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时代起,黄河大范围汹涌夺淮,给淮河流域人民带来了数百年深重的灾难,最惊天于世的是康熙十九年(1680年),由于黄淮地区连续数十天暴雨,带来了黄河和淮河同时泛滥,长淮岸边的泗州城和明祖陵等地全部湮没于的洪水泥沙之下,以致当时的泗州知州莫之翰,搭棚驻守在没被洪水冲毁的一段防洪堤上坚守期望了十一年也没能见城复出,这才万分沮丧地将州府迁至盱眙城东的半山之间。黄淮水患是一直是盱眙、泗州乃至整个淮河流域人民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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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新任河道总督的正二品封疆大吏张鹏翮,来到盱眙城淮水畔巡河视察时,已是泗州城和明祖陵沉没水下二十年之后了。可是,这时期频发的黄河与淮河泛滥,依然让人民一直置身在无情水患中。河岸边,岁已知天命之龄的张鹏翮默默无声地踱着步,自然是心头思戚戚、双肩担道义的一副惆怅和俨然。

清顺治六年(公元1649年),张鹏翮(字运青,号宽宇、信阳子)出生于四川潼川州遂宁县(今属四川省蓬溪县),清康熙九年(1670)考中进士,已担任过刑部主事、苏州知府、兖州知府、河东盐运使、通政司参议、兵部督捕副理事官、大理寺少卿、浙江巡抚、兵部右侍郎提督江南学政、左都御史、刑部尚书、江南江西总督之诸多要职。但他为官以来重民生疾苦,清正廉洁,深受百姓爱戴。

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张鹏翮担任兖州知府后,三年查判昔日积压疑难案件、昭雪冤案数十起、释放冤民上百;他重视农桑,兴办教育,民风大变,百姓安居。五年之后,他抵任浙江巡抚时,当即退去室内华丽陈设,生活俭朴,勤理政务,革除陋规恶习,严惩贪官污吏,禁止摊派减免赋税,社会稳定,百姓丰足。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张鹏翮就任江南学政后,针对科举考试营私舞弊甚重,是铁面无私,公正严明,使一些考生虽持有京城权贵的亲笔推荐信却不敢呈交。他秉公主持科考,所选之才有许多都为贫寒有识之士。康熙帝对他的德行十分赞赏,特别褒奖他为“天下第一等人”的至高荣誉。

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张鹏翮就任刑部尚书不久,总督噶礼诬告苏州知府陈鹏年,说陈所作《重游虎丘诗》是反诗,康熙帝派张鹏翮查处此事。当时张鹏翮的儿子系噶礼的部下,专横暴戾的噶礼扬言:“张鹏翮若整到我的头上,我就杀了他的儿子”但刚正不阿的张鹏翮并没有被噶的威胁所吓倒,照样作出“直鹏年而曲噶礼”的实事求是的结论。

次年,陕西巡抚布喀弹劾川陕总督吴赫等侵蚀挪用百姓的粮食和银两。张鹏翮奉旨前往陕西查处此案,将督抚以下有违法的人皆按法律予以治罪。康熙帝对此很赏识,谕大学士曰“鹏翮往陕西,朕留心访察,一介不取,天下廉吏无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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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州城及盱眙县城,是千里淮河中下游交汇处,也是古汴河(隋唐大运河通济渠)入淮后通江达海的重中之重的节点要地。而这时,泗州州府、学宫、书院、衙门等已迁至盱眙山城办公。张鹏翮到任河道总督而巡河驻节,自然也是要住在山城盱眙。对此,泗州知州莫之翰和盱眙知县周振举,也都深知张大人是一个不贪图安逸、喜好享受的清正廉洁之人,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各自为张大人选置一方相对较好的办公和住处来任他来选用。

泗州府衙从湮灭的泗州城搬至山城盱眙之东,盱眙县府在第一山山顶宣化街。张鹏翮在州府和县府巡视了一番后,最终在第一山的半山偏上之处毅然决定:“我的办公和住宿之所,就放在这处带有山亭旧书院之地吧!这里居山面淮、地势高亢,可以登高望远,可以极目瞻淮望汴;这里距淮河和汴河入淮口近咫尺,可以方便观测水情方便巡查看水。”

当下官们向张鹏翮介绍说:“张大人您要驻节的这方亭房,曾经是汉代“先圣燕居殿,宋代的崇圣书院,元代的淮山书院,明代的登瀛书院”。张鹏翮听后更是慷慨地说:“历代古人在这里修贤治学,我当今在这里研学治水,我自然是承前启后地倍加努力了。在说,这座房亭虽然简陋,但这里环境幽静,身旁有古树名木、脚下有清响的玻璃泉,我坐在这个清静的山亭里,背倚着米芾米大人的‘第一山’三个大字和魁心亭里的魁心,一定可以‘以清净之心,理繁杂之事’了。”

