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的校园生活,对于肩上有工作、家中有烦恼、年纪近“半老”的我来说,实在是一段无暇回首且遥远模糊的记忆。可最近,这段记忆却被神奇地“打捞”了出来。

2024年6月20日,是一个周四,下午4点03分,单位同事告诉我,一位自称是我多年前的老师、现在省委党校工作的张先生,打电话找我,说来扬州了,并留了个手机号。我一愣,“记忆库”里好像没这样一位老师啊。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失忆症”早发了呢?

失忆不能失礼,我赶紧回拨电话,一个挺精神的男声传了过来:“你是在新华中学读的初中吗?”我又一愣,好奇怪的开场白!但礼貌促使我如实回答:“是。”

“哦,对了对了!我是你初一时候的实习老师,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当时,我们来了好几个老师,都在你们班!”男声里透出满满的惊喜。

初一?我急忙掐起手指,1983年,天,四十年还带拐弯!不过,事情还有点模糊印象。那会儿,确实有几位青春洋溢的实习老师来我们班,教过我们这些“小屁孩”,但到底来了哪几位、教了多长时间,着实一片混沌。

扬州新华中学旧影(网络图片)

“我去你家家访过,我姓范!”电话中,另外一个男声响起。

这句话如同一个按键,霎时启动了我的记忆之门。是的,那年,那晚,一位实习老师居然来到我家家访了!他个头不高,脸儿圆圆,眼镜后面满是笑。在我家逼仄的小屋里,他与父亲聊了许久,从我的家庭情况,到在校学习情况,特别提到并表扬了我的一篇作文。我记得,父亲与他交谈后,目光中的那份欣慰。

我还记起,此后我和几位同学“回访”过实习老师的宿舍。在扬师院的操场北边、宿舍楼下,他们中唯一的女老师沐浴归来,湿湿的长发披散在绯红的脸颊两旁,煞是明艳动人。

扬州师范学院旧影(网络图片)

“你说的是谢老师呀,这次我们毕业四十年回母校聚会,她也来了!”范老师在电话中叫道。

激动之潮在我的心中涌起。人海茫茫,“断线”四十年的师生,竟能重新联结!他们是如何得知我的音讯?他们是否保留着当初的模样?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与老师相约,晚上会同当年学友去宾馆探望。

搁下电话,已是下午4点20分,我随即向老班长吉增艳作了汇报,一向能干的班长将消息秒发至班级微信群,不一会,就有几位同学冒了泡:“哇,真的吗?实习老师来了?!”

当晚8点半,扬师院东门处的虹桥专家楼大厅里,我、吉班长,还有在教育界深耕多年的潘玲美女,与四位老师相见了!他们中,我一眼认出了戴着眼镜、笑容一如当年的范老师和双颊依然绯红的谢老师。张老师和另一位男老师虽然容颜已改,但时间和阅历的积淀,让他们添了一种温润如玉的风度。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范老师首先打开了话闸。他大学毕业后分配至家乡无锡的一所中专学校,其间曾兼任北塘区预防职务犯罪联络员,由此与当地检察机关相熟。在一本检察杂志中,他看到了我从事写作并出版书籍的报道,从我这不易重合的姓名中,他联想到了当年实习教过的学生,并为学生在做着与“中文”有关的事情而高兴。他当即记下了我的工作单位。这次来扬州,他通过114查号台获知了我单位的电话,却又担心唐突,便让在省委党校工作的张存华老师扛着官方“牌子”,拨打了电话。

范老师的细心和有心,令我意外而感动。人活一生,会与多少人相识相遇,又会与多少人擦肩分别。本质孤独的人生旅途中,还有人在关注着你的奋斗、你的足迹,是一份多么珍贵的温暖啊!

师情不论“身份”,实习也能留痕,但这“痕迹”究竟缘于多久的相交呢?“一个月。”张老师利索回答了我的疑问。

“这么短?”我和吉班长、潘美女同时张大了嘴巴。

“时间虽不长,但我们很快和学生打成一片,我们家访了十多位同学,一位女同学还教我们说扬州话呢!”

“她是谁?”老师一番“画像”,当年班上最活泼、现任幼儿园园长的王云美眉浮出水面。

“是的是的,我教您们说过‘旮旯里’‘胳肌头’!”求证的电话中,王美眉笑成一团。

“你们都没变,还是那么可爱,我们却老啰。”在老师们的感慨声里,我们得知,由于当年入学时年龄就有差异,最“年轻”的张老师目前还在党校站着末班岗,其他三位老师均已退休。其中,张玉泉老师的最后一个岗位是苏州海关,谢玉萍则从一而终,在常州一所中学度过了全部的职业生涯。从他们的红润脸色和溢笑眼眸里,可以看出,他们过得都很幸福,尤其是范老师,娶了在扬州医专读书的同乡,小日子很是甜蜜。这次返校聚会,太太也随行出场。

我们的交谈和欢笑,在宾馆大厅回响,并引来老师们的同窗驻足惊叹:“还有实习学生来看你们,真是羡煞人了!”

师生合影

在一片热烈的啧啧声里,我们与老师留下了喜气盈盈的合影,我还向老师赠送了近年出版的一本小书。

欢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知不觉中,已是晚上9点半。为了不影响老师的休息,我们与老师握手道别,并相约在线上天天见、线下常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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