不仅一日三餐能够填饱肚子甚至还能落得一些干粮带回他栖息的桥洞里,晾晒干了储存起来。此时的光荣,已经开始拣些废品去废品回收点换钱了。除非碰上好运在其他地方找到了食品,光荣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定点的食堂了。
那是个春寒料峭的初春的傍晚,光荣拿着一根木棍在县城招待所食堂外的垃圾堆里翻拣着食物。
忽然,光荣感觉远处有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自己,光荣抬起头端详了一眼——那是个和光荣一样衣衫褴褛又脏又臭的女叫花子。有过经历的光荣心里劝说着自己不再去理会。
可想起小花,光荣又忍不住用余光注意着那花子的一举一动。
有一个小孩拿着苹果从招待所走出来,那花子远远地盯着孩子手里举着的苹果,眼里直放光芒。只见那花子扭曲着渴望的表情不停地咽着口水……突然!她快速冲向那孩子,一把夺过孩子手里的苹果扭头就跑……边跑边囫囵个儿的把那苹果往嘴里塞……
当孩子的父母撵上那女花子并把她推倒在墙角狂扇耳光的时候,她还在津津有味地嘴嚼着苹果。
她饿极了,光荣想。
光荣禁不住良心发现便收留了这个女花子,她叫小芳。光荣当天就把她带回了桥洞,为她清洗疗伤。
和对待其他那些流浪女一样光荣对小芳倍加呵护。他让小芳在桥洞里歇着,自己去拣废品、觅食伺候着小芳。
那一年,适逢当地禽流感开始流行,影响了人们的正常生活,同样也影响了光荣的生计,光荣和小芳的日子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光荣从招待所觅食回来,发现用破草席遮挡着风寒的桥洞里空空如也。小芳走了,她不仅带走了光荣仅剩的少得可怜的积蓄还带走了光荣的铺盖……
憨厚的光荣哪里会明白,物质和现实是人性最真实的体现,与人类生活的阶层丝毫无关。即便是在生活在生活最底层的那些个人群之间。
后来,光荣流浪到了省城。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秋天的晚上,借着墙上微弱的路灯亮光,光荣手里拿着个破旧的饭盒在一家酒店后门的泔水桶里翻捡着食物。
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在把排在一起的几只泔水桶往三轮车上搬,旁边一个衣着整齐的男子正在低声呵斥着,让那个农民工快点儿搬:“抓紧时间、利索点儿!……不然,让执法队抓住了就麻烦了!”
那农民工最后把光荣面前那只光荣正在翻拣着的泔水桶搬上了三轮车,随即就蹬着三轮儿离开了。
光荣眼巴巴地瞅着那个农民工瞪着三轮车走了,一脸上满是惋惜的表情。
“咳咳!唉……”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光荣循声而去,竟然是那个衣着整齐的男人。
看见光荣疑问的眼光,那人肯定道:“就是跟你说话呢!……你愿意到我这里上班吗?管吃管住……还给些工资。”
原来,那是个专门刮地沟油的老板。他在城乡集合部租了个废弃小厂房开了个小作坊,雇人每天收集泔水或掏出地沟油进行简单的加工后再卖出去。
流浪汉光荣稀里糊涂地跟着那人一干就是几年。
前一阵,光荣在一家酒店后门拉泔水桶时正好有人在往酒店后厨送成品油。光荣仔细端详了一眼那些他熟悉的油桶——天啦!这几桶油竟然都是他们加工后的!
光荣觉得这事情不太地道,不能再干下去了。
光荣找到老板,要求给结算拖欠了快一年的工钱,他要回家。
“回家?!回家怎么不早说?……快到旺季了,怎么能够回家?……现在没有钱结工资!”
