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的《乡愁》中说到,“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以邮票、船票、坟墓、海峡的时空更迭,道出了思乡之情,浓浓的乡愁。我姑且认为,小时候,小不更事的孩子,是不知道乡愁的,根本不知道那一种乡愁之味;长大后,也至多是一种对新娘的思念,只是一种两地分离;真正的乡愁应该是历经沧桑之后的一种回归,没有阅历丰富情感丰富的是感受不到乡愁的。

  乡愁或许是:一个孤独的游子,在远方,静静地思念远方白发苍苍的父亲和母亲;一个飘泊多年的浪子,在他乡,幽幽地在怀念从前的日子;一个阔别多年的旅人,时不时地想故乡的一山一水;一个来去匆匆的路人,偶尔驻足停留,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叮咛。

  乡愁是一种思念后的惆怅,是一种感怀后的愁绪。

  这么多年,我东奔西走,四处漂荡,到过不少的地方,看过不少的风景,可是总忘不了家乡的山水,总觉得最美不过家乡水,最亲不过故乡人。我离开故乡多年,回去的时候也很少了,我挣脱了年少时最想挣脱的那根线,像风筝一样向远方飘去,却已经回不去了;逃脱了那个狂妄时最想逃脱的家,现在却又回不去的家。

  我的家乡是赣西北一个小小的山城,山青水秀,静谥而安详。在那里,爬山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乐趣。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在那里,你可以选择做一名仁者,像陶渊明一样幽然见南山;也可以选择做一名智者,像李白一样闲来垂钓碧溪上。在那里,你可以爬高高的山峰,像风一样自由,尽情地放声呼喊;也可以在寂静的山林中漫步,享受着林间斑驳的光影,聆听虫鸣鸟语;还可以划一叶孤舟在一面湖水,观静影沉璧,赏浮光跃金。在那里,我有一段时间选择的是骑行,骑行了那里的山山水水,虽然说不上乐山智水的仁者智者,却算得上是一名真正的假行者。我只不过是骑行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却戛然而止了,所以我只是一名假行者。我就像一名苦行僧,在那幽暗的日子里用骑行的方式来逃脱,苦中作乐,以苦为乐,以行者无疆的姿态疯狂地从南行到北,从东到西,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一段时光却是我最难忘的时光。在那里度过了平平淡淡的日子,现在发现平平淡淡是才是真味,回味起来很醇。

  山里的孩子都向往山外的世界,走出大山去。很多人意气风发,都想风起波澜,选择了向山的外面发展。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孰不知精彩与无奈,在于自己的态度。走出去是或许一种精彩,留下来或许是一种无奈。我选择了出走,去寻找更美丽的天空。也许我还会回来,无奈地回来。我也一定会时不时地回去看山,相看两不厌,只有家乡的山了。我还要时不时地回去看家中的父母,那里还有生我养育的父母,还有我的亲人朋友和同学同事,我在那里度过了大半生。

  前段时间,父亲病重住院要做手术。哥哥说父亲病危很严重,我急匆匆地从川西高原往南昌赶,十多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一路上想的是童年的往事,一路上都在记起一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有人说,娘在,家就在。是啊,父母一旦不在,家就散了,各奔东西各自飘零了,兄弟姐妹的亲情也就慢慢地淡了。父母在,家就在,还有一根线牵绕着,魂牵梦绕着。在还没有接到哥哥的电话前几天,我就做过几个奇怪不祥的梦,当时觉得很怪异。都说梦是反的,但愿一切的担惊受怕都只是虚惊一场。我晚上十一点赶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一阵阵的呻吟声,病房内怕影响别的病人没开灯,循声而去,那是父亲的呻吟声。在生不如死的时候,父亲谈到了生死,那时候对于他来说生死已经无所谓了。父亲说,算了吧,把他拉回铜鼓去,要死也要到铜鼓去死,死在铜鼓葬在铜鼓,叶落归根。铜鼓,只是父亲的第二故乡,老家也早已回不去了,少小离家,只能把他乡当故乡。一夜无眠,无助的我们也只能宽慰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经过手术治疗会好起来的。所幸的是,一切的担惊受怕都只是虚惊一场。父亲的病在精湛的医术治疗下,有了好转。在病房看护的日子里,面临生离死别,只有直面生死。经历了生死,活下来还可以看看阳光才是最美好的,我们还得好好地活下来看看阳光,看看世界。

  家中的老娘,已白发苍苍,手脚也有些不灵便了。她真的已经老了,由于年老,也有几种病缠身,可是她却掛念着孩儿的冷暖,叮嘱着我在外面保重身体,不要喝酒。儿行千里母担忧,而我身在他乡,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子女对父母永远的愧疚。父母对儿女是无私的,儿女却是自私的。儿女对父母的恩情怎么报答?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一个“归”字,便是最好的注脚。

  常回家看看,回家听听妈妈的唠叨,尝尝爸爸做的饭菜吧。常回去看看,看看故乡的山水,会会朋友,听听乡音,不要让熟悉变成陌生。乡愁的郁结,是很少回家看看、很少回去看看的原因了。乡愁的郁结,也是想回去,却回不去。无论如何,抽个时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