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好汉不吃眼前亏”

  却说,陶知县正同他的小老婆劳小妹同枕共欢,半夜时分,只听“咣”地一声,屋门被人一脚踏开。陶知县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喝问:“咋,咋啦?”话音刚落,劳增寿冲进来,双手抓住陶知县的脖子从被窝里抓出来摔在地上。劳小妹吓得缩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忙用被子裹住身子歪在床边。陶知县吓醒后,以为是秦谦煽动的乡民来了,又气又怕,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我,我们不杀秦谦了,你,你们快回去吧,有,有事明天商量。”

  “捆住带走!”劳增寿叫随从动手。陶知县一听声音像劳大财主,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惊疑不定,那些打手们已摸到一根绳子,胡乱将陶知县的双手反剪扎住,又在他的光屁股上踢了几脚,喊道:“快走!”陶知县吓得屁滚尿流,哆嗦着说,“你,你们是什么人?要,要拉我去哪里?”

  打手们不容分说,连踢带打把他推出门外,陶知县扯起嗓子大喊“救命,快救命来!”劳小妹赶紧穿上裤子,还未顾得穿鞋,就跑出来喊起正在熟睡的衙役和县衙各部官吏,衙役和各部官吏陆续打着灯笼火把,扛着马刀木棍,走出县府,见一队人已走到了中街,便追赶上来,只见陶知县赤身裸体,狼狈不堪地被反剪双手,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下跃跌跌撞撞地走着,衙役和各部官吏冲在他们前面,令他们站定。

  劳增寿一行把陶专围在中间果然站下不动。各部官吏和衙役又令他们交出知县,只听劳增寿喝道:“打手们上,打这伙王八蛋!”打手们虽然赤手空拳,但他们飞拳舞脚,抢棍夺刀,勇猛异常,很快就从迎上来的衙役手里夺下武器,把他们打翻在地。其他衙役和各部官吏抱头鼠窜,急忙散开,把城内的居民全都叫了起来,要他们前来助战。

  居民们听说陶知县这个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坏蛋被人抓在大街上惩治,都欢心鼓舞,但他们又惧怕各部官吏和衙役,所以都只好打起灯笼火把,拿上扁担、斧头等朝中街赶来。不一会儿,安民县城的大街小巷被灯笼火把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中街附近就成了人山人海。

  各部官吏和衙役命众居民与打手们交战,只听账房先生对大家摆摆手,喊道:“大家不要上县衙那些贪官污吏的当,都站在原地,看我们惩治这些坏蛋,要不然,我们会误伤你们性命的。”听如此说,居民们便都站在原地不动,急得各部官吏衙役们破口骂街,边骂边硬着头皮同劳增寿的打手们开战,立刻就被打得头破血流, 一个个趴在地上直喊“饶命!”居民们看到陶知县的狼狈模样、以及贪官污吏和那些狗仗人势的衙役这会儿被打翻在地的情景,无不拍手称快。

  却说,陶知县在灯笼火把的照耀下,认出了带头捆打抓他的就是劳大财主,又惊疑又气恼,不明白为何如此。他还顾面子,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坐或是站。见各部官吏和衙役们都躺在地上直呼“救命”,陶知县心灰了半截,只得抬起头哀求手执马刀威逼他的劳大财主:“老、老兄,我、我、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你海涵点呀,何、何故动这么大的干戈?快、快同我回衙,先让我把裤子穿上得啦!”

  “少啰嗦!”劳增寿用马刀背在他的后脖颈上敲了一下,骂道,“你这个无德无才,无恶不作的杂种,怎么能当上县官,快给大家讲讲。”陶知县气得鼻孔冒烟,哆嗦着骂道,“谁不知道劳增寿是个‘老禽兽’呀!”突然,劳增寿手松刀落,站在一旁发呆,陶知县见状,以为他被触到痛处而发窘,便言道,“老兄,咱们都是一路货,谁也不要出谁的丑,快让我回县衙得啦!”话音刚落,方七捡起马刀,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用刀背在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喝道,“你这个贪赃枉法的狗官,还想回县衙,若不把你怎当上县官的经过对大家讲明,你就准备回老家。”陶知县浑身打战,对在一旁发呆的劳增寿哀求道:“老、老兄,高抬贵手,免、免了吧!”

  劳增寿毫无反应,方七又在陶知县的光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狗官,别耍花招了,若不老实讲出,我先在你的屁股上踢四十脚,然后用马刀把你拦腰挥为两段!”

