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字决定命运


　　江湖上，一般叫“草上飞”、“一阵风“什么的，轻功都很好。


　　所以，穆凌风的轻功真的很不错。即使当年轻功号称一绝的陆小凤，在其经典名著《我就如此飞》一书中，也大赞穆凌风的轻功，动如飞絮，飘若惊鸿。当然，可以想象，他的武功，也相当的不凡。


　　穆凌风是江湖笑笑生穿越书生《英雄如斯》的忠实粉丝。他读这书，那叫一个入迷。有一天晚上，他房间里呼声大作，他爹穆超尘以为着火了，跑去一看，原来是他宝贝儿子，在梦中跟黑衣人，玩一对一的血拼。结果呢，黑衣人没打退，自已的脑壳上，倒是多了几个青包。


　　十八岁那年，他借了他爸爸的爸爸的棺材本，顺便拿了他爸爸的周转金，打了一把名剑山庄的剑，买了一匹万马堂的马，购了一套银河商城的武林装，准备按穿越书生的书本故事，去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伟大的事业，开头总是很美的，甚至还有点梦幻。这不，那天，他在江南第一庄——周庄打尖，马刚拴在柳树上，就听到对面大街上有人在大喊：“抓贼啦，有人抢银袋啦。”


　　穿越书生《英雄如斯》有一句话：是爷们，就冲上去，用拳头说话。这话，穆凌风都能倒背如流了，所以，他二话没说就冲了过去。


　　结果当然是抢银的大爷很不大爷了，整个人就像扭麻花一样，被扭成了一圈。


　　被抢的那个人，就是穆凌风的第一个伯乐——钱五爷。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人跟银子有关系。没错，钱五爷开的就是钱庄，如假包换离钱最近的人。


　　据说，钱五爷有个女儿，叫钱小花，美得像画上的人。按理说，他是钱五爷的救命恩人，人又长得不丑，钱五爷哪天一哆嗦，保不齐钱庄就是他的了，顺便把钱小花也合理接收了，当个土老肥，岂不是一件做梦都要笑醒的美事吗？


　　但，穆凌风就是穆凌风，他不做梦，他只是做了一件旁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江南水灾，饥民无数。一天，穆凌风刚打开钱五爷钱庄的门脸，门口，齐唰唰地站了一大堆难民。这个哭爹被淹死了，那个哭娘被饿死了，眼前的惨相，简直就是人间悲剧，穆凌风头脑一热，血性沸腾。正好，柜台上有的是银子，他二话没说，拿起白花花的银钱，一人十两，依次派送，边发还边安慰：“拿好，回家好好安埋父母。”


　　看得柜台上的伙计，眼睛那叫一个直。他的眼睛却一点也没有直，甚至还有点弯，笑得很愉快，“对了，我的马，卖了，有二百两，剑呢，可以卖一百两，还有，这身武林装，也可以卖五十两，其它的钱，我会给钱五爷打工。打工是有薪水的，我可以慢慢还给钱五爷，是吧”，银子哗哗地流了出去，他一点也不在乎。


　　但钱五爷很在乎。他盯着穆凌风，就像盯着恐龙一样，恐怖得要命：“穆凌风，穆大爷，你才是我的大爷，马，剑，衣服，留下，其它的，算我报答你老人家的恩情，你走吧。”


　　他一点也不挫折。因为，从钱府出来，秋天的太阳，刚好挂在头上，他的内心，很阳光，很充实。


　　二、亦无风雨亦无睛


　　钱府的经历，并没有让穆凌风有一分钟的难过。这不，好机会，又找上门来了。


　　正当他躲在街边僻静处小便时，一则江湖小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扬州要举办江湖国际轻功大赛。穆凌风一拍脑门，蹦了二丈高，嘿嘿，天无绝人之路，命好的人，老天也给开后门。


　　机会总是留给有实力的人。鸣金声一响，穆凌风就冲了出去，等他冲到终点时，那些人还在起跑线上，傻看着呢。


　　花大爷的爱好，很独特，他，偏偏喜欢跑得快的人。因为，他在扬州开了一家最大的洗脚城，“花色无边”洗脚城。里面，你所能想到的，什么都有，缺的，就是一个足浴的代言人。他甚至还不辞辛劳，抠掉了几块头皮，亲自为穆凌风量身打造了一句广告词：凌风跑得快，花氏洗脚帅。唉，不怕土豪有文化，就怕土豪上广告。


　　形象代言人发布会那天，花大爷很高兴，狠狠地喝了两杯杏花春酿。不知是酒精在作怪，还是心里的那根毛毛虫在作怪。他一会摸一下女司仪的肩，一会摸一下女嘉宾的臀，甚至还摸到了不能摸的部位，穆凌风更是二话没说，冲了过去。


