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死者たちの完全アリバイ

  死者们的不在现场证明  (1.7万字)

  (日)大谷羊太郎   著      杨军  译


  莲田良造来到放在客厅的保险柜前,稳稳地盘腿坐在它的前面。

  这是一间有十二张草席大小的日式房间。壁龛(注)的墙壁上挂一幅水墨画,在地板上,还摆放了一只鹰的标本。

  壁龛在柱子的侧面。上部份是书架,放了一块闪着亮光的金制座钟;在下部份便是镶进墙里的泛着钝光的保险柜。

  “虽说这里是乡下,到夜里也麻痹不得啊。”

  良造一边对背后的客人唠叨着,一边转着保险柜的号码。身材肥胖、穿了身和服的莲田,今年65岁。

  “有时为了凑钱什么的,就把现金放在保险柜里。晚饭后,佣人一走,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所以有的歹徒就会利用这段时间打动呢!”

  大概是怕客人看清号码吧,莲田故意用身子挡住转盘,手指小心地左右旋转着。

  “所以这里的警戒非常严密。连窗户上也安装了最新式的报警装置,就算是有歹徒想闯进来也特别费劲。”

  莲田用夸耀的口吻对客人说道。然后从怀里取出从不离身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保险柜的门,被沉重地打开了。在这寂静的夜空里,发出了一阵合页转动的“嗄嗄吱吱”的声响。

  “啊,3千万。”

  莲田把手伸进了保险柜里。他那张保养得十分好脸上浮现出了狡诈的笑容。他被当地人称之为“守钱奴”、“高利贷者”,但他并不以为然。当他的手一接触到成捆的钞票时,他的脸上就会反射性地放出光泽来。

  刚才那位客人,此时会规规矩矩地坐在黑檀木的桌子旁,老老实实地看一捆钞票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吧。莲田十分放心。

  因此,当我这客人悄悄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来到莲田的背后时,莲田竟一点没有察觉。

  尤其是在这个人手中还拿出了一根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时,更是莲田所料不及的了。

  当莲田感到异样并回过头时,那根绳子已迅速地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

  莲田的惊叫,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声音。客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勒紧了绳子。

  这个客人放下已经断了气的莲田,迅速把保险柜里的钞票装进带来的一个空手提包里。然后他看了下手表:夜里10点23分。

  3分钟后,他上了一辆停在院子里的赛车,发动了引擎。赛车飞也似地消失在夜空中。

  德本勇驾驶的汽车,是当今代表日本赛车的一种。外形精练,车体小巧。由于全部考虑速度的设计,使后排座等处的设计上基本不考虑其实用性,所以非常狭小。

  转缸式发动机被紧凑地安置在车内,为的也是提高其灵敏、快速;其样式也和“保捷时”车型相似。

  因为阿勇车开得不错,便死乞百赖地求老爷子给他买一辆真正的“保捷时”型车。他今年刚刚21岁,就有了多年的驾驶经历,技术还谈不上有多“高超”,但阿勇却拼命地要实现这个梦想──成为“保捷时”的车主。

  今天晚上,阿勇也漫无目标地手握爱车的方向盘,兴奋地驾车兜风。

  “喂,进了高速公路,你多少把车开得像飞那样的好不好?”

  坐在他身边的川原光子欢快地说道。光子今年18岁。她在沿国道的路边餐馆里当服务员。她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长了一付讨人喜欢的脸。第一次见到阿勇来她干活的餐馆吃饭时,便一见钟情,喜欢上了阿勇。

  后来她就多次坐在了阿勇的助手席上,比起喜欢车,她更喜欢速度。这一点上两个人十分相似。

  注: 日式客厅里面靠墙处地板高出,并以柱隔开,用以陈设花瓶等饰品,墙上挂画的一块地方,称之为壁龛。

  “好不好?从西那须的入口处进高速公路后,我们向东京方向开开看吧?”