  陶知县想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俗语,思忖片刻,便问方七,“我要说了,就让我回县衙吗?”

  “你要说假话,就准备回老家啊!”方七用马刀背又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下,“快说吧!”

  这时,天空的百灵鸟在心里说了“如此,如此!”,劳增寿便恢复了自我,看见这个场面,惊得他直抽冷气,他以为自己是做梦,便迷迷糊糊地坐了下来。

  方七直起腰对人群挥手喊道:“大家都注意听,看陶专是怎么当上知县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赤裸裸的陶知县。

  “我、我,”陶专结结巴巴地说,“我今年四十九岁,五年前,是、是原安民知县徐善的跟班衙役。那年,葛州知府陆慨来到安民县巡视,见我女儿颇有姿色,意欲娶为姨太太,便托人说亲;我原准备叫女儿给徐知县做姨太太,这会子陆知府要娶,那我当然要嫁给他了。于是,我殷勤地满足了陆知府的要求。知府大人见我忠心耿耿地体察上情,便要提拔我。

  他问我,想不想当官,我说,我不是傻瓜,咋不想做官?他说,你想当啥官,我说,“你给啥官,我就想当啥官。过了一个月,陆知府给徐知县降下罪来,说他目无上司,应削职为民,赶到乡间,随后委任我当了安民知县。我,我是靠女儿当,当上县官的,不,不过像我这样靠裙带吃香的人,从前、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少!”

  说罢,陶专哆嗦着哀求道,“我说的全是实话,快放我回县衙,穿,穿上裤子得啦!”话音刚落,只见一直没说话的账房先生忽地从方七手里夺过马刀把他推开,然后抓住陶专的脖子,把那明晃晃的马刀在他面前直晃,骂道,“你这种无德无才,无恶不作,就靠裙带吃香的货色,不管从前、现在,还是以后的,都该落你的下场!”旋即,手起刀落,砍下了陶专的脑袋。各部官吏和衙役们心惊胆战,以为自己也要做刀下之鬼,都吓得哭爹叫娘乱成了一片。


  14、奇婉算账

  劳增寿一直恍恍惚惚,闹不明白眼前的情景,见账房先生砍下陶知县的人头,他才惊醒了,便从地上跳起来,指着账房先生骂道,“你、你、你这奴才,为何如此大胆?你,你他娘……”话没说完,账房先生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又一脚踏在他的背上,抓起衣领,用马刀逼住,“和你这个‘老禽兽’也该算总账了!”

  劳增寿气得瞪圆眼直叫:“不是给我除邪看病吗?怎么闹的要算甚么总账?”他斜着三角眼瞥见旁边站着他的保镖和打手,便急扯嗓子喊道,“干儿们,快,快来救我!”

  顿时,那些保镖、打手一涌而上,推开账房先生,你一拳,我一脚把“干爹”打的像散了架的木偶一样躺在地上。账房先生又走至直翻白眼的劳增寿跟前,抓起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用马刀逼住,问道:“你劳家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事,这个账怎么算?”

  “你,你吃里扒外,是个混、混蛋!”劳增寿有气无力地说。

  账房先生指着劳增寿,对围观的人群说:“这就是安民县最大的财主劳增寿,外号是有名的‘老禽兽’。众所周知,他家靠牺牲灾民的性命发了大财。他残害百姓,罪恶累累,荒淫无度,不择手段,这笔账难以算清,我一笔勾销了吧!”言毕,手起刀落,劳大财主的脑袋也掉在了地上。

  旋即,账房先生举着马刀,走进横七竖八躺着的那堆官吏和衙役中间,问道:“你们怎么办?”

  各部官吏和衙役即刻从地上爬起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般,异口同声地说:“小人们往后再不敢胡为了!”

  账房先生便把马刀扎在地上,对围观的人群说:“大家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有了陶专和劳增寿这样的坏种,我们都应该把他们的狗头砍下来,为民除害!也要告诉那些为官不清,为富不仁的坏蛋,叫他们小心奇婉来算总账!”说罢,他让居民都回各家歇息。

  老百姓对除掉安民县两大害无不欢呼雀跃,但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亦惊奇万般。他们在往回走的时候,众说纷纭,说这说那。有的说,杀陶知县和劳大财主的那股人必是天兵天将,他们的首领叫奇婉;有的说,那股人是反民,官逼民反,富榨穷反,他们才冒着性命干,为民除了大害。

  说话间,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在空中的百灵鸟又在心里说“如此,如此!”,旋往牛岭乡的方向飞去。

  随即,方七、账房先生、财库保管和劳家的保镖打手都恢复了自我,账房先生手里的马刀也落在了地上。他们见面前躺着血淋淋的两颗人头,和一具赤裸裸的男尸同一具穿着衣服的尸体,都吓得目瞪口呆,半晌,互相才发问:“我、我们现在什么地方,这、这是咋回事?”