脾气执拗的光荣没付到工钱便回了家。
……
光荣还告诉十三太,等攒够了钱,自己就把房子翻建一下,哪怕简简单单造个平房。
“好啊!好啊……害人的那些坏人都遭了报应,该回家好好过日子了。”十三太赞许道。
光荣明白十三太的意思,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俺姥娘!……其实俺、俺那天晚上应该听她的劝……特别是不应该凶她……”
第八章、光荣的忏悔小花的碑
光荣心怀愧疚地向十三太坦言了小花落水那天晚上,小花曾阻止自己出门,而自己不仅不听,还因为心怀怨恨抵怼小花的实情:
当年,就在光荣家门前的石子儿路修好的第二天,天不亮,初夏的第一场暴雨来了,竟然带着轰隆隆的雷声。
一阵炸雷,仿佛把黑暗中的天河炸开了一个无形的口子。那雨像瓢泼一样直往下倒。
光荣家里,煤油灯的火苗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着。
昏暗的灯光下光荣习惯性地拿起铁锹披上雨披要冒雨去巡路,小花在门口死死拉着光荣不让他出门,目光中满是惊恐。
光荣鲁莽地挥动胳膊近乎绝情地挣脱了小花拽着自己的双手,小花身体失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光荣哀怨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花那恐惧又无辜的眼神,冷漠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冒着瓢泼大雨逡巡在这条刚修好的大路上,光荣确实没有发现上面需要修补的地方,透雨浇在崭新的石子路上根本没有了以往的泥泞和坑坑洼洼。来回巡视了两遍,暴雨中的光荣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失落。
光荣回到家脱下雨披左顾右盼,又在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光荣发现小花不见了。
光荣愧疚地叙述着那天夜里的细节。
“关键!”光荣用标准的普通话蹦出一个词两个字,接着说,“……我想着要给小花立个纪念碑!”
“好啊!好啊!……恁也不要太自责了。”十三太答道。
……
光荣回来的第二天,农历腊月二十五。
下午,宏奇家。一帮人正在牌桌上酣战。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通报般的喊道:“光荣来了……光荣来了……”
话音未落,光荣推门而入。
“光荣!玩儿两把?”有旁观的小媳妇儿揶揄道。
没想到,光荣竟然笑嘻嘻地真的往牌桌前凑,边给桌上的男人们发着香烟,边说:“玩……就玩两把……”
宏奇笑嘻嘻地开着玩笑说:“光荣,你不要玩!省着你那钱留着疼媳妇儿吧!”
光荣憨憨地操着他特有的普通话说:“……没有媳妇儿……,没事,我有钱……”
宏奇笑着说:“你会吗?……”
光荣一本正经地说:“你们告诉我,怎么为大小,怎么算输赢……”
说着,光荣已经挤过了围观的女人们,凑到了桌前。
有人为了看笑话,帮光荣端了张凳子让光荣坐了下来:“坐下来玩,坐下来好好的玩儿……”
光荣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齐刷刷地摆在面前。他看到宏奇面前有一包香烟压在钱上,随即也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火机摆在面前的钞票上面。
宏奇不厌其烦地给光荣讲述了游戏规则,光荣点着头说:“明白、明白,可以开始了……大家都是好邻居,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欺负我的……”
呆人自有呆福!几轮二八杠赌下来,光荣的牌竟然出奇的好。尽管初涉赌博光荣还不太明白怎么论输赢,但他的牌风竟然特别的顺,胜率超高。在众目睽睽之下参赌者自然也会公平公正,表面上异常大度地把钱赔付到光荣的面前。
牌最背的是宏奇,宏奇有一阵竟然连续赔了十把,而且宏奇是一把把叠加着打注的。
尽管输了钱的宏奇表面上波澜不惊,可是明眼人从他一反常态从烟盒里掏出烟来只给自己抽的做派,能够看出宏奇心里是急躁的。而且,宏奇后来一反常态每每看牌时嘴里咬牙切齿却又故作风轻云淡不住地嘟噜着:“我要把你一锅端!”
一场赌局下来,光荣竟然成了大的赢家,输得最多的竟然是宏奇。
当晚,回到十三太家的光荣让十三太一顿数落:“好你个憨货,竟然学会耍钱了?一帮不学好嘞玩意儿……谁再敢玩儿,我去告状去!”