  光子那娇滴滴的声音,一下子使阿勇的血液沸腾起来了。在这没有刺激的生活中,每天只有速度才能使他感到那么充实。今天晚上也是如此。他情不自禁地把油门踩到了底。

  阿勇生于当地的富豪之家。在这关东北部地区,他的家庭延续了许多代,拥有大片的山林、农田。目前还有一些不动产产业、道路拥有权、高尔夫球场。尤其是土地住宅化后,阿勇家在银行的存款已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他可以随意使用金钱,什么事情都无须他去努力便可以达到。这优越的环境,使阿勇成了一名“飞车狂”。

  汽车在黑暗笼罩的道路上漫无边际地行驶着。阿勇听从光子的意见,将车头转向西方,驶入县道,然后稍稍加速。他们刚刚行驶了两公里的样子,就看到北方一片渔火般灯光的街灯在闪烁。

  11月末的夜空,繁星点点,放射着寒意的光泽。

  地面上连一辆“作伴”的车都没有。能听到的只有这辆爱车的发动机声。阿勇和光子不再说话,车内一派寂静。

  这时,在挡风玻璃上出现了微微的情景使阿勇大为吃惊。

  在汽车的右前方,距离县道百余米远的地方,有一处被高高的白墙包围着的宅院。在这个宅院的大门里,飞快地驶出了一辆汽车。

  由于从县道到那处宅院之间都是田地,所以对驶出的那辆车看得非常清楚。

  “哇,好快的车速!”

  光子情不自禁地惊呼道,一路上他们还没有看到开得如此飞快的汽车。阿勇认为,此时车速无须开得那么快,因此他对这辆车不禁起了疑心。

  那辆车以惊人的速度朝县道驶过来。一刹那间,阿勇竟担心它会不会撞上自己。

  而实际上,当阿勇的车驶过之后,那辆车才驶入县道,并且紧紧地追在阿勇的车后。阿勇无意识地看了一下仪表盘的时间:此时正是夜里10点27分。

  “这户人家里也住了一名“飞车狂”?这个时候为什么出门?”

  正当他这样想时,后面的那辆车猛然追了上来。上下晃动的车灯反射在后视镜上,使阿勇的眼睛有些花了。这是对方要自己让开道超车的意思。

  “看你那窝囊样!让人家超过去呀!”

  光子不高兴地责怪道。对,老子也要加速,不让你超过去!阿勇下定了决心。但后面那辆车仍表示了不满的样子来。

  “别开玩笑了,快拉下它!”

  于是阿勇又提高了车速。但后面的那辆车的车灯越来越亮,说明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由于这条县道是单车道,所以如果对侧没有来的汽车,后面那辆车可以逆行入对侧车道超过自己。果然那辆车选择了这个办法,旋风般地从右侧超过了自己(日本的汽车与我国汽车行驶方向相反,为左侧行驶。──译者注)。于是,阿勇的右侧车门前灯被那辆车的车灯照得一片惨白。

  冲上去!阿勇猛然加速,两辆车便不相上下,并驾齐驱,仿佛比赛车速一样,疯狂行驶着。

  这样非常危险,一旦对侧有车驶来,如果来不及躲闪,肯定会正面冲撞。当然,这样一来,阿勇也会被车祸牵连进来的。

  于是阿勇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车速,他不想无缘无故地受到车祸的牵连。就在他稍稍降速的一瞬间,那辆车一下子窜到了他的车前。

  “啊,你输了!”

  光子不满地喊了一句。她仿佛看出阿勇是个胆小的懦夫。冲到前面的汽车后车灯照进车内,光子一脸不高兴。同时阿勇看出那是一辆挂有邻县车牌号的汽车。

  “那家伙不是本地人!”

  阿勇发泄无名火地骂了一句,

  “把老子当傻瓜耍了!”

  他之愤怒,原因有两个。阿勇是本地人,对当地地形和交通熟悉,他深知这样的追逐会带来什么危险。

  但那个不知这些情况的外地人,却不知深浅,还超过了自己。

  另一个理由,就是主人意识,外人闯入老子的地盘,还放肆地超过了老子的车。

  “他可把你超过了!”

  光子又在一旁嗔怪道。

  “那当然,老子才不会买他的账呢!”