  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各部官吏和衙役见如狼似虎的“反民”突然变了样,亦瞪大了眼睛。

  方七弯下腰,终于认出两颗人头分别是劳增寿和陶知县的,吓得哆嗦着走在官吏和衙役中间,问道:“谁、谁杀了陶知县和我家老爷;你、你们又被谁打成这般光景?”

  “都是你们干的!”有些官吏和衙役以为他明知故问,忍不住答道。

  “胡、胡说!”方七叫道,“我、我们怎敢这样?!”

  各部官吏和衙役见“反民”现在已经害怕了,便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棍子、马刀,将方七一伙团团围住;方七一伙以为陶专、劳增寿的下场在等他们,都胆战心惊,骨软筋麻,强打精神,拼起命来。顷刻间,就被各部官吏和衙役打翻在地,一个个都被捆住,拉回县衙。陶专、劳增寿的尸体随后也被拉了进去。各部官吏紧急商议,便差探马一面飞报葛州,一面去劳新庄请劳大财主的亲属。

  彼时,天已大亮,城外的农人、商贩提篮挑担陆续进了城,他们听说昨夜城里发生了怪事,便把生意撇在一边,专门打听端详。当他们确悉安民县两大害已掉脑袋,无不奔走相告,群呼“奇婉万岁!”


  15、奇婉泪

  再说,齐门子对劳家大院突然发生的一切又惊又喜,他想,必是有大能人用高法惩治劳增寿这伙坏蛋。忽听劳增寿说:“我这个庄院和所有的财产现都归我的马童齐门子所有了;除我面前这一队人,其余伙计、佣人,都由他发落。”他更惊奇不已。接着,账房先生和财库保管就分别把账本和钥匙交给了他。劳增寿带方七一行冲出去跑了后,齐门子对乱了套的老百姓们说,“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大家对今天看到的一切一定感到惊奇,也许你们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这是真的,是天意。从此,我们再不受劳大财主一家的欺辱和搜刮了,我们要过舒心的日子了!”

  老百姓都屏声静气下来,认真听这位他们心目中未来的“财主”发表演说。接着门子又说,“劳增寿把他的庄院和财产都送给我,我不贪图;他让我发落他的伙计、佣人,我觉得这样好了:那些伙计、佣人们,都各随其便吧!至于劳增寿的所有财产,这些都是老百姓的血汗,现在都还给你们,你们谁想要什么,都尽情地拿吧。不过,以后见到穷人,你们就送他们些。最后,我们把这座罪恶的庄院放大火烧了!父老兄弟姐妹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好不好?”

  老百姓们听他这么一说,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对,好!”旋即,大伙打开财库、仓库,把金银财宝以及粮食和各种东西全部搬到外面,然后,放起大火,把劳新庄化为灰烬。李江带人把那四百两银子除留下一百两,其余全部拿到其它金银财宝一起,让大家分掉。最后,齐门子叫老百姓里的青壮年都拈香结拜,结为生死弟兄。要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劳增寿一伙卷土重来,大家就齐心协力,把他们除掉。青壮年们无不从命。盟誓已毕,齐门子便让大家扛着各自分到的东西回去。

  李江欲对门子说话,忽然,只见万股筋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你这个好人呀,快、快拿上银子!”说罢从他分到的银子里面拿出五两塞到李江的怀里,任李江怎么推脱,那万股筋也一定要让他收下。齐门子问其原故,李江便把早晨饿急到万家要饭吃的事儿说了一遍。那齐门子便帮李江说话,让老万把那五两银子再拿上,谁知那万股筋坚决不从。李江无奈,只好将五两银子装进衣袋。万股筋又请李江、齐门子到他家去做客,并说,“我分到了粮食,不愁没米下锅了!”李江像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齐门子的肩膀,“弟弟,你现在不是没有父母吗?”他指着万股筋说,“这位大叔身边现正没个儿子,我看你就到他家去吧!”齐门子和老万各自说明原委,齐门子便趴下对老万磕了一个头,把他认作干爹,老万高兴地合不拢嘴。李江对老万说叫他先回,他还有别的事情须同齐门子一同去办,随后就会到他家来的。老万应允,便先走了。