十三太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对光荣说:“孩子!人不要想着不劳而获……要挣自己该挣嘞钱!花自己嘞血汗钱才花嘞心安理得,心里踏实!……做人要厚道、正直!”
光荣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憨厚地答道:“知道了,俺姥娘!”
……
第二天,农历腊月二十六。
光荣一早就去了镇上。
“昨天夜里,宏奇家两口子干仗了……”
村子里的女人们就嘀嘀咕咕着悄悄地传开了:“就是因为宏奇输钱输多了……”
晌午时分,光荣坐在一辆翻斗拖拉机副驾上回来了。拖拉机的车厢里装着黄沙、水泥、砖头,还有一块墓碑。
光荣把一拖拉机材料卸在了小花的坟边,两个光荣请来的瓦工师傅忙碌着为小花立碑,光荣在一旁打着下手。
“光荣?昨天赢钱了?……”有人话里有话地跟光荣打趣道,言下之意光荣用赌钱赢来的钱在立碑。
“呵呵!玩玩而已……”听不懂话外音的光荣,文邹邹地答道。
傍晚时分,足有一人多高的墓碑就矗立起来了,碑上“小花之墓”四个楷体字赫然在目。光荣打发走了瓦工师傅在碑前点上香拜了拜,然后从不抽烟的光荣蹲守在墓碑旁的黄杨树边掏出兜里的香烟狠狠地抽着……
又过了一天,农历腊月二十七。
一大早,光荣跟十三太告辞说他去省城讨要工资,并约定年三十上午回来。临行时掏出一叠有整有零的钞票交给十三太:“俺姥娘,这是我昨天赢嘞钱,都在这里……恁帮我还给他们……娱乐而已……”
“好嘞!好嘞!……孩子,恁早去早回……”
十三太让孙子们把光荣赢的钱给宏奇他们送去时,那帮赌鬼竟然对不起账来。说光荣还回去的钱不够他们输的总数,埋怨光荣不厚道。
十三太听说之后,气得在家里拿拐棍杵着地直骂:“这帮小崽子,坏了良心了……光荣这孩子根本不会掩瞒撒谎嘞……这是他们有人坏了良心报了假账!告诉这帮兔崽子,谁要再敢耍钱,俺就去报官!”
接下来的春节期间,时楼村的男人们没有再敢耍钱的了……
让人们特别是十三太疑虑的是,直到春节过后村子里一直没有出现光荣的身影……
憨子光荣又不见了!
第九章、光荣的媳妇儿之——兰英
腊月二十八一早,光荣来到了他打工的作坊找到了老板。
“你把欠我的工资给我……那是我的血汗钱……俺姥娘说花自己的血汗钱心里踏实!”
“去你姥姥的!谁欠你的钱?!滚你个臭要饭的!我不认识你……滚出去!不然我让人揍你……”那老板把光荣赶了出来。
光荣信马由缰在省城的街道上游荡,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派出所门口。
饥寒交迫的光荣忽然想起宏奇在赌桌上说的那一句话:“我要把你一锅端!”