　　花大爷脚下没有生花，脑袋却艳如桃花。一阵稀哩哗啦后，他，只好走人。


　　从“花色无边“走出来后，他半分钟也没有难过。月光下的扬州城，华灯初上，星火辉煌，他的内心，更纯洁，更光明。


　　三、谁说英雄都寂寞


　　后来，后来，穆凌风换过许多工作，比换女朋友的速度，还要快。


　　他当过泥水匠。工作不到半个月，他找到包工头，大吼道：砌的墙用的泥灰，为什么没有水泥？包工头怪眼一睁，说，小子，该干嘛干嘛去，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他呸了一句：这不是豆腐渣工程吗？说完，一块砖头，飞了过去，看也没看，径直走人。


　　他当过卖报人。工作不到一周，他找到写号外的百晓生，怒吼：你这哪是什么新闻，全是假闻。百晓生瞟了他一眼，摇头晃脑地说：说真来真亦是假，说假来假亦是真，小子，你不懂。他又呸了一句：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说完，一堆报纸，砸在地上，二话没说，甩手走人。


　　他还当过卖油郎。工作不到一天，他就找到了榨油人，挥了挥拳头，狂吼：这哪里是油，完全就是地沟里的水。榨油人怕他的拳头，怯怯地说：这是扬州府正规渠道的放心油，你看，不是有认证标志和发票？他更呸了一句：这不是谋财害命吗？说完，一桶油，直接淋了下去，转身走人。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凌风，快速的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有生气，没有难过，甚至是一分一秒。因为，他有朋友，很多很多的朋友。


　　他很喜欢交朋友，虽然他的口袋，经常干净得像洗过的一样。比如说那一次吧，丐帮一袋弟子金豆豆来找他，说是江湖救急。他毫不犹豫地掏光了口袋，一共一两一钱银子，全给了金豆豆。结果，金豆豆，从此就人间蒸发了，害得他吃了一个月的盐菜下稀饭，嘴淡得都能出鸟了。蜀门女半仙志琦跟他打赌，说金豆豆是骗子。他眼睛睁得比二筒还大，喃喃地说：不至于吧，我们是朋友啊。


　　再比如这一次吧。中原一点红石佛请他和志琦吃饭，酒啊，肉啊，上了一桌，吃的喝的，那叫一个满足。临结账时，石佛面红耳赤地说：穆凌风，我这次出来匆忙，银子忘记带了，放在家中，你看能不能……穆凌风二话没说，把账单接过来，三下二除一，结了，动作比轻功还快，他还替石佛着急：是不是真放在家中，会不会在路上掉了？事后，志琦告诉他，说她看见石佛靴子里，有大面额的银票呢。他眼睛顿时睁得比一筒还大，急急地说：不可能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所以，穆凌风有很多的朋友，因为，他宁愿不相信自已，也要相信朋友！


　　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他的内心会寂寞吗？


　　四、小兵也能成英雄


　　穆凌风有一个怪怪的江湖理念：能用嘴说的，绝不用拳头；能用拳头说的，绝不用刀枪；能用刀枪说的，绝不用暗器。因为，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暗器，只能射向不是人的人。


　　这年秋天，倭寇攻击扬州城。知府跑了，兵营把总跑了，但，穆凌风没有跑，虽然他的轻功很好，跑得比哪一个人，都要快，都要好。


　　因为，他的朋友还在扬州城，他没有跑的理由，所以，他留了下来。


　　他的很多朋友，因为他没有跑，也都留了下来。有欠钱没还的金豆豆，有志琦，有石佛，还有那一群穆凌风资助过的难民，甚至钱五爷，和钱五爷的钱小花，都来了。扬州城不是知府把总的，是他们的，是穆凌风和他的朋友们的。


　　谁说百姓不爱国，爱国总在城陷时！


　　钱五爷不再钱迷心窍，他大喊一声：“家都没了，国要亡了，钱有什么鸟用？给我杀”。他散尽家财，组成锄倭敢死队，第一个冲向了倭寇。是役，钱五爷壮烈成仁，他不再是生意人，是英雄！


　　金豆豆狂喊：“兄弟，如果没死，我一定还你钱。如果死了，哥哥欠你一个人情，下辈子还你。杀，杀，杀”。丐帮倾巢而出，第二波向倭寇冲去。此战，金豆豆壮烈，他不再是欠债人，是英雄！


　　石佛是第三波。他悄悄地说：“兄弟，对不起，那次的酒钱，我之所以没结账，是怕回家老婆叨我，哥哥粑耳朵，让兄弟笑话了。待哥哥杀将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好与兄弟喝酒吃肉，快活”。石佛壮烈，他亦不再是粑耳朵，是英雄！


　　第四波，是志琦。她轻轻地说：“穆凌风，你的朋友，都是一等一的好朋友，是爷们。我以前中伤他们，是我错了。现在，娘儿们，听我的号令，向倭寇前进，杀”！志琦壮烈，她更不是中伤者，是英雄！


　　残阳如血啊，照在穆凌风的脸上，一半是白，一半是雪。


　　他出动了。没有用轻功，更没有用武功，用的却是，他平生从未用过的暗器。对于杀友如杀已的倭寇，他根本不需要客气。


　　左手一挥，一排倒下。右手一挥，一排又倒下。他的眼睛很红，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花。


　　月亮升起，多像朋友的眼睛，那么轻，那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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