  当下,李江便把百灵鸟嘱托之事说于门子,请他带路,去找潘琳的坟墓。他们找了把铁锨,来到一个山坡上,把坟挖开,揭起棺盖,李江把护身还生丸放进潘琳的口里,将她扶着坐起,那护身还生丸咽进肚里后,过了一会儿,潘琳便回生还阳了。她吃力地从棺材里站起来,叫道:“你们快,快还我的秦谦。”由这句话可推断出,她在秦谦被抓走后就一直昏迷未醒。

  李江和齐门子,赶忙扶住她,挽出墓穴。潘琳看着灰蒙蒙的四周,疑惑地问面前两个生人:“你、你们把我弄到了啥地方,要、要怎么样?”

  李江叫一声:“好妈妈!”便泪如雨下,接着,一边哭,一边把他如何路过救彩云,彩云的灵魂又如何变作百灵鸟和仙鹤救了他,他们又如何认为兄妹,彩云又如何用如意万胜丹报仇雪恨,又如何让他开墓叫妈妈还阳回生的经过就所知详细叙说了一遍。潘琳听得女儿原是仙女,如今已升天,竟忘记自己是死里回生,便放声大哭起来,几次昏厥过去。李江、齐门子也都禁不住大哭一场。过了好大一会儿,潘琳又苏醒过来,李江、门子尽力安慰一番,便把她扶在李江的背上由他背上朝万股筋家走去。

  却说,百灵鸟飞到躺着秦谦那个深坑的上空,落将下来,在坑边又变作一个英男壮士,把如意万胜丹变成一根绳子伸进坑里,绳头发光,躺在坑里正发急的秦谦知是有人救他,便抓住绳头,将绳子缠在自己腰上,向上喊道:“好了,好了!”那英男即轻轻一拉,秦谦便被稳稳地拉上坑边。

  此时,天已大亮。秦谦认出救他上坑的正是那个救他出狱的壮士,十分感激,欲趴下磕头感其救命之恩。慌地壮士一把将他扶住,言道:“大人莫要多礼,小人当以相救。这儿是秦家庄附近山背面的沟畔,你蹲下歇上一会儿,便会认出来的。然后,你往回走,看到家中现在的情景,大人莫要难过,待亲人们回来后,其间悲欢离合的曲衷自然明白。”说罢,将秦谦腰中的绳子解开收上身来。秦谦忍住泪水问道,“小先生你是何人,家住哪里,为何救我?”

  “我是奇婉,家住遥远,应该救你。”壮士洒泪言道,“大人莫要挂念,自己多多保重,我去也!”说罢,忽地变作一只百灵鸟跃上天空,秦谦惊异地抬起头目送百灵鸟飞过山顶,便心事重重地上坡,朝家里走去。

  却说,前天夜里,刁棒和吕冲被和强打翻在地反剪双手捆住,直到现在还躺在原地。昨日那里并非没有行人经过,连平时拍刁棒马屁的人就有几个路过。只是他们看到刁棒和另一人没了下巴,手腿都被捆住趴在地上,几个手执木棍的汉子立在一边的情形,以为刁棒和那个人正在受手拿木棍的汉子的处罚,而手拿木棍的汉子必是官府来的人。因此,都害怕连累自身,纷纷绕路而去,尽管刁棒一直哼哼呀呀地呼救。此时,百灵鸟飞在上空,看了吕冲、刁棒和那几个衙役依然如故,便在心里说“如此,如此!”顿时,那几个呆若木鸡的衙役立即跳到刁棒、吕冲跟前,连争带抢把他二人抬上,朝葛州奔去。百灵鸟先他们飞往葛州。

  陆慨是最崇拜神灵的人,他已听了衙役们对安民县发生仙女下凡替天行道事情的禀报,早吓得汗流浃背。忙望空作揖,道:“神灵息怒,小官顺从天意,劳增寿、陶专既被处死,吾令下属按绞死的囚犯了其后事;刁棒、吕冲交我处治,我奉命立刻让刽子手把他们绞死!”听陆知府这么一说,衙役顿时像脱开缰的野马,转身冲出卧室,风一般地没影了。

  陆知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急令他的跟班差役唤安民县的探马来见。跟班衙役奉命出去,片刻,安民县探马随跟班差役走进卧室,即趴下叩头。陆知府急问:“你在路上遇见我差去的人了吗?”