光荣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不一会儿,从派出所里驶出一辆警车,光荣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警车在离那家地沟油作坊不远的地方,光荣向民警指认了作坊的位置。
当天夜里,几辆警车亮着警灯停在了地沟油作坊周围的路口,民警们纷纷悄无声息地下了车,把地沟油作坊围了起来。
……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一早。
省城报纸上刊登了一条新闻:昨天夜里,我市公安联合相关部门捣毁一长期非法收集、加工地沟油窝点……
……
大年三十下午,省城某步行街街头。
躲在残阳阴影里寒冷的步行街更显得寒气逼人。人们顾自在家忙着准备守岁的年夜饭,大年三十下午的步行街相对冷清了许多。偶尔有调皮的孩子偷偷地燃放一两只小鞭炮,发出“噼、啪!”的催响在空旷的街头回响着。
街心,一风姿绰约的少妇,上身穿着的貂皮短大衣和细长的皮靴凸显出她姣好的身材,挺直的腰身和端庄的细步协调地扭动着,举足之间洋溢着一股高雅的气质。
少妇右手牵着一根精致的皮质拴狗绳,绳子的另一端套着一只可爱的贵宾犬。贵宾犬一身得体的棉质的“袄连裤”充分显示出主人对它的体贴和关爱。
小家伙不停地在主人面前卖乖耍宝摇头摆尾逗趣嬉戏,时而超在主人前面静坐或匍匐,时而人似的直立行走并做出人模狗样儿的拍手状,女主人不时优雅地弯下腰来亲密地爱抚它一下。
主人落坐在长椅上,把贵宾犬抱起坐在身旁,又用她那洁白的小手从随身的拎兜里掏出火腿肠,用小刀切碎了,怜爱地一口一口地喂着她的宝贝,那宝贝时不时的用舌头舔着女人高贵的手背甚至凝脂般白嫩的脸庞……如此温馨慈爱的场面如梦境般被萎缩在街角垃圾桶旁饥寒交迫的光荣尽收眼底。
身无分文的光荣正发着高烧蜷着身子坐在不远处的墙脚。这份足以融化冰雪的温馨竟然让头晕目眩又饿又病的光荣懵懂中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旁边有一条浑身肮脏得要命的流浪狗摇着尾巴匍匐着来到那少妇的脚边,“呜咽”着作讨好状舔着少妇的鞋后跟。
“去!”果断的一声断喝,随声而来的是一脚,少妇高贵的皮靴尖踢飞了流浪狗,也踢破了光荣的梦。
看着滚到了自己脚边流浪狗那无助又无辜的眼神,光荣打了一个寒颤。光荣裹紧身上的外衣,沉沉地昏睡过去……
“刷、刷、刷……”一阵扫街的声音把光荣从昏睡中惊醒。
当光荣睁开眼睛时,一双傻乎乎的女人的眼睛正在端详着自己。
那女子手里拿着扫帚,嘴里咿呀不清地说着光荣根本听不懂的语言。看着光荣一筹莫展的样子,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烧饼递给光荣嘴里咿呀着手里比划着让光荣吃。
饿昏了的光荣接过烧饼就往嘴里塞。
那女子又返身到她那装垃圾的破三轮车上翻出一只水壶,把热水送到了光荣的嘴边。
这就是兰英,比光荣年轻十来岁的兰英。
兰英是个哑巴,有些智障。兰英从外地流浪到了这个城市,以拣破烂为生。步行街周边一片区域是人流相对集中的地方,兰英每天都瞪着三轮车在这里拣些矿泉水瓶、纸袋纸盒等可以回收的废品去卖了变钱。兰英还习惯性地赶在天亮前把步行街再清一遍,因为前一天夜晚的人流会留下很多值钱的垃圾。
大年初一一早照例来扫街接废品的兰英碰见了流落街头发着高烧的光荣。
兰英给光荣吃了烧饼喝了水,连忙把光荣扶到三轮车上,蹬起三轮车就把光荣带回了她的家。
兰英的“家”在离步行街不远的一个地下防空广场的储备隔间里,里面分类堆满了兰英拣回来的废品。在废品堆中间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里面废品堆上有一张破旧的床板,那就是兰英的床铺。
兰英嘴里咿呀着手里比划着让光荣躺在了床上,并帮光荣盖上了破旧的棉被。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光荣躺在床上的瞬间,竟然有一股暖流由心而生。尽管,习惯照顾女人的光荣心里有些别扭。
安顿好光荣,兰英嘴里咿呀着手里比划着匆匆忙忙地又摸黑出了门……
兰英回来时,手里竟然拿着退烧药和一只塑料袋装着的几只热腾腾的包子。
躺在床上的光荣见状,眼里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那个女人对他这么好过。
两天后,光荣退烧了。
其实光荣从讨要不到工钱的那一刻起,就放弃了回家的念头。光荣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要赚足了盖房子的钱才回时楼村。
何况习惯了呵护女人的光荣,在与兰英结识的时候就从她那里体会到了女人那么温馨的呵护。
于是,光荣决定留下来和兰英一起拣起了破烂。
