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夕，具体点是9月26日上午，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说老妈眩晕，且站立不稳，并伴有呕吐症状。我立马请假赶到大哥家，大哥已经把老妈扶上大嫂经常坐的轮椅上，单等我的到来。 

　　医院离大哥家也就一千余米，经过医生的系列检查，老妈的症状主要还是血压升高造成的。两个月前因有脑梗的迹象住过一次院，随即安排住院输液保养。由于大嫂几年前因脑部胶质瘤手术，将近八十岁的老妈就主动住到大哥家，便于一起来伺候因手术并发症而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嫂。

　　刚安排好床位，挂上水。空着的邻床就转来了一位病人，是一位高龄老太太。手中握着一截树枝拐杖，刚坐到病床上，明显感觉到她呼吸非常的困难。每呼吸一口气都使得头部向下停顿一下，用上气不接下气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无助的眼神，痛苦的表情一览无余。十分钟后，来了护士为老人接上了氧气，又为她上输了液。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从之前陪伴在左右的家属轻声议论中可以感受到。

　　由于大哥伺候大嫂，每天上午八点到十点的输液时间都是我在照应，输完液再送到大哥住处。医生也为难，住院病人不允许轻易出入病区的。陪护老妈过程中，邻床老人的家庭情况我也能听出个大概。从他们相互的称呼和交谈中，我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陪老人来的有五人，年长的男子被喊着二哥，是老人的二儿子；年长的女子被喊着大姐，是老人的大女儿；次之的女子被喊着二姐，是老人的二女儿；一对夫妻模样的是老人的四儿子和四儿媳。被喊着二哥的男子情绪非常激怒，口口声声说要找他大哥的茬，说老妈住他家，一下不问事。把老妈放在后院的杂物屋子里住，潮湿，蚊虫……饮食都达不到按顿，别说吃饱和营养了。每到晚上，一家人关好门窗看着电视，不闻不问老人痛苦的呻吟。

　　第二天，我又去陪老妈，发现老人通过接上氧气好多了，呼吸也匀称了许多。偶尔还和我们说几句话。原来她有七个子女，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在乡下住，二儿子住在镇上，三儿子一家在苏南打工，四儿子也住在镇上；三个女儿都嫁在本镇，三女儿相对近一些。

　　从他二儿子的口中得知，老人患有肺病，双肺严重积水。由于年事已高，91岁的老人必须要有人照应。于是，弟兄们就想每家排着来护理，一家一月，从老大家开始。结果，老大一家不同意，说老人看看不行了，我家伺候一个月弟兄几家也排不全啊？最后决定一家一周。老大家的一周就是之前说到的来住院之前的那几天。从住到医院里的时间归老二家，老二没弯家，直接把老人送到医院接氧输液。

　　第三天，天气阴。老二接到一个电话后对我说，他的老婆马上就来，让我临时帮他照应一下他老妈，换水时请我叫喊一声。他家有一块水稻倒伏，收割机已到田头，趁雨前收割。老二刚走，老人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又来了，买来一些内衣，尿不湿，甚至包括老人临终的“衣服”，鼓鼓囊囊两大包。大女儿自言自语地说，几天了，有时大小便失禁，再不洗，病房都进不来人了，姊妹俩一起为老人洗澡换衣服。我只能在走廊渡步，请她们看着我老妈输液的提醒。半小时后，两个女儿收拾停当便各自回去忙农事了。不一会，一名女子站在病房的门口，和老人爱理不理地聊几句，得知床前的脏衣服是老人刚刚换下来的非常恼火，说都是什么闺女啊？衣服都不知道洗！随即板着脸就走了。从老人口中得知，这就是二儿媳妇，把她放在医院是因为老二家没有多放一张床的地方。几天来，我没有见过老人大儿子一家和三儿子一家，但三女儿可能离这儿近，听说都是晚上过来，帮助老人洗洗。  

　　几天来，有不少亲友来病房看望老人，多为老人的娘家侄儿侄女们。老人的床前放着不少牛奶及果品。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一位自称是老人邻居的婆婆，七十多岁了，来医院看腰疼，顺便来看看老邻居。上来就握着老人的手说，老嫂子啊，你做一辈子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啊？你在老宅子上受的苦我都知道，我们是敢怒不敢言。你一生养育了七个孩子，到头来，七个子女养活不了一个你啊！！！

　　第四天，和第一天来的角色基本一样。他们在讨论下一个七天是老三家，老三一家都在苏南打工，打了电话给他，也是支支吾吾，没有明确的回家伺候老人的答复。老四家虽然在镇上，但他家有几十亩田地要秋收，媳妇刚找好的班又不舍辞掉。而且，儿媳妇又要临盆……老二说，请人在网上买了一个呼吸机1200元，要为老人办出院手续。老四主动掏出了300元的呼吸机钱给老二。几个子女还商谈着，再过两天就是父亲的去世一周年，也准备接老妈出院了，做一桌菜上坟。

　　自从接上氧气，老人精神也好多了，胃口也很好。每当病房没有了声音，就会听见老人在自言自语道：唉，肺子坏了了，咋就一口气就不断呢？现在的人啊，良心哪去了？

　　我突然想起，第一天老妈来住院，输液时已是中午12点了。四嫂就用饭盒递来了热饭和鲫鱼蛋汤。老妈不能动手，四嫂就一口一口地喂，包括剔鱼刺。邻床的病人家属和四嫂有点面熟，就问老妈是她什么人？四嫂回道是婆婆，她们都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国庆节，在苏州工作的侄儿回家，大哥得以替换我到医院陪老妈。10月3号，我去医院结账，看到那间病房都空着，顿生恻隐之心：在外务工的老人三儿子是否回来伺候了？呼吸困难的老人在离开氧气的日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希望他们家买的呼吸机一定能派上用场。命运命运，愿望老人的命有一个好运气！

　　无独有偶，在微信群聊天，看见一群友“蓦然回首”发上她母亲住院的图片和她精心为老人制作的饭菜，有不少群友竖起大拇指夸赞她孝顺。随即就看见一向低调的“蓦然回首”发上了八个字：“父母亲人，天经地义”。看似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承载着良心、人性、礼仪、品格与担当。其实孝敬父母本身就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但在当今物欲横流、世态炎凉、浮躁社会的大背景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如果是母亲对待生病的孩子，她会夜以继日，无怨无悔的照料和担心着；而做子女的往往是相互推诿，总是要找出种种理由来为自已开脱，世上还是慈母多过孝子啊！ 请记住，你养我的小我养你的老，父母亲人，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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