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长大的村庄不大,我家住村东头,家的前后和东边基本上都是各家的菜园,其实,我家在靠西不远处还有一处老房子,也住着。我们虽然在园子里建了新房子,并没有用高高的院墙将家围起来,仍保留着低低的篱笆墙。

  每家的菜园之间的边界,大都用玉米杆或黄烟棵杆编成篱笆相隔,大半人高,人站在里边,可以看到上半身,如果赶上种菜旺季的时候,各家各户虽然都在自己的园子里忙活,还时不时的与相邻也在干活的兄弟爷们啦啦家常什么的。尤其在清晨的炊烟与一夜的地气交织而成的薄雾中,或夕阳西下,蓝灰的天空中漂浮着片片绚丽彩云,将杵着一把锄头的两手顶在下巴上,用散光的眼神看着脚下的瓜菜,有时蹲在畦梗上,将又爬高了的黄瓜蔓,再绑上一截用玉米皮搓的绳。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喊叫,那是孩子奉女主人之命,喊仍在菜园子里忙活的男人们该回家吃早、晚饭了。

  这样的篱笆墙并不结实,大人若想进入,抬腿一跨就过去了,半大孩子腿短,但有自己的办法,选一个玉米杆细些的地方轻轻地往两边一撑就钻进去了。因此有一些人家心眼多点的,在篱笆墙中间花插着埋上一些酸枣和花椒枝子,这两种枝子都带刺,不用说小孩,大人想跨入也要考虑再三,弄不好被扎着了,那个疼痛滋味想必有很多朋友都经历过,但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被扎过并非翻过人家的菜园,或许在其它地方,哈哈。

  这两种植物都属木本,几次春雨过后,它们居然都成活了,生根抽枝长高,形成天然屏障。这种荆棘屏障也有缺点:透风差,与邻近瓜菜争夺养份。

  恰恰在这种篱笆下,有些植物在悄悄生长:蒲公英、荠菜、黄蒿、茵陈等多种草本植物。在这儿我特意写写另外一种重要的植物,野菊花。

  写到这儿,我想,这种植物在我们那儿叫野菊花,是否就是它的学名?我在网搜了一下:这种植物称谓基本统一,有的地方称苦薏 、山菊花、甘菊花,分布全国各地,生长在田野地头、堰边,干花入药,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一直以来,我们把它当野草对待,可入药的花从来未用过。

  每逢清明佳节过后,小麦返青之时,那些篱笆根部会露出一丛丛绿嘟嘟的嫩芽,那就是野菊花冒出的新芽,当这些嫩芽长到一寸左右的时候,将它薅下来,摘取夹杂其中的往年的干叶叶屑,洗净切碎,加入少许面粉,然后用油煎成薄饼,那个独特的清香味,是无法言说和形容的!

  紧接着,已成为篱笆墙主体的花椒树也开始发芽了,稍微有些红色类似香椿芽的颜色的花椒芽最好,当叶片有些卷曲还未伸展开的时候最嫩,采撷几捧即可,与野菊花芽一个吃法也行,但最好的吃法是与大蒜捣在一起变成若日本料理中的绿芥末般的蒜泥,沾在刚出锅的白面馒头上吃,麻辣清香,非常好吃。

  后来离开农村了,每到春天,我都会想方设法弄点野菊花或花椒芽来解馋,有朋友认为那些东西不一定好吃,只是一种乡村情结而已,我觉得也对,但有些原生态野菜的味道和我们天天吃的用各种化学激素催熟的大棚蔬菜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情结肯定有,如鲁迅的母亲,常常托人从绍兴带些梅干菜到京城,给儿子解馋,毛伟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他一生饮食中,最钟爱的是家乡的苦瓜、辣椒等。

  圣人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当今的饮食文化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有些餐饮大师为了让菜肴达到色香味与价位平衡,将本来一道非常有地域特色的菜,精工细作、各种佐料无所不用其极,反而弄得不伦不类,大江南北一个味。尤其现在流行乡村游,吃农家饭,可到了那儿一看,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鸡蛋……这些家常菜哪个市民不天天吃而且都吃腻了?


  不过,近些年来,每到春天,在市区农贸市场或小区内的小菜市场里,都有很多摊贩在卖野菜,除了荠菜、苦菜(地丁)、蒲公英、篷子菜等,居然还有茵陈(白蒿子),茵陈也入药,是清湿热、退黄疸之首选。是药三分毒,它与荠菜之类的野菜是有差别的。正常人应少吃,脾虚血亏者更要少吃。我们不能盲目乱吃,不要以为只要是野菜就能吃的。

  春天的味道,城乡各有千秋。我总忘不了,那种说不出来的乡村的春天味,或许味道真有差别,或许只是一种怀念故乡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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