第十章、英雄:见义勇为的光荣
步行街及其周边区域,原先形单影只拣破烂的兰英多了个和她一起出双入对的光荣这个得力助手。而且在熟悉了相关业务之后,手脚麻利的光荣很快上位成了翻拣垃圾的主力。在光荣心里,女人就是留给男人疼的,像拣破烂这些脏活、累活都应该是男人担当。
久而久之,扫街拣破烂成了光荣自己的任务,憨厚执拗的光荣不让兰英上手。他让兰英只管坐在三轮车上,看着自己翻拣得来的破烂废品。
于是,繁华的步行街上时常出现一幅常人注意不到的场景:
智障的兰英衣着破烂地坐在不远处的三轮车上,脸上满是心疼地看着憨厚木讷、一身邋遢的光荣那躬身翻拣废品的背影。这场景,温馨中夹着些许辛酸,辛酸中又满含着幸福!这种底层群体的幸福,也是常人难以体味的。
当然,这份足以让人泪目的温馨和幸福源自于双方共同的营造,少了任何一方的真诚都不可以,少了任何一方的情义都不行。
光荣和兰英两个流浪者,靠拣破烂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光荣继续发扬着他疼媳妇儿的光荣传统,在光荣的呵护下兰英无论是外表穿着还是精神面貌上都有了改观。
缘于光荣和兰英都没有身份证,他们隔三岔五的就要把卖废品的零碎钞票拿到步行街附件的银行去换成整票,然后回去藏在废品堆里。
就这样,光荣和兰英拣着破烂过起了幸福又充实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荣已经能听懂兰英“咿咿、呀呀”地发音带比划所表达的意思了,兰英也能基本上听明白光荣的“普通话”。
闲聊时兰英告诉光荣,她是因为老公酗酒,而且酗酒后经常打她,打得遍体鳞伤,她才跑出来的。通过沟通,光荣知道兰英的家乡在山区,但她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名称。
幸福的日子过起来也快,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第二年夏天,一个下雨天的下午。
步行街附近的那家银行营业厅门外,光荣帮兰英穿好雨衣并扣好扣子,让兰英坐在三轮车上看着废品等着,自己拎着一只装着零钱的小塑料袋走进了营业厅。
光荣站在营业厅里的柜台窗口把塑料袋递给里面的女柜员,让她把零钱换成整票。
那柜员正在仔细地清点着光荣的零钱,光荣站在窗口等待着。
“都不许动!把钱递出来!不然我剁了她!”一连声的喝叫从光荣身边传来。一愣之间,光荣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穿着雨衣带着面罩的男子,那男子一只胳膊死死卡着银行女内保的脖子抵在胸前,另一只手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隔着防弹玻璃直指着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那女保安被卡得脸色惨白,几欲窒息。
“不许动!抢劫!”几乎同时,光荣身后又传来一声阴冷的断喝。
光荣扭头一看,一个同样穿着雨衣戴着面罩的男子手执斧头站在银行大门里面对营业厅的客户们恶狠狠地吼道:“都给我抱头蹲下!谁不听我砍死谁!”
鸦雀无声的营业厅里,客户们纷纷抱头蹲下。柜台里的员工们惊恐无措地四处躲藏。
“嘭、嘭”两声,光荣身边那男子左手卡着那女保安,右手挥动斧头捶着柜台上的防弹玻璃,朝里面喊道:“都不许动!”
接着那男子用斧头指着光荣旁边的那个窗口里的女职员,让她把一摞摞钞票从窗口往外递。
那女职员哆嗦着往外递着一摞摞钞票……
“你给我蹲下!”身后那男子分明是在命令光荣。
生气了的光荣脑海里竟然莫名地显现出警察端掉地沟油窝点时那个威武的场景。光荣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凛然的正义之气。
恰恰在此时,光荣听到外面传来了兰英惊恐地叫喊声,那惊恐的叫声竟然让光荣想起了当年小花面对李三时无助的情形……
愤怒的光荣猛地转过身来,疾速往靠门边的那个男子扑去。
光荣出乎意料的快速反抗,几乎没让那男子来得及有丝毫反应就把他扑倒在地。
光荣就势把那男子压在身子底下,死死攥着男子握着斧头的那只手,愤怒地呼喊着。
趁着混乱,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按下了报警装置,那女保安也开始反抗,接着有客户开始帮忙……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光荣身下的那个家伙开始拼命地挣扎,光荣死钳着那男子握着斧头的手死活就是不松……那男子拼命挣扎着,光荣的手上的虎口处被斧头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光荣就是不放手。
“不许动!”“不许动!”
