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时,妻子发微信语音给我:你买点韭菜、猪肉、香菇和饺子皮回来,晚上吃饺子。一句没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家里鸡蛋没了,顺便再带点鸡蛋回来。

  听了语音,我随即给妻子打去电话:韭菜、猪肉、香菇和饺子皮各买多少?没听说晚上要吃饺子呀?怎么想起来吃饺子了?电话那头,妻子轻描淡写地说:想吃饺子了吧!

  我是个“60后”,经历过饥荒和物质匮乏的年代。那个年代,谁家要是能吃上饺子,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是大户人家了,像我们这样家底薄、子女多,吃粮都很紧巴的家庭,吃饺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记忆中,家中的口粮常常青黄不接,卯吃寅粮是常态,父母终日为家里的几张嘴算计着,唯恐吃了上顿无下顿。那时的面粉是很精贵的,只有到每年的麦收季节,才能拿些小麦到大队仅有的一家私人面条加工铺换些回来。换回来的面粉,不是用来做饺子的,主要是擀面条,或者做面疙瘩,稍稍改善一下伙食。父亲偶尔也会换个花样,用面粉摊些煎饼,让一家人打打牙祭。在那个温饱都难以维系的年代,无论是面条、面疙瘩,抑或是煎饼,吃起来都是有滋有味的,更别说是饺子了。

  沧海桑田,没想到现在吃饺子竟会如此容易。收起手机,我往离家不远的超市赶去。先是买了斤把重的五花肉,顺便绞成肉泥,随后买了几十块钱的韭菜、香菇和一板子鸡蛋,再赶往别处买些饺子皮。一会儿功夫,便备齐了包饺子的所有材料。

  午休过后,家中的厨房开始热闹了起来。妻子负责清洗早已泡好的韭菜和香菇,我负责切菜,儿媳负责调馅,如流水线一般,很快饺子的馅料便加工好了。猪肉的鲜嫩与韭菜的辛香完美融合,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厨房堪比汗蒸房,我们将“战场”转移到了开足空调的客厅。一家人围着茶几,会包的不会包的都凑了过来,就连上幼儿园的孙女也没闲着。儿媳熟练地拿起一张饺子皮,放入适量的馅料,然后用手指轻轻一捏,一个漂亮的饺子就出现在了眼前。她包的饺子精致小巧,有元宝形的、有柳叶形的、有褶子形的,煞是好看。妻子则包出了一种独特的风格,她的饺子个大馅多,鼓鼓的身子,就像她平日里的为人,豪爽大气。

  我不太擅长包饺子,略显笨拙的双手接过饺子皮,放上馅料,中规中矩地忙上半天,才能捏出一个“月亮”形的饺子来。调皮的小孙女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包饺子,包出的尽是些“四不像”,可她乐此不疲,一副开心满足的样子。我们一边包饺子,一边聊着天,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不时在家中回荡,好一幅温馨的生活画卷。

  饺子包好了,一个个整齐地排列在案板上,就像一支等待出征的队伍。我小心地将它们捧到厨房,下进锅里,看着它们在沸水中翻滚、沉浮,心中充满了期待。

  浇了三次凉水,经历三次沉浮后,饺子终于熟了。闻香而来的小孙女,此时已变得迫不及待起来。“爷爷,饺子可以吃了吗?”“可以了,凉一凉才能吃哦。”爷孙俩的一问一答,让整个厨房都弥漫着童真和爱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家人的饺子宴开席。家人一边品着饺子,一边聊着家常。这一刻,饺子的味道早已超出它鲜美的本味,更多的是家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吃着吃着,我不禁想起军旅生涯中与饺子相关的往事。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任职海军某潜艇副政委。为减轻潜艇值更水兵的孤独感,我与艇政委每年除夕之夜,都要前往军港码头,将事先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水饺送到潜艇舱室,与水兵们共同辞旧迎新,以解他们的思乡思亲之愁,让他们真切感受到组织的关怀和温暖。

  “爷爷,我们都吃完了,你怎么这么慢?”小孙女的一声叫唤,我的思绪立刻收拢了过来,三口并着两口吃完了碗中的饺子。“爷爷,饺子好吃,什么时候再吃呀?”我随口应道:“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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