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是人类文明处于极端状态下的缩影,正如陈独秀所言:“世界文明的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二是监狱。”文明,是通过文字和行动体现出来的。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文化发展史,诗只是徜徉文明大海中文化传承之一。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倍高洁,谁为表予心?

  这是唐代诗人骆宾王入狱后所作的《在狱咏蝉》。作者运用“兴”、“比”等手法,借蝉自喻,不仅歌咏蝉的高洁品行,更是对自己入狱之冤和政治抱负的真情表露,不失为千古名诗。

  自古伟人多磨难。纵观历史,许多大诗人亦如此。屈原被逐流放而作《离骚》,千古留名。“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诗人从自叙身世、品德、理想写起,抒发了自己遭谗被害的苦闷与矛盾,斥责了楚王昏庸、群小猖獗的楚国朝政,表现了诗人至死不渝的爱国热情和坚贞不屈的远大志向。

  南宋是个软弱无能的朝廷,只知一味地向金乞和,令多少主战派愤慨不已。文天祥在被元兵俘虏入狱后,元世祖亲自劝降,并许以高官,但其爱国之志坚守不移。在狱中,文天祥坚持斗争三年多,并写下了《正气歌》等不朽之诗,其《入狱》更是难得诗作。且看《入狱第一百四》:

  徘徊虎穴上,吾道正羁束。

  落日将何如,清文动哀玉。

  清朝末期,政治腐败,各国列强相继入侵,那些改良派、革命派放眼世界,无不想让吾国强大,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在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临刑前坚示甘为变法维新而牺牲的革命壮志。

  邹容吾小弟,被发下瀛州。

  快剪刀除辫,干牛肉作餱。

  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

  临命须掺手,乾坤只两头。

  《狱中赠邹容》是民族主义革命者章太炎入狱后鼓励狱友邹容的战斗诗。整首诗语言通俗、明快,每字每句都浸透了作者的革命情思。邹容读后,泪水盈下,随即写了一首《狱中答西狩》唱和:

  我兄章枚叔,忧国心如焚。

  并世无知己,吾生苦不文。

  一朝沦地狱,何日扫妖氛?

  昨夜梦和尔,同兴革命军。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中国共产党创始人陈独秀,其一生十分关注民权民生。1937年被捕后被国民党政府关押在南京老虎桥监狱,在狱期间写成《金粉泪》诗作五十六首。其中之十四为:

  民智民权是祸胎,防微只有倒车开。

  赢家万世为皇帝,全仗愚民二字来。

  共产党人更是壮志满怀、豪气冲天,他们虽身险囹圄,但不失革命斗志,依然仰天长啸,以诗壮怀,他们那种前所未有的革命大无畏精神震天动地,广传人间,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纪念。

  恽代英 狱中诗

  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

  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

  夏明翰 就义诗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毛诗大传》)。志,可理解为志向、抱负、理想和信念。不管是被贬职放逐的,还是入狱无自由的,那些怀抱远大鸿图的诗人无不以诗为剑,直指权贵,畅抒胸臆,真正是:身陷囹圄歌壮志,冲天豪气耀宇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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