  使阿勇恼火的是车型不同。对方的车是国产的赛车型汽车,但他那辆排气量小,性能也有不及自己这辆。自己平时总夸自己的车如何如何,可今天这个结局实在丢了人。

  想到这里,阿勇又猛然加快了车速,对方已离开了县道,进入了侧道。于是阿勇也追了过去,忽左忽右地紧紧贴了上去。

  决不能输!阿勇打定主意拼命追赶。如果阿勇看出对方车技超过自己的话,也许就会打退堂鼓了,但对方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赛车手吧,阿勇的技术超他还是有富裕的。

  而对方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在有弯曲的道路上开得还是这么漂亮,看来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你个笨蛋,老子决不能输给你!”

  阿勇的头脑渐渐发热了。对方驶入的是一条没有交通信号的道路,难道开外地车牌号的是个本地人?

  他没有时间再和光子聊天了,而光子也觉得“飞车”比聊天更刺激。

  不一会儿,两辆车驶上了土路。


  

  这条穿行于田地之间的土路,汽车可以行驶到很远的地方。如果是在白天,就可以看到周围宽阔的原野。因此虽然是在夜色笼罩的大地上,阿勇也始终可以看到前方那辆车的尾灯。

  “好啦,我可以在这儿超过他了!按我的汽车性能,马上就能超过去了!”

  阿勇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光子,然后把油门一下子踩到了底,前后两辆车的距离在迅速缩小。阿勇打算从旁边超过去。

  但前车似乎看出了阿勇的企图,左右打着方向盘,不停地改变行车路线。在这一瞬间,一阵恐慌涌上了阿勇的心头。他没料到对方来这一手,一紧张,汽车驶出了土路。

  他慌忙向回打方向盘,又拼命追上去。于是那辆车发出一阵尖锐的磨擦声从阿勇的车旁向前掠过去。为了避免与那辆车相撞,阿勇又连忙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汽车突然失去了平衡,剧烈地颠坡了一下。

  “好危险!差点撞上那家伙!”

  阿勇一边调查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说道。光子轻轻地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胆小?你这样子还能把那辆超了?!”

  于是阿勇又只好把汽车开上土路,由于刚才那一阵慌乱,前后两辆车的距离又加大了,但夜色中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车的红色尾灯。

  “好!老子这次非超过去不可!”

  阿勇再次冲光子夸下海口,坐直了身子。由于这是一片平原地带,他并不担心跟丢了前车,但前方道路开始出现曲折,对方的车速又快,不可能一下子缩短两车的距离。

  阿勇清楚地看到,此时他的汽车与前车有500米的距离,而且那辆的尾灯一边在右侧划出弯曲的轨道,一边不时地被道路两旁的杂木林掩盖住。突然,阿勇听到了强烈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剧烈的摩擦声,以及像是一个女人尖叫的可怕声音。

  接着,又传来了一阵撞击声。

  “出事了!那辆车出事了!”

  阿勇紧张地说道。

  “非出事儿不可,那家伙开得太快了!”

  光子也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一直用挑唆的口气嗔怪阿勇的光子,似乎看到了那血淋淋的车祸场面。

  阿勇渐渐减下车速,但由于有一片杂木林的遮挡,一时半会还看不到车祸现场。阿勇又看了一下仪表盘上的时间:10点40分。

  “不得了了,撞了人了!”

  没等光子喊出声来,阿勇已经停下了车,并打开车门飞奔出去。

  停下的汽车的车灯,清清楚楚的照在事故现场。道路中央,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口中流着鲜血。他身上的浅色运动夹克上,有一条明显的被车轮压过的痕迹。

  “撞人的车停在那了!”

  阿勇顺着光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距被害者前方100米的拐弯处,隐约可以看到一辆汽车的前部,而尾灯还在闪烁着,这是由于汽车在高速行驶时撞上物体后横过来的原因。

  “司机也一定受伤了。”

  光子说道。阿勇看了看那辆车,便要朝那儿走去。

  “啊,他逃了!”