……
快速赶来的荷枪实弹的警察很快就控制住了两名男子,并把他们铐上了警车,随即警车鸣着警笛往分局驶去。
另一辆警车也起动了。民警带着见义勇为的光荣和兰英往医院驶去,要给光荣治疗手上的伤口。
在医院里,医生帮光荣缝合好了伤口,缠上了纱布。民警准备带着光荣回分局办理相关手续,在医院走廊里他们碰到了闻讯赶来采访的电视台记者。
记者手执话筒问光荣:“……请问,在当时那种危险时刻,是什么信念支撑着让你勇敢地上前与歹徒搏斗的呢?”
光荣跩着普通话结结巴巴地说:“他骂我……”
光荣的回答,自然与记者那官方味儿十足的提问相去甚远,记者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比如,当时你有没有想到那位英雄人物?或者想起哪位历史人物的教诲?”
光荣回答:“我想到了俺媳妇儿,担心她在外面害怕……想到了……”
光荣不想提起小花,接着说:“……嗯,还想到了俺姥娘……她老人家一直让俺做人要厚道、实在……”
光荣说这话时,兰英傻笑着依偎在光荣身边,脸上写满了自豪和幸福的表情。
……
光荣跟着警车回到了分局。
当分局领导了解到光荣两口子都是盲流而且都没有身份证的时候,随即跟光荣所属县公安分局取得了联系,交换了光荣的相关情况。
很快得到消息的县公安分局及政府相关部门分别致电同心镇派出所及镇政府组织要求他们派专人收集和整理谷光荣一直以来助人为乐的系列事迹以及在省城见义勇为的材料,下一步要把光荣树立为全市精神文明建设的标兵。
接到指令,同心镇政府会同派出所连夜组织人员驱车赶往省城,第二天就把光荣和兰英接回了时楼村。
当他们了解到光荣没有住所时,又把光荣和兰英带回镇上安排住进了镇政府招待所。同时,镇政府立即安排镇财政拨款并委派镇建筑站连夜动工,仅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在光荣家那老宅废墟上帮光荣建起了三间崭新的平房。
光荣领着兰英在镇上购置了床铺、桌椅以及锅碗瓢盆等居家用品,又在服装店给兰英买了几身新衣服,跟着送家具的电动三轮车回到了时楼村。
乡邻们七手八脚地帮着光荣布置着新家。
光荣看着新家,长长地舒了口气。乡邻们散去之后,光荣拎着礼品领着兰英去见十三太。
已经一百一十好几的老祖宗十三太,虽然已经双目失明但是耳朵特别好使。站在院门外的光荣刚喊了声:“俺姥娘!”
屋里的十三太就听出了是光荣的声音,在里屋应道:“荣啊!孩子乖,恁可回来啦!……”
说话间,老人家已经老泪纵横。
光荣连忙走进屋,拉着兰英在十三太面前跪下:“姥娘!俺带着媳妇儿兰英给您磕头了,祝您老万寿无疆!”
“快起来吧!”坐在堂屋里藤椅上的十三太已经不似往年那么行动自如,旁边的重孙子扶着她欠了欠身子,又让她坐了下来。十三太睁着黯然无光的一双眼睛对光荣说,“快坐,快坐!……听说恁出息啦!……这就好啊!……以后别再出门啦!……还有,好好对待人家女孩子……人家大老远的来到俺们这儿,这是缘分,不容易啊!……”
“知道啦!俺姥娘……”光荣答应道,和兰英坐在十三太身边的椅子上。
听着十三太的教诲,光荣看了一眼身边的兰英,突发奇想,“我……我要跟兰英领证结婚!”
