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的冬季,大雪纷飞,天气异常的冷。可是,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中学里“闹革命”的我和9个同学,怀着保卫伟大领袖和无产阶级红色政权的崇高信念,参军到部队,成为了一名人民海军战士。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北京,乘火车,倒汽车,顶风冒雪来到了位于山东省威海市郊区一个叫黄泥沟的小村庄。海军北海舰队训练团就坐落在离村庄几百米靠近海边的山沟里。 

  到部队的时候,我刚刚度过15岁生日。 

  训练团的新兵生活是极为艰苦的,也是枯燥无味的。白天学习训练,晚上还要站岗放哨。对于一个刚刚从学校出来的这群娃娃兵,冒着零下二十几度严寒在操场上听课、进行队列训练、在野外站岗放哨,让我们这些来自大城市十五六岁的学生兵吃尽苦头。其实,吃点苦头算不了甚麽,可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部队里经常进行阶级斗争教育,耳边经常听到的就是,隐藏在国内的阶级敌人随时会进行阶级报复,台湾“蒋匪帮”也时刻想反攻大陆,敌特活动十分猖獗云云。教育中甚至还有某部队晚上站岗的战士被阶级敌人暗杀的事例。那个时候的我们虽然也做好了随时准备为保卫祖国献出一切,甚至献出生命的精神准备,但对于一个15岁的孩子来说,深夜里独自一人在营房外的山沟里站岗,总觉得四周都埋伏着阶级敌人和美蒋特务,紧张和害怕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就是在这种复杂的“阶级斗争”的氛围当中,我们这一群学生娃娃兵闹出了许多笑话。 

  记得刚刚到部队没有几天的一个晚上,我带小侯和小王两个人站后夜2到3点的岗。两个哨位一个在营房前,另一个是在距营房200多米山坡下的路口,小侯和小王分别在哨位站岗,我带班负责在两个哨位之间游动。夜深人静,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轰响和大风吹着大树的哗哗声,想着随时会发生阶级敌人的阶级报复和敌特的破坏,大家心里就发虚,谁都不愿意到远离营区的路口哨位,说白了就是害怕。由于每次站岗人员的不固定,谁到路口哨位站岗就成了我这个带班的一大难题。而“石头、剪子、布”这一儿时的游戏竟成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办法。当我带着小侯来到路口哨位时,下岗的“淘气”小姜在交接了“口令”后,诡秘的一笑,背上枪向营房走去。小侯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不足15岁,,由于长的圆圆呼呼,我们都叫他胖猴儿。胖猴儿比我还胆小。这不,“淘气”小姜刚离开,胖猴儿就拉着我,可怜巴巴的说:“三哥,你就少转两圈儿,陪我多呆一会儿好吗?”由于我在家排行第三,比我小的同学就叫我三哥。“好吧,我就在你这儿多呆一会儿。”看着胖猴儿那双哀求的眼睛,我答应了。说心里话,摸黑儿来回走那两个哨位中间的200多米山路,我心里也打颤。“耳朵还疼吗”?我轻声问胖猴儿。由于连续几天在操场进行队列训练和上课,大多数人都被冻伤了耳朵和手脚。“卫生员给上了点药,好些了。”胖猴儿边说着边用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捂在棉帽子里的耳朵。可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一块石头打在了木制岗楼的背面,“谁”?随着响声,我提着枪跳出了岗楼,心里砰砰乱跳,胖猴儿连枪都扔在了地下,从岗楼里窜出来就躲到了我的身后,双手使劲的拽住我的衣服。也许是听到我的那声“谁”明显的走调儿,也许是看到胖侯儿的狼狈样儿,离岗楼不远处的大树后传来了哈哈的笑声,“淘气”小姜提着枪走了出来。为了这,第二天“淘气”被班长狠狠地训了一顿。 

  记得刚到部队不久的一天晚上,熄灯的哨声响过以后,训练了一天的我们刚刚进入梦乡,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的哨声响了起来,大家赶紧起床,穿衣服,打背包,稀里哗啦的向操场跑去。我和同学“老纪”睡在两张挨着的上铺,慌乱中,也不知道是他还是我,把两个人的背包带系在了一起,当俩人从床的两侧下地穿鞋后同时拿背包时,竟隔着床搞起了“拔河比赛”,俩人嘴里还都嚷着“快放开,你拽着我的背包带了。”等到我俩不是背着而是抱着背包跑到操场时,已经用时12分钟,比最快到达操场的战友晚了10分钟之多,这时全中队100多人早已经列队完毕,看到我俩的狼狈样子,队伍里发出一阵哄笑。指导员叫我俩站到队伍前面,把我们当作典型进行了严肃批评。举着背包在100多人的队列前罚站的那一刻,我们俩真是无地自容。 

  尽管吃了不少苦,出了不少洋相,但部队毕竟是一个大学校,一个锻炼人的大学校。在经过了队列、内务、纪律三大条列的教育和训练后,一部分战友就离开了训练团直接分配到了部队,而我和留下的40余人转入雷达专业学习。我在条列学习后入了团。三个月的专业学习很快就结束了,我和战友们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专业学习,我还被评为五好战士。随后就被分配到了青岛某鱼雷快艇大队,成为鱼雷快艇上的一名雷达兵,真正走上了保卫祖国的战斗岗位。 

  更为紧张而又艰苦的海上生活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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