  阿勇吃惊地喊道。

  “我该怎么办呢?”

  这时阿勇有些犹豫了。是不是马上开车去追上那个鄙卑的肇事者?但车牌号码自己已经看清了,通知警察也不会逃掉的。因此,自己当务之急,是不是先处理一下被压的人呢?

  逃逸的汽车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但过了10来秒钟它又出现了。

  它一左一右地在毫无遮挡的原野上行驶着。前方的杂木林已经十分稀疏,而且已近隆冬,树叶已经脱落了。可以通过树干看到的逃逸的汽车。

  尽管天色浓重,但汽车尾灯在黑暗中还十分清晰的。阿勇从车况中可以看到,逃逸的司机慌乱,急躁不安,动作已不太灵活了。

  正当阿勇和光子盯着那辆车时,他们几乎同时又“啊”了一声,原来那辆车又和道路的护栏撞上了。

  好象那辆车跨越了护栏一样,尾灯一下子指向了半空。然后又翻滚着倒在路边。大概是电气系统坏了吧,所有的车灯一下子灭了。

  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到了那辆车翻车的全部过程,撞击声震撼在夜空中,并通过大地传到了阿勇他们脚下。光子一下子紧紧地搂住了阿勇。

  “我们差一点儿也是这个下场。”

  光子感到身上一阵阵地恐怖。

  肇事汽车和被害者十分凄惨,但是也许是过路车的关注或道路被阻塞吧,汽车开到那儿都停下来。


  

  接到报警后,警方的事故处理小组和救护车及巡逻车立即赶到了事故现场。由于这是K町杉间木地区的连续三个急转弯处,因此也是事故多发地点。但如此惨状还是第一次。

  事故有关人员的身份通过所持驾驶执照马上弄明白了。车祸死者叫上坂贞次,28岁,住东京都板桥区。

  为什么这个东京人在这里出现。开始人们对此不解,后来很快就明白了。

  由于他的后背被车轮碾过,因此认为当场死亡。

  而肇事司机叫小久保伸夫,40岁,住址为杉间木,即离肇事地点很近。

  驾驶席的状况更惨,小久保被夹在了挤扁的车内。也是当场死亡。他身穿一件黑色皮运动夹克,圆脸,个头很高,体格健壮。

  车内放了一只大型手提包。警察打开提包,看到内容物时吓了一跳;里面共放有3200千万日元的钞票。

  当时警方认为这个时间与这笔巨款和车祸没有直接关系。

  但听到事故的目击者德本勇和川原光子两个人的证词后,警方产生了怀疑。

  “是从那个宅院里高速开出来的吗?这么说他是个飞车帮?”

  阿勇两个人都这样认为。

  但警方认为他的车速之快,肯定与这笔巨款有关。因此,调查车祸事故的警察立即向本署作了报告。

  为了确认事实,警方要求阿勇和光子带路,离开了事故现场,返回刚才来的道路。

  他们向北行驶了大约12公里,便到达了刚才看到了那处白墙的宅院,他们驶入庭院,把车停了下来。院子里没有灯光,喊人也没有回答。

  这是一处日式建筑。警察拉了拉大门。拉门被拉开了。顿时引起了警察的警觉。

  “我们是警察!要进行调查!”

  说着,两名警察走了进去。

  他们用大型手电照向这个房间。

  他们看到,保险柜的门开着,而且前面还倒着一个一动不动、身穿和服的男人。看样子是这处住宅的主人。他的脖子上被勒了一根绳子,人早已死亡。

  一瞬间,警察们呆立不动了。他们立即决定:一个人留下来看护现场。另一个人马上去和本署联系。 


  发生杀人案件后,县警方搜查一科派人迅速赶到。现场指挥官是大井信安警部。

  大井警部今年42岁,猛一见他有一付魁伟的体格,但实际上他是过于肥胖。动作也欠机敏,对任何事情的处理上都是不紧不慢,悠闲自得的样子。

  被害者叫莲田良造,今年65岁。妻子早已去世,孩子们也都独立出去。所以虽然他的宅院颇大,但只有他一人住在这里。

  最早他经营农业,但15年前由于他把山林卖给了一个商家修建高尔夫球场,所以下子弄到了一大笔巨款,过起了悠闲的生活。

  他还将这笔钱进行了投资,并成了一家金融公司的老板。他对贷款者有求必应,只要有人担保,谁贷款他都给。

  警方一方面对死者周围进行调查,另一方面,大井警部继续听取阿勇和光子的证词。

  “你们肯定记得那辆事故汽车是从莲田家的大门出去的吗?”

