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七年,辛弃疾在担任杭州司农寺主簿时,因抗金复国的政治主张不被理解,在知音难觅,孤独苦闷情况下,写下了著名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上片展现元宵节夜晚灯会的壮观景象,极力渲染节日的欢乐气氛。“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词作开端词人即描绘出元夕夜晚各种各样花灯交相辉映、五彩缤纷的画面:一夜东风吹来,大街上千树万树绽放出无数绚丽的花朵,还吹落天上璀璨的星星纷纷坠落。杭州的元宵节虽然刚刚进入春天,街上也不可能有花朵开放,也不可能有星星坠落,这里运用了比兴手法,用花和星来借喻大街上的灯盏和焰火。“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紧承上句,铺排街上的热闹盛况:在音乐声里,小姐、贵妇乘坐的宝马雕车过去,留下一路芬芳,月光从初夜移过了午夜后,整个夜晚鱼飞龙舞。“鱼龙舞”也是以虚写实,用鱼龙借喻各种造型灯的灵动可爱。

  下片刻画个性人物,凸显主体形象。“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继“宝马雕车”之后又有小姐贵妇头戴华贵的金银首饰走过去了,一路洒下欢声笑语和沁人心脾的香味。词人为了突出后面将要出场的人物,因而让贵妇们再度出现,与后面的人物形成强烈的对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写到“暗香去”,笔锋一转,与众不同的人物珊珊出场:我在穿梭的人群里到处寻找心仪的她,整整找一夜,怎么也找不到,然而在我失望到濒临崩溃之时,蓦然回首,却看见她正站在灯火零落的角落里望着我呢。倾城狂欢的热闹场面,反衬出一个孤高淡泊、超群拔俗,不同于金翠脂粉女性形象,这正是词人理想人格的化身。

  读词的上片,我们原以为这首词主旨就是展现元宵节夜晚灯会的热烈场面呢,总揽全词,我们才明白,本词的主旨在于表现近似另类的“这一个”,也就是“他”,这应该是一首爱情词作。但如果我们进一步探寻此词的“味外之味”的话,却发现这首词不单是写爱情,而是别有寄托,辛弃疾是一位文武双全的英雄,他的人生理想就是驱金复国,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他组织、率领一支队伍从金占区回归南宋统治,曾经率领区区百人闯入敌营抓回叛将头目,然而他的政治理想却遭到南宋统治集团中投降派的打击和猜忌,屡屡被贬。但他时刻不忘抗金大业,不与那些权贵同流合污。所以,我们知道了小姐贵妇是那些高官显贵的象征,而躲在“灯火阑珊处”的“他”则是孤独的词人自己。同时对当朝统治阶级置国破家亡、江山垂危的局面于不顾而偏安一隅、歌舞升平的所做所为给予了无情的揭露和讽刺。

  全词共有十三句,用了九句浓墨重彩地铺排灯市场景,都是意在设置背景、渲染气氛,营造铺垫,最后在结尾四句“扬”尽而转“抑”,非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使主人公形象更加凸出,而且在主人公刚一露脸时作品即戛然而止,空白之处留给后人来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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