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4月的一天,我们班接由副连长带领去黑龙江省虎林境内的858农场10连执行为期6个月的公差任务。

  858农场位于乌苏里江畔的国境线。1969年发生在乌苏里江中国境线的珍宝岛中苏之战闻名中外。

  军人就是军人,我们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出发前,连长召开动员会重点强调858农场(原生产建设兵团34团曾经的兴安农场)位于乌苏里江畔的国境线,一旦军人出现问题就是通天的外交事件,你们到了农场要保持人民军队爱人民的光荣传统,但不能爱过了头,宣布了部队有关的十条禁令,其中一条禁令就是“战士不准在驻地找对象”战士违反禁令是要受到纪律处分的。


  出发

  我们从部队所在地乘火车出发,途径黑龙江省林口站下车倒车前行虎林站,上车后,途径鸡西站停靠期间,每一节车厢都上来边防民警检查所有乘客的入境边防证。我们出发前在军务部门统一开了每人一张白色像香烟盒大小对折的军人通行证。这时,我们是第一次知道居民要去密山县,虎林县的边境地区,需要在当地公安部门办理出入境边防证。

  我们班去北大荒之前,我对北大荒的认知是在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拍摄于1959年的黑白影片名《老兵新传》中反映部队转业官兵在黑龙江北大荒艰苦军垦开荒种粮故事的影片。在脑海中恍惚有点北大荒的印象。我门在列车上交谈中了解到所有人都没有去过黑龙江省的军垦农场对北大荒和边境地区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看到车窗外闪现的房子不多,人烟也越来越稀少的风景,看看同行的十七、八岁的年轻战友们,昨天还握着手中枪站岗放哨或在操场上训练呢,转眼间就快到军垦农场从事农业生产任务,真是放下了枪杆子拿起镰刀锄头的身份的转换,战友们能适应吗?这次公差行动任重道远还真有点挺神秘的感觉。


  乌苏里江畔的农场连队

  我们在虎林车站下车,858农场10连来了两辆大轱辘车轮的拖拉机,机盖上那直立的排气管随着气缸驱动的节奏声喷出一串串“突、突、突”带着黑烟随风向后飘散,车在大车辙的土道上一路风尘地把我们拉到了连队。

  10连的连长老戴,40多岁是一位58年的转业官兵,浙江人,简朴的衣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衣服,袖口都磨出飞边了,不修边幅的脸庞胡子拉咂,当他看见列队走来的解放军急忙快步迎上来,笑容可掬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副连长的手,张口用那改不掉的浙江乡音说道“欢迎,欢迎!欢迎解放军同志来我们连队”,他边走边聊地介绍10连的基本情况,10连是农场新建的一个连队,职工和家属都是从其他老连队抽调来的,但人数不多,可以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形容。和老连队相比在人数上少的可怜各方面的生活条件确实还挺艰苦的。单从连队人员结构来说也是比较复杂,一是1958年从部队转业的官兵,当年的战士现在已担任连长或指导员了,还有一部分转业官兵已充实到其他地区的县级农业局,林业局的基层工作。二是;还有一部分人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从北京因某种原因下放到农场连队还没有落实政策的干部和家属;三是,1959年以后陆续从山东等省份来的女支边青年早已和转业官兵成家结婚生子的农垦二代;四是1968年以后陆续来自北京,上海,浙江,哈尔滨,牡丹江,鸡西等城市来的上山下乡知青年;五是从全国各地来农场投亲靠友的人员。农场其他连队的人员结构也是大同小异,也可以说来自“五湖四海”的形容还是比较确切的。我们在连队的劳动和生活中随时都可以听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方言口音,北京话,山东话,浙江话,上海话。他们来到北大荒后大部分在连队编制的人统称为“农工”,还有一些没有正式落户口的是临时工。10连有少部分职工从事拖拉机和农机具的驾驶和操作,大部分职工从事开荒种地。他们用辛勤的付出和智慧在北大荒无私地奉献了青春和年华。


  军民融合建设边疆

  我站在10连的土地上环视四周直观感觉那就是在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和草甸子上盖了几栋房子的居民点。

  我们将在这里要适应自然环境,吃,住,农业生产劳动和娱乐活动的生活转换。

  自然环境:10连是北大荒新开发的一块处女地。也是我们新时代军人亲历的一次和58年转业官兵始终与天斗与地斗历程开始。10连没有自来水,喝的都是草垫子的地皮水含氟量高,人喝了泛困,我们刚来的人水土不服喝了腹泻跑肚拉稀,戴连长得知情况后安排人送来药品及时缓解了非正常性减员的延续。新开荒的居民点蚊子,小咬,瞎蒙三班倒追着人叮咬,防不胜防女职工用纱巾裹着头。

  伙食方面:我们在部队伙食是以高粱米为主,细粮为辅,炖菜为主,小咸菜为辅分餐制,而在10连清一色的馒头,花卷,面条,大米饭,副食猪肉和时令蔬菜的大锅饭随便吃,这比我们在连队时的伙食好多了。