  “我见一人骑一匹马飞奔而去,因互不认识,没有说话。”探马禀道。

  陆知府拍了一下大腿对跟班差役呼道:“快再派一个差役骑最快的马去安民县,收回我的成命,把秦谦放了,发给白银一百两让其回家。”

  “恐怕来不及了。”跟班差役皱着眉头,对知府道,“我们先差去的人都快到安民县府了,批斩令一传,他们通常是立即执行的!”

  陆知府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忙对安民县的探马说:“你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力争在他们执行批斩令之前回到县衙,传我的令,把秦谦放了,发给白银一百两让其回家!我明日动身,就来安民县,别的事,等我来了再说。”探马叩过头,转身而去。陆知府又指着躺在地上的刁棒、吕冲,对跟班差役道,“快传刽子手把这两个人抬出去绞死!”跟班衙役出去片刻,就有几个刽子手进来把刁棒、吕冲抬走。

  陆慨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场惊差点把他吓掉了魂,他又抹了把额头上直冒的冷汗,找到一炷香燃着拿在手里,颤颤巍巍地走出卧室,跪在院中,望空不住地叩头作揖。言道:“望神灵明察,小官一定奉奇婉圣命从事,将亲往安民县查办坏人,抚慰良善,以报神恩。”

  院里一棵老松树上的百灵鸟即腾空而起,朝安华县的劳新庄方向飞去。

  百灵鸟飞着,飞着,在经过一片树林上空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急促呼救。它飞下低空,见四、五个歹徒正拖着一个姑娘往树林深处走。那姑娘衣服被撕破,满脸是泪,不住地呼救,一个歹徒脱下自己的单帽将她的嘴塞住。

  百灵鸟大怒,它落在树林边上,即变作英男壮士,模样像李江一样,将如意万胜丹变作一根铁鞭拿在手中,赶上那四、五个歹徒,二话没说,先给两个歹徒每人赏了两鞭。歹徒们对这个突然袭击先是一愣,接着便甩开那姑娘,一涌而上要同壮士厮打。他们以为自己有四、五人,打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是没问题的。于是都拼上命往壮士身上扑,谁知那壮士手里的鞭子像长着眼睛,专门往他们的脸上抽,谁扑的欢,谁的脸就先稀巴烂。不一会儿,四、五个歹徒全被壮士的铁鞭抽的趴在地上直喊 “饶命!”那壮士怒气未消,又尽情地在每人身上狠抽了一顿,直打的歹徒们满地打滚,皮开肉绽,哭爹呼娘,狼狈不堪。

  旁边被救的那姑娘又惊又喜,她走来对壮士打躬作揖,言道:“多谢恩人搭救!”壮士对她报之一笑,又举起铁鞭欲抽歹徒,吓地歹徒们直呼“姑奶奶救命!”那姑娘气恨难耐,倏地从壮士手里夺过鞭子,在歹徒们的身上狠劲抽起来。直抽得歹徒们血肉模糊,停止呼喊,才住了手。那姑娘将铁鞭还于壮士,含羞言道,“恩人,恕小女子无礼!”壮士收起鞭子,说:“你做得对!”旋即问她,“你家住哪里,如何被这些畜牲撞见?”

  “奴家住柳树台,离这儿只有二里地。爹妈早丧,只有爷爷和奴相依为命,近日爷爷咳嗽不止。听说前面不远的庄上来了一个看病先生,奴刚从家里出来欲去请他,谁知半路上撞见了这些畜牲。”说着,又抽泣起来。

  壮士安慰她:“你不要哭了,如果还不解恨,我索性一顿鞭子把他们都抽死算了!”

  “今日且饶了这些畜牲的性命。”那姑娘揩去眼泪,接着言道,“若他们还不改邪归正,再若遇见,就把他们抽死!”

  壮士说:“姑娘,我跟你一同请那位看病先生去吧!”

  “多谢恩人。”说罢,那姑娘便同壮士朝那个庄子走去。来到庄上,听人说看病先生不知又朝哪儿走了。姑娘和壮士十分失望,壮士又要送姑娘回家,姑娘感恩不尽,旋即,便一同朝柳树台折回来。走在路上,那姑娘问壮士,“恩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今欲何往?”壮士思忖片刻,答道,“我姓李名江,家住安华县牛岭乡的秦家庄,今日在葛州办完事欲赶回去。”说罢,问她,“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多少?”那姑娘答道,“奴姓金,名唤巧云,一十七岁了。”

  壮士听金巧云说她十七岁了,便在心里叹道:“真是巧啊!”不觉落下泪来。只听金巧云又问他,“恩人年长多少?”

