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秋天格外的晚。别处已然入冬,初雪都降了,这里才天气稍凉。

  一大早,穆浪就买好早餐,等在颜落家附近的小公园里。他已经坚持来第三天了,听他那群损友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小美女经常会来这里晨读。他跟他们说好如果追到她,他们就要管他一个学期的午饭和饮料。虽然话已经说出来了,但是他心里却是没底的,若不是一不留神被这群小子激将,他才不会答应这种没谱的事。颜落单身两年,好多人试过追她,有穷追猛打的,有默默关怀的,有文艺煽情的,还有小痞子试图威胁的……战绩恐怖,没有一个胜利的。他也算不得好看,顶多也就是帅的没边了,穆浪乱七八糟地想着,终于把自己逗乐了。虽然这里天气还算暖和,但大早上还是有点冷,平时睡到十一点的他哪里知道,跺了跺脚往手上哈口气这才舒服一点。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等了好几天的那个人明明看到自己了,却急匆匆转身就要走,他一急,想好的招式都忘了,迈开长腿几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等等!诶?不好意思。”匆忙收回手,递上手里的早餐。“刚刚不好意思,这个早餐请你吃,就当赔罪了。”颜落心里乱跳着,胡乱说了句“不用了,没关系。”脚向外扭着想走又不好意思就这样走了,只好又问到“穆浪,你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诶?穆浪?她怎么知道我叫穆浪?穆浪心里也紧张着,没有对这个问题多做纠结。怎么开口呢?是先认识一下还是……索性直接问了吧,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感觉自己更不要脸了,豁出去了!“我…我想问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颜落脸色更红了,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呃,我叫穆浪,我是三班的,我家就住在你们家前面两条街,我最好的朋友是许侗和肖萧,我……”“别说了,我……我答应你了。”嗯?答应了?这是什么意思?“颜落,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穆浪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激动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子。“嗯。”颜落索性大方起来,这个傻子,其实,她才喜欢了他两年呢。

  高一入学,她站在旗台上致辞,正紧张着,一低头就看到第一排的他对着她咧嘴一笑。微妙的是,一下就自在了些,顺利地背完了自己写好的致辞,这个眉目利落眼神干净的男生也印在她心里了。她知道她经常被学校里的男生讨论,刚开始许多人追求她,她都不回应,学习之余,也会想,穆浪是不是不认识自己?怎么他都不来追我呢?他追我我一定就答应了,不行,也要假装矜持一下,让他多追几天。今天只是精神好,醒了之后还早就来散散步背背单词,竟然真的被他表白了呢,今天运气真不错。只是自己太差劲,马上就同意了,唔,他是我男朋友了,想想就开心的不得了。

  穆浪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颜落,但追到了所有男生心中的理想女友,自己确实好幸运。他第一次恋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索性看到别的男生怎么对女朋友,他就怎么做,总之对颜落好就对了。他每天早上买好早餐来接颜落上学,晚上送她回家,平时偶尔给她买小零食,也从不对她红脸生气。他省了这个学期的午餐钱,就多了一点和颜落出去玩的钱,肖萧和许侗都觉得自己好蠢,每天请穆浪吃午餐还要顺便吃一吃狗粮,心塞塞的。穆浪是个几乎完美的男朋友,颜落的朋友们都是这样说的,别的男生为女朋友做的,他都做了,颜落被这些看起来巨大的、踏实的幸福晕眩了,穆浪也渐渐相信自己一定是喜欢颜落的,她那么完美。

  时间一晃已是两月有余,今天早上起来天色就有点黑黑的,果然到了下午就飘起了雪。晚上下了课,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雪,穆浪一直把颜落送到楼下才回去,这场雪下的太美,连雪中的两人都仿佛比平时更多了一分美好,依依不舍地轻轻拥抱了一下,却更难分别了。往常穆浪总是戴着耳机听着歌回家,可今天下雪了,耳机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他喜欢听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静悄悄的,让人平静地欢愉。低着头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完美利落,没有一丝拖沓的痕迹。就在他独自慢慢享受这场雪的时候,对面却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匆忙的脚步声,刚一抬头,就有一个人撞到他的肩膀,然后跌倒在地上,定睛一看,是个瘦弱的女生,这下刚刚升腾起的丝丝火气没有了。穆浪伸手扶她的时候才看到她眼里的光,倔强又柔弱,仿佛一道光直射到他的心里。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呢?一副平淡的画被涂上了鲜艳的色彩,眼睛不自觉变得明亮,心里满满都是跳跃的感觉。穆浪知道,是她了。那点爱情里欠缺的东西,就是像她给他的这样的感觉。

  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家,他终于平静下来,手机握着写着她手机号的纸条,他当时似乎坚持明天要陪她去看崴了的脚,近乎无赖地要到了这张纸条。他心里很清楚,他要追求她。可是颜落呢?她应该也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吧?追她的人那么多,会有人比我对她更好的。嗯,对!就是这样!穆浪自私地选择了忘记颜落看他时闪亮的眼睛,他没有办法,因为他看到那个女生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是和颜落一样的光啊。

  穆浪和颜落分手了,在初雪后的第二天早上。颜落只说“是这样啊,那你加油啊,我没关系的,你不用内疚,因为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就是可惜以后没人陪我一起回家了呢。”她嘴角淡淡地牵起一个笑,就像往常面对那些追求者的告白时一样,显得漫不经心又不失礼貌,“那你走吧,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了,再见啊穆浪。”看到她的笑,穆浪就放心了,咧开嘴笑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转身走了。

  颜落眼里的星星坠落了。但是她爱着的这个大男孩,他的眼睛终于有光了呢,跳跃着,活泼的样子让她只能选择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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