  “嗯。那辆车上了县道后我还看了一下表,是夜里10点27分。因此准确地说,那辆车应当是10点26分开出了大门的。”

  附近的住房也证实了阿勇的证词:当时确实有人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

  “后来你们就一直跟着他?”

  “对,一分钟也没有让他落下我们。”

  光子答道。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两起事故。”

  “你们可是从头到尾看了一场‘飞车车技’表演啊!”

  大井苦答道,

  “你们也是这类人物吧?”

  听到这儿,光子不禁提高嗓门反问道:

  “你这样说就差劲了!我们全部都看到了,还不是方便了你们调查?!”

  “啊,别生气,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这次我们不追究。”

  “不想追究?我们还不领情哪!这么开车还不要了我们的命?!”

  “好了好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大井摇晃着他那硕大的身子低头行了礼,光子这才罢休。这次事件,阿勇和光子的证词十分重要,如果没有他们,侦破此案尚有一定的难度。

  “现在我想起来了。”

  阿勇开口讲道。和光子比起来,年龄的差别显得他老成一些。

  “我拼命追那辆车,觉得那个人开车的方法有些可疑。”

  “觉得不是‘飞车帮’开的车?”

  “对,我觉得他开的车样子怪怪的。”

  “行了,你还想再体验一下吗?”

  光子在一旁不高兴地说道。

  “是吗?以后我还想再听一下你讲的这些事。因为你们讲的非常重要。”

  大井称赞地对阿勇和光子说道,然后满脸笑容地拍了拍阿勇的肩膀。这是他真心的看法。


  四

  所有的调查材料都被送到了大井警部的手中。

  被车撞死的上坂,是一名不动产业者。他和朋友共同经营着一家位于东京新宿的事务所。

  一般他是给大的不动产公司打下手,对承接他们转来的工程进行调查,同时还独立设计图纸,转卖给大的不动产公司。

  半个月前,上坂在杉间木地借了一处住宅住在那里,据说是为了调查附近一家高尔夫球场的建设事宜。

  “那个人是个工作狂呀!”

  借给他住宅的房东介绍说,

  “无论白天黑夜他都不出门。他还常说要在东京干不出这么多活。他来了不几天就弄到了许多情报资料。”

  房东用十分佩服的口吻对警察说道。

  于是警方可以想象上坂一个人走在外边的理由:他是个规规矩矩的人,任何时候都系着领带,认真地完成着他要调查的项目。

  那天夜里,大概他也是偶然外出走走吧,所以在他横穿公路时惨遭不幸。

  因此,警言认为上坂是杀人案引发的车祸受害者。问题是死于车中的小久保伸夫。

  他从小就生长在杉间木,现在也住在这里。年轻时曾去过东京,在一家金融公司里工作。30岁以后成家,但不久即离婚。然后他孤身一人返回老家。现在经营着农业。

  这是小久保的经历。但警方重视的是他与杀人案中的死者莲田的关系。

  调查来调查去,发现两个人的关系甚密。小久保死去的父亲与莲田是多年的朋友。因为这个关系他自小就与死者很熟。

  小久保在东京经营那家金融事务所的时候,就贷过莲田的资金,并且一直持续现现在。

  “这一点非常重要。”

  调查案件的警察十分兴奋地向大井报告。

  “小久保过去的同行,目前仍经营金融业的伙伴还经常和他有业务上的往来。比如支票、贷款的交易。为了逃税,他们还常做手脚,表面上莲田不出面,只和小久保进行现金交易。”

  “也就是说,小久保在背地里担任着财东的角色。”

  “对,而且这种状况从过去一直延续到今天。”

  “那就是金钱伙伴啦!杀人动机就是这个了吧?”