  居住环境:我们来到10连后和职工同住在一栋新建的红砖瓦房,一铺大火炕,副连长一个单间的室外摆放整齐的农具。我们安顿下来后立马洗漱整理内务,10连的老转业官兵老齐在屋里看到我们整理内务卫生,在通铺上把绿军被转眼功夫就叠成像豆腐块形状,牙具,毛巾,鞋子,挎包摆放整齐。老齐高兴的合不拢嘴手拿着烟杆笑眯眯地对着围观的人群和孩子们自豪地说:“这就是我们当年部队的样子”。我看到老齐那笑容可掬黑黝黝的脸庞就让我想起一首当年很流行的拥军歌曲《老房东查铺》中的一句歌词“见了你们总觉得格外亲”。

  娱乐场所:有篮球场,食堂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只能看中央,黑龙江台两个频道,其他的电视频道播放苏联电视台新闻联播和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苏德战争的故事片说的都是俄语看的懂,听不懂。


  难忘的懒龙飘香

  懒龙,是一种在军垦农场连队农忙期间食堂往地里送饭的一种发面食品之一。懒龙的重量大约四两左右,大小像一个小孩枕的枕头。

  龙的做法:馅里有手指甲盖大小的猪肉丁,葱花,豆油,盐,酱油,十三香调料的大型花卷也有的人称呼它叫大菜饼子。事先用留好老面肥用不烫手的温水将稀释然后添加白面,水开始在大面板里揉面,把面揉成松软度适中的大面团再盖上干净的棉被开始发面。第二天,上午。把发好的面添加入碱块稀释的碱水就可以用力揉面了“打到的媳妇柔到的面”把面揉好再用棉被盖上醒面一,两个小时后用手拍打面发出“嘭,嘭,嘭”的声音,再把大面团用刀切开可以看到切开面中有气泡眼说明面醒好了,把切下来的这块面用大擀面杖擀薄洒上已调好的肉馅卷起来,两个人捧着懒龙放进笼屉里上锅再醒半个小时,然后蒸半个小时打开蒸笼盖放一会热气,再把这锅几层懒龙出锅扣在洒有干面粉大面板上,再拎着菜刀按照四两左右切成懒龙装筐里或盆里,盖上一块白布防尘保温,再往地里送都能吃上热乎的懒龙。

  懒龙的渊源:据说是1959年山东省支边青年从娘家带到军垦农场制作面食馒头,花卷,烙饼,火烧巧手艺之一,她们结合北大荒人少地多,男人们上地里农忙时,回不来吃午饭又不能送炒菜,炊事班的“女将”们从关心和爱护职工的实际情况出发,为上地干活的人推出了即好吃又抗饿又实惠,是从花卷演变出来的具有农忙时军垦农场特色在庄稼地吃的大型花卷——懒龙。

  午休的时间是以送饭车到地里来为准。送饭的车顺着垄沟开进了地里,车上装有懒龙,菜汤,小米粥,保温桶装的热水,还有几桶凉开水。收割苞米或大豆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车旁边,没水洗手,只能用筷子扎着懒龙举着吃,一人一顿饭能吃两个或两个半懒龙。口渴的人上来先拿起一个大碗在大桶里盛一碗汤大口喝着解渴,或来上一口稀稀的小米粥再顺手从咸菜盆里拿条咸菜拿着懒龙边走边吃。

  我伸手从大筐里拿起一个玄呼还挺热乎的懒龙咬上一大口,顿时嘴里满口的面香,猪肉丁香,十三香,豆油香的我闭上眼睛享受一会再大口嚼起来,突然感觉嘴角两边顺淌出豆油猪油时,抬起手臂用手背一把抹去,油粘在手背上挺光滑。人在饥饿的时候,只要吃上一口好吃的,这时才能感觉到这一口美食的滋味太香了,也许是一生都忘难忘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

  黑龙江庆丰农场(兵团35团)5连和858(兴安农场兵团34团)1连的耕地相联。

  2024年春,我在哈尔滨西站候车时偶遇一60岁左右的老姐俩也在候车。我们在闲聊中得知二人是黑龙江庆丰农场的,要回山东老家探亲。因为,我也曾经在北大荒的生产建设兵团生活过,彼此之间有点话题。姐妹的父亲是58年,从军校毕业后就随着部队来到黑龙江省开垦北大荒,母亲是1959年从山东省来到黑龙江北大荒的支边青年。这姐妹二人是妥妥的转业官兵和支边青年的后代是农垦二代人。闲聊中,我们都提到了农场割黄豆时往地里送饭吃的是懒龙时,姐姐接着话题说:“78年,我高中毕业时,正赶上连队割黄豆,我就替身体不适的妈妈下地割黄豆,午饭吃的就是懒龙。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懒龙像小孩子睡觉的枕头一样大小,也是第一次吃懒龙,肉馅可香了,味道好极了,忘不了。打那以后,我不管走多远只要回娘家就让妈妈发面做懒龙给我们吃,我的女儿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只要是回家就吵吵着要吃姥姥做的懒龙,我和我妈一起发面做的懒龙没有连队食堂的那么大,我们家的懒龙就像拳头大小的花卷,孩子回家就要吃这个味,她说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当年的北大荒农场,如今是北大荒集团,种植农作物从播种,施肥,除草,收割都全面实施农业机械化了是祖国的一个重要的产粮食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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