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鸟停栖在黄昏的光影里
穿过光影,清晰可见
远天一朵白云缓缓流过
仿佛读懂了此时我的沉默
昨天的梦里有四季的风景
你的针线,我的书包
不同的风景有我放肆的欢乐
也有淡淡的忧伤
今天的月亮,存放着我遥远的记忆
记忆里的雨声,还在风中
滴答滴答
真想知道烽火年代,暗藏了多少你?的生命传奇
我问苍天,苍天无语
我问流水,流水淙淙
踪迹不见,叮咛不闻
老屋门前的梧桐又黄了,衰叶凋零
一片落叶,一阵心痛
这是我前几年,和大弟去益林为好婆扫墓时写下的纪念好婆的诗。墓地空旷整洁,坟草青青,肃穆安祥。点上一支好婆生前最喜欢抽的飞马牌香烟,随着烟雾飘飞,隐隐约约觉得好婆就在眼前。
人的一生,有人波澜壮阔,有人平平淡淡,但由于社会的动荡变迁会给每个人的生命之舟带来许多无法预料的波纹涟漪,我的好婆就在这动荡的年代里走过了一段特殊的经历。
好婆个头不高,走路很快,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处事很干练,不管遇到什么要紧事,她都不会惊慌失措。好婆不是先贤名人,也不是高干英烈,但在我心中,好婆是个传奇。她9岁就跟随长辈在苏州讨生活,直到成家。1937年,爷爷在齐门被日寇飞机投弹炸伤,不治身亡,从此守寡,当年31岁。当时,好婆膝下已是一儿一女,这突然的灾难降临,把平淡的生活节奏敲碎了。我想,此时的国仇家恨肯定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在我好婆的心中点燃了,好婆把5岁的女儿送到苏北益林,寄居他哥哥家,7岁的儿子在苏州,读私塾,而她就在江南江北來回奔走。
作为一个丧夫之妇,又没文化,她能干什么呢?抗战八年,解放战争四年,好婆南来北往,像个影子,谁也不知道她在干啥,只知道她做的事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危险,沪宁一线,苏南苏中到处留下过她的踪迹。我小时侯常听她讲新四军这纵队那纵队的故事,讲她熟悉的部队将领,皖南事变前她在她工作的那个客栈(其实就是个敌工站),还见过周恩來,並为他们一行的马匹喂过草,许多年了,一些细节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许多往事特别是她个人经历的事,不少都是惊心动魄的,一次传递信件,面对敌伪军的严防死守,在进出关口搜身时,她把信件藏在挑担人的菜筐担下,一旦发現肯定是要丢命的。每次传送信件就像鬼门关口转一圈,她常常把信件缝在衣裳里。曾经的许多次险情她就像讲述别人的事情,在一次传送急件中,敌伪军的机关枪打得地上尘土飞扬,她混进逃难人群里,蒙混过关,顺利把情报传出,她常说:“做事情,你就得生死不顾!”还有一次差点被人怀疑,她把信件偷偷藏进厕所破砖缝里,坦然躲过。只要讲起曾经的往事,好婆的眼睛里就会闪现异样的光彩,神情坚毅,言语坚定,似乎还在风雪飘飞的征程里奔波。
解放后,她原工作的客栈老板,姓张,随军南下,后来任省建工厅付厅长,还专门联系让她去南京工作,但好婆知道残酷的战争年代过去了,独自生活的父亲需要她,当时很单纯,没想到后来会涉及的生活待遇,对于落差,好婆从来不说。与另一位熟悉的老奶奶闲唠时,她们经常谈论抗战、解放战争时对敌斗争的往事,我才知道,好婆从事地下交通工作的点点滴滴。
我从小和二个弟弟在苏州长大,一直由好婆照看,尽管生活条件並不优越,但好婆非常滿足。等我们弟兄三个成家立业后,好婆年岁大了,她执意回了她的益林老家,她对曾经出生入死风雨兼程的土地怀有深深的感情,去世时,熟悉她,并与她同辈的老年人对我说,你好婆很厉害的,是个了不起的人!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评价我好婆战争年代不凡的经历,周边的老乡亲们都很敬佩她的。许多年來,我一直深感遗憾,对好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了解太少了,我们当时少小不懂事,也从不去问她,现在想来都成迷雾,但可以肯定地说,人民的解放事业是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我的好婆也是其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作为小辈,我们永远不能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