  与兴奋的警察相反,大井依旧一付平静的样子,目光盯着半空。

  他的这种表现,往往可以解除其他警察的紧张情绪。

  “我们还从死者的好友中发现了重大事实。”

  大井对部下的兴奋与激动仍然置若网闻。

  “案发的当天,被害者从银行里取出了3千万日元。”

  “对啦,肇事车中的钞票上就是银行的封条。当天夜里,保险柜里还有200万现金,经核查他的帐目这是准确的。共计3200万让人劫走了,这和肇事车中的数额是一致的。”

  “我想问的是那3000万元的用途。被害人不是对朋友说是他借给小久保的吗?”

  “对那天夜里小久保与死者之间要进行3千万日元的交易。”

  大井的表情仍无变化,连他手中的烟斗也一晃不晃。

  “死者对金钱交易十分谨慎,住宅的防范也十分严密,也没有外人从窗户等处入室的痕迹,死尸也无争斗迹象,可以断定是熟人作案。”

  警察一板一眼地报告道,大井赞同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凶手是小久保了?”

  “是啊,好了,各位辛苦了。”

  听到大井的这句话,警察们都退下了。

  这时,对小久保进行调查的一组警察也回来了。

  “事件解决了。”

  警察们分别翻动着笔记本报告道。

  “我们调查与小久保有关系的金融业者,几乎都在东京工作。案发的第二天,有人计划从小久保那里借3千万日元。”

  “这么说,小久保在案发当日去死者家说好取3千万日元一事是事实了。那么他是在等着死者打开保险柜后抢走了全部现金?”

  “是的。如果是小久保借钱,死者当然不会警惕了。”

  大井一边点着头,一边又重新的换上了新的烟叶,他依然慢慢悠悠地点着了烟。

  无论多么困难的案子,大井的性格都是十分冷静的。这究竟是长处还是短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井认为,如果现有的材料准确,那么那两名第一个证词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即使没有他们,现在这些材料也能非常清楚地说明了问题。

  “肇事汽车也已查明,是盗窍的邻县汽车,看来调查可以结束了。”

  于是,调查报告以“犯罪嫌疑死亡不予立案”为题呈了上去。大井认为可以松口气了。


  大井将部下集中起来,说了一句“各位辛苦”了的话,算是慰劳了从事调查的警察,然后总结了案件的推理过程。

  “11月28日,也就是案发当天,为了去借说好的3千万日元,小久保到了莲田的家。然后杀死莲田,抢走现金,逃离现场。

  他到莲田家的具体时间不清楚,但逃离现场的时间是夜里10点26分,这已经有证人证实。

  小久保开车回家,但由于过于着急。也许是杀人凶手想尽快远离现场的心理起作用。

  他开车过于快,而且偏遇拐弯,于是将正要过马路的上坂撞伤轧死。为此,他的情绪受到了刺激。

  于是汽车在他的慌乱驾驶中与护栏相撞,小久保也当场毙命。

  这个推理可能以成立,也就是说,凶手小久保杀死了莲田。又撞死了上坂。最后自己也驾车失误,因车祸死亡。

  由于他连害了两个人,因此他虽然死于非命。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同情。不过小久保在平日的业务往来中似乎还讲信用。

  完全受到莲田的信任,不料却背后下手,手段十分残忍。

  不过,有一个感觉:小久保作案方式过于拙劣。因为如果他活着,他首先就会被第一个受到怀疑的。案件太明了不过了。

  据说认识小久保的人众口一致地认为他头脑灵活,办事精明,但在这一点上也许是利欲熏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吧。”

  大井对小久保的案件又加上了几句他对小久保的坦率看法后,便结束了他的讲话。


  

  因车祸死亡的上坂的哥哥见到了大井警部。他叫上坂卓一,比其弟弟大两岁,今年30岁。

  死者再没有别的亲属。为了处理弟弟的后事,卓一专程从东京赶来。大井听到死者的哥哥来了,便命令部下将其带到搜查总部。

  其实叫他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警方已经认定杀人案与交通事故分别为两起案件,但既然死者的遗属来了,做为处理此事的警方代表总要表示一下。