“好啊!好啊!新社会、新风尚!……”
第二天一早,光荣领着兰英去镇政府民政科领结婚证。
民政科科长热情地接待了光荣,可让民政科为难的是光荣和兰英都没有身份证明。光荣倒好说,到派出所开个证明就行。可是兰英是个“三无”盲流,按规定根本无法给他俩办理结婚证明。
民政科科长亲自给派出所所长去了个电话,然后让光荣去派出所:“你去找派出所所长,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先让他们给你们办理户籍证明!”
光荣他俩来到派出所,派出所所长同样热情地接待了光荣,并安排户籍管理人员帮光荣出局了户籍证明,同时让填表申请了身份证办理。
需要说明的是,几个手续办下来,光荣美滋滋地似乎是生平第一次用上了他那支随身带着钢笔,而且不停地签了好几回字。光荣每签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慎重又认真。
特别让光荣惊喜的是,通过公安系统人脸识别,公安部门找到了兰英在四川省的户籍所在地……她叫刘兰英。而且,公安部门很快联系上了兰英的家人,兰英家人最近会来同心镇认亲。
这一切,对目前光荣来说简直是四喜临门!
回家的路上,光荣和兰英一个唱着京剧,一个“咿咿呀呀”哼唱着不着调的小曲,倒也是一路歌声一路欢!
果然,没过几天兰英的父母就来到了时楼村。于是,才出现了小说开头的一幕。
尾声:十三太的喜丧
光荣送走了电视台记者,安顿好兰英的父母,领着兰英来到了十三太家。
光荣领着兰英进了十三太院门,隔老远就喊:“俺姥儿,我们给您老送喜糖来啦!”
堂屋里的十三太闻讯,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我终于放心了,放心了!”
……
十三太听到光荣的喜讯,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光荣结婚的当天夜里,时龄117岁的十三太无疾而终。
十三太是笑着离世的,因为临终前她了无牵挂。
不知道哪位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剩下来的只有痛快地活着和幸福地死去……
而且,十三太临终前把自己祖传的对妇女安胎、婴幼儿疾病等有特效的秘方“招心土”交给了重孙子们,让他们在她归天后捐献给国家。
按照当地的习俗,六世同堂的十三太的丧事属于喜丧,也就是十三太的丧事要完完全全当着喜事来办,整个丧礼现场的布置和操办流程必须保持喜庆的红色和围绕着喜庆的主题。
这下子时楼村可热闹了。
十三太有十三个子女其直系亲属就二百多人……再加上她领养的、在她那儿寄养过的好几十个孩子及他们的亲属……再加上左邻右舍及政府人员。
十三太的重孙子们预计,前来吊唁送行的人员至少一千多人。
他们把自家面前的一大片菜地铲除并进行了平整做庆祝活动主场地,在场地上搭了露天戏台、安放着大功率音响并排放了桌椅做露天的宴会广场。
为十三太办喜事那天,整个时楼村比过年要热闹几倍,堪称史无前例。孩子们纷纷请来了龙灯狮子队等各种民俗表演团体现场献演……
村里面来来往往到处是左邻右舍、认识和不认识的亲朋好友。在外打工、经商得到消息的乡邻们能赶回来的都赶回来了,村民们房前屋后的每一个角落都停满了车辆。
村子里四处弥漫着烟火香气和喜庆的锣鼓声以及典礼现场音响里传出来的欢庆的歌声。
整个场面的壮观简直无以言表。
只能感慨地说通过乡邻后辈们对十三太的尊重和爱戴,充分体现了他老人家跨过三个世纪的人生旅途中德高望重的品行!
真所谓:泽被乡梓,恩及千家!
那天晚饭后,从外地赶回来的宏奇笑嘻嘻地招呼光荣:“光荣,晚上玩两把?”
“不玩!”光荣斩钉截铁地答道,并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混账东西!
在欢庆的锣鼓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唢呐吹奏的乐曲《全家福》。
光荣领着兰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