相传,自张鹏翮大人在这里清心驻节治水后,这里的山亭从此就被叫着“清心亭”了。乾隆年间,这里被护建为“敬一书院”后,“清心亭”也成了有历史记载的敬一书院一部分。

华夏大地数千年历史,数千年水患终治不绝,这治理不力而遭治罪者数不胜数,那不愿也轻易不敢来淌这摊浑水者也是比比皆是。现今,既然皇上委以这一最最关乎大清王朝兴盛和天下数千万计人民生命和生活的河道总督,张鹏翮深知这一次的走马上任,是任重而道远,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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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翮驻节盱眙期间,数次巡视长淮之患地,夜以继日研究治水之工。在山亭间、在水岸边,在街巷里,他认真查阅典籍了解淮河渎历史和淮域水患纪年;他悉心向泗州、盱眙官员和广大百姓了解黄淮水患,与老者座谈倾听民间疾苦,与各位官员和有识之士商讨如何治水?他对百年“洪泽湖溢,泗盱被灾”是痛心疾首。当他疾书如实奏折呈与朝堂。

他寻到需要疏理的河流时上奏:“臣过云梯关,见拦黄坝巍然如山,下流不畅,无怪上流之溃决。应拆拦黄坝,挑浚河身,与上流一律宽深。”他又言:“清口淤垫,应于张福口开引河,引清水入运敌黄,建闸以时启闭。人字河至芒稻山分二派,应浚使畅流,并浚凤凰桥引河及双桥、湾头二河,皆汇芒稻河入江。俱下部议行。寻以拦黄坝既撤,河身开浚深通,畅流入海,疏请赐名大通口......”等等。

张鹏翮提出的:“开海口,塞六坝”的治河主张,确立了“借黄以济运,借淮以刷黄”,采取“筑堤束水,借水攻沙”治理黄淮之水的方略时,虽然引得了康熙帝的重视和赞扬,但《清史稿·列传·张鹏翮》中,还记下了张鹏翮有“违旨”之嫌的治水一事。

张鹏翮认为:泗州淹没、盱眙受灾,原因就是筑堤垒坝所致,六坝既成,水位抬高,惟有开六坝,方能缓水患。所以“上询修治策,鹏翮言:‘泗州、盱眙屡被灾,即开六坝亦不能免。’上怒曰:‘塞六坝乃于成龙题请,不自鹏翮始。顷因泗州、盱眙灾,令与阿山议修治,非欲开六坝救泗州、盱眙而令淮、扬罹水患也。鹏翮何昏愦乃尔!’”

康熙帝想到的不仅仅是泗盱,还有淮扬、里下河,破了六坝,淮扬、里下河将成一片汪洋,故而皇上训斥道:“你张鹏翮的头脑是昏愦了吗?!”皇上的一顿呵斥,并没有改变张鹏翮“分水救泗盱”的思路,而是让其改变了策略,将“开六坝、泄湖水”改为“分三水、浚三河”,这样既能分水泄洪以救泗盱,又免淮扬下河罹被水患,于是“浚高(良)涧导水入海,开二河分水泄洪,通三河引水入江”,三水分流,使得盱泗淮患得以减轻。

张鹏翮一系列有效的治水做法,让康熙皇帝倚重张鹏翮治河,称他:”得治河秘要。”谕大学士曰:“鹏翮自到河工,日乘马巡视堤岸,不惮劳苦。居官如鹏翮,更有何议?”

自康熙三十九年至四十六年,张鹏翮按照确定的治河方案,指挥数十万民工奋力治河,时常身先士卒地立于治水潮头,与民工们一起吃住在石工大堤之上。张鹏翮八年河道总督在任,黄淮得治,大见其效,漕运通达,洪患势弱,稼禾少灾,人民安居乐业。第一山的山亭之中,他时常展纸疾书撰写治水专著。最终,他将治河经验写成《治河书》10卷等。

康熙四十八年(公元1709年),张鹏翮升迁调户部离任时,与泗州、盱眙及沿淮其他地方官吏及百姓告别时,官吏与百姓无不拦路哭泣拉留着他。张鹏翮历官五十余年,立志远大,以身许国,品行高尚,作风严谨,一生精覃,清操自矢,才干非凡,政绩卓著,名满天下。康熙帝对他的评价是:“天下廉吏,无出其右。”雍正帝赞誉他:“志行修洁,风度端凝。流芬竹帛,卓然一代之完人。”。《中国水利史》列专章对张鹏翮介绍并评价:“这不仅于国计民生贡献巨大,而且就其科学水平,也居当时世界水利工程最先进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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