  “不胜同情,毕竟令弟太年轻了。”

  大井真诚地对卓一说道。卓一和弟弟一样,也是一付潇洒的外表,长得也十分相似。

  “啊,让您费心了,十分抱歉。”

  卓一低头行礼。由于受了刺激吧,他总是反复着这句话。

  “听说补偿一事也十分困难。因为肇事者也死了。”

  “啊,顾不了这么多了,听天由命吧。”

  “关于这件事,请与交通科商量吧。”

  大井变了一个话题,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这是一句客套的、无特别意义的问话,算是消磨时间吧。

  “是,是,当然。”

  大概天生胆小。还是第一次坐在警察的周围吧,卓一的表情十分紧张僵硬。

  “是嘛,一直住在东京呀。因为令弟偶尔来这里调查,要不是这次事故。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哪!”

  卓一用轻轻的口吻与大井交谈:

  “是嘛。我是因弟弟的后事,第一次来这儿。”

  这个男人也太拘谨了吧,问什么说什么,大井不由得又仔细打量起卓一来。

  他的肤色不好,看来生活上也不如意。他问了卓一,卓一回答说在一家小建筑公司做事务。

  他在躲避着大井的视线。卓一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但目光晦暗。大概是由于弟弟之死过于悲伤吧。

  “是为了调查才把他叫来。人们都不顾正视我们的目光,也许是我们的职业习惯令人不快吧。”

  臭毛病!坏习惯!大井在心中斥责着自己。因为这一点,社会上许多人都反感警察,不能成为让市民喜欢的警察。于是,大井又换了一个话题,说了一些“节哀”之类的话。

  “这全是命,谁也没法预测。令弟死的时候,你在东京一定也没有什么预感吧。”

  大井还打算说下去。的确,尽管是同一血脉的兄弟,但弟弟遭此厄运,当哥哥的决然想不到的。命运就是如此残酷。

  但当大井还要说下去时,卓一抢前说了起来。而且他似乎是在等着警方问话似地,表情略有些紧张。

  “11月28日夜里10点半左右,我是这样的,因为那天是星期六,我被我老婆赶出来,要我去加班设计图纸。”

  说到这儿,他又吞吞吐吐地说下去:

  “挑明了吧,我有一个相好的,她叫今崎照枝,25岁,是一家酒吧的女招待。我一到周末就去她的酒吧,那天夜里也是。要是调查的话就会明白,我没有说谎。”

  大井有些烦了,这个男人的第六感觉一定出了毛病,我根本不是在对他进行调查,是他误会了。

  大井便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死者的亲属说话不够谨慎,于是他满脸堆笑地说道:

  “不,今天来不是要向你调查什么,我们是不追查你的行动的。”

  像是勾起了卓一的笑容一样,他理解地回笑了一下,并点了点头。但他是那种过于缺乏活力的人,以致马上变得呆然若失的样子。

  大井对此也不知所措:是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应当表现出乐观来? 


  此次事件出现了两名死者。死者之一的贞次的哥哥始终保持着压抑的态度,一点也看不出他对弟弟死于非命有愤怒的样子来。对于警方的慰问,寻问都规规矩矩地回答,多少还有些由于事发突然的惊慌。

  另一名死者小久保的妹妹麻生久美,今年35岁,比其哥哥小5岁,在横浜经营一家饮食店。

  案发之后,她为了处理哥哥的后事也来到了这里,她个头不高,但皮肤细腻、白皙、小巧玲珑。给人一种风格明快,爽朗利索的感觉。

  一看就知道是干老板娘的出身,实际上她对人和蔼,办事圆滑。

  但这只是她对她的顾客而言。一旦她的对方是警察,她就像立即变了个人一样,怒气冲冲。

  “听说你要找调查案件的负责人?”

  大井见这情形,马上对久美问道。

  “找谁都行。听说我哥哥是杀人凶手?!”

  由于是亲属,这样质问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大井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没料到久美这么直率。

  “不是说那天夜里凶手的车是夜里10点半左右逃离现场的吗?别开玩笑了,那时我正给他的家里打电话呢!那时,他正好在家!”

  大概她的店子经常有海员们出入吧,连大井也没有料到她这么灵牙利齿。

  但无论久美多么声张虚势,警方也不会特别认真听取,因为在法律上亲属的证词缺乏公正性,尤其是这次案件,警方有两名目击证人。

  “是吗?你的话我们可以相信吗?如果那样,你最好能再找出证人来。”

  “放心,一定会找出来的!”

  久美扔下这句硬棒棒的话走了。

  果然,不一会儿久美就带来了一名证人,他是住在东京的叫川西的金融业者。他说他和小久保认识多年。

  “那天夜里10点15分,我们给小久保先生的家打了电话,讲了10分钟哪!”

  如果这个证言是真实的话。那么案发当夜10点25分。小久保正在自己的家中。

  可目击者证实凶手逃离现场的时间是10点26分,仅仅差1分钟。

  小久保的家距离车祸现场步行要5分钟,而距离杀人案的现场12公里远,他绝不可能在1分钟内赶到莲田的家,杀死莲田后又开车逃离。

  “会不会弄错了时间?”

  大井对部下的这个疑问摇了摇头。

  “不,据说那个时间是小久保指定的,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旁边还有他的家人,也可以证实那个时间。”

  “指定时间打电话,这也太怪了。”

  “是啊,我也这样想。也许是有什么事,会不会是小久保在制造现场不在证明什么的。”

  “这么一来,电话就是个阴谋,证人也许是小久保的同伙呢!

  大概他们设计了一个圈套,要把我们引到岐途上去。”

  听到这里,大井用鼻子“嗯”地冷笑了一下,他们到底在使用什么阴谋,对自己来说也有再进行调查的情绪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案件已经结束了。

  但引起他兴趣的也正在这里。过去不管多么棘手的案件他都平心静气地应付。而今天他却有点坐不住了。

  案发的第6天,又有新的证人提供了新情报,那是与小久保为邻居的叫鸟井的一家人。

  鸟井今年40多岁,在附近的一家制药厂工作,刚刚请假带着妻子和年迈的父母去香港旅行回来,听说了案件的内容和小久保被定为凶手,连忙赶到警察署报告。

  “那个人绝不是杀人凶手,我敢对这句话负责任!”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

  “案发当夜,小久保来到鸟井的家。呆到10点10分左右,他说‘和一个熟人约好要去接电话’便回家了。

  “后来有20分钟后吧,我又看见了他。大体上是10点30分吧。因为我们计划乘车到成田机场附近的饭店。小久保先生知道的。于是差不多到那个时间就来为我们送行。”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证词,大井及其搜查总部决心对这个证词的真伪进行彻底地确认。于是,警方对鸟井一家4口人分别进行了慎重的谈话。

  结果,四个人的谈话内容,时间都是一致的。

  “这可太奇怪了!”

  大井心情烦躁地吸着烟斗。他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上司对他的责怪使他十分狼狈。过去无论碰上什么壁垒,他都坚信自己沉着冷静,但这次却……

  “肯定可以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井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和他的部下整理着各个线索。

  ○被害者莲田的死亡推断时间,是夜里10点到10分半钟。这是法医确定的时间,没有怀疑的余地;

  ○而小久保在夜里10点10分,和10点30分以后的两、三分钟里,均被邻居看到;在这个时间,还有人证实他在家里接过电话;

  ○从小久保的家到杀人现场来看,无论他使用什么手段,他也无法到达现场。

  “这么说,小久保不应当是杀人凶手。”

  大井似乎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部下。

  “可车中死的是小久保呀!而且有目击者亲眼看到他开的车是从杀人现场开出来的。他到车祸现场,一直开得飞快。因此凶手只能是小久保!”

  大井无法反驳部下的回答,他也被这前后矛盾的证词弄昏了