  “我二十岁了。”壮士急忙拭去眼泪,答道。

  壮士把金巧云送回家里,老爷爷说他突然不咳嗽了,心里觉得像连一点病也没有了。巧云与壮士闻言,都感欣慰。旋即,巧云便把她遇险被救的经过说与爷爷听,并把 “李江”介绍给他。“李江”亦向老爷爷问了安。老爷爷感动地握住“李江”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我今年七十二岁,都快入土了。身边现只有这一个孙女,我就像命一样地待她;你不仅救了我的巧云,也救了我的老命啊!”他见“李江”英俊聪明,便有心将巧云许他,问道,“相公有无妻室,家有何人?”“李江”道, “小生还未娶妻,家里只有父母,都是认的,父亲姓秦,名谦;母亲姓潘名琳。”说罢,眼里噙满了泪花。

  巧云见状,惊讶不已,欲要问明原委,又恐引起恩人的伤心事儿,便悄悄低下头抹眼泪。只听老爷爷说,“没有亲爹娘孩儿是怪可怜的,就拿我们巧云来说,她从小失去了父母,常常哭着要爹要妈, 这是人之常情嘛!”他抚摸着“李江”的头发,又道,“不过,你同后爹娘相处好了,也能得到温暖。”“李江”想说什么,咂了咂嘴却没说。老爷爷又说,“你同我们巧云一样,都没有亲爹娘,你又救了她,我有心将她许配与你,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多谢老爷爷好意。”“李江”擦去眼泪,看着巧云,又说,“不知姑娘愿不愿意?”

  “巧云,爷爷我把你许配给这位相公了,你愿不愿意?”老爷爷问道。

  “我听爷爷的话。”巧云红着脸答罢,又低下了头。

  “好啦!”老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像开了花似的笑了起来,“巧云有李相公这么好的丈夫,她爹妈若有在天之灵,也会含笑九泉。”然后捋着花白的胡子,问“李江”准备怎么娶新娘子。“李江”也笑了,他对老爷爷说,“我看这样好了,我和巧云成亲之前,你就同巧云搬到我家去吧,我们全家都会孝顺你老人家。至于怎么成亲,以后慢慢儿地商量着办,决不能叫巧云受委屈。”老爷爷说, “好,我赶紧些把这里带不了的东西都变卖掉,最迟五月初,我和巧云就到你们家来了。”“李江”忙说,“我们全家都盼着!”说罢,要告辞。老爷爷和巧云都不肯让他走,说,“不要说我们已成亲戚,就是你为我们救险,我们也要好好招待两天,尽尽心意,怎能今天就走!”“李江”只好说家中有急事,不敢贻误,一定得赶回去。老爷爷看实在留不住了,这才放行,巧云与“李江”彼此洒泪相别,她和老爷爷站在村口,目送“李江”消失在山沟小路的尽头。

  “李江”回头看不见柳树台后,即变作百灵鸟,朝劳新庄方向飞去。它飞到那座大山的上空,太阳正徐徐地进入地平线,便急速飞到劳新庄山后沟畔上的那个秘密山洞里。不一会儿,一道金光飞出山洞,旋即,变成五颜六色的彩云洒满天空,引得安民县成千上万的人都仰起了头,呼道:“世上最好看的要数彩云了!”夜幕降临, 彩云消失了。

  百灵鸟急速朝三十三天上,离恨天处的兜率宫飞去,将至,复变为奇婉,驾住瑞云,走进宫里,见太上老君正与斗战胜佛饮酒,便打躬言道:“二位长者在上,小女奇婉施礼了!”言毕,泪流满面。彼时,太上老君和斗战胜佛都站起相迎,老君让奇婉在安乐椅上坐下,对她说,“我因忙碌,未顾及找你。听斗战胜佛说,是他让你下凡的。怎么样,人间好吧?”

  奇婉揩眼抹泪:“那宋朝官场黑暗,民不聊生,好在哪里?!”

  “那可能是一个地方那样,或许别处好着哩!”太上老君笑道,“你不妨再下凡一遭,往别处看看咋样?”

  “我不想去了!”奇婉噘着嘴说,“你若想知道人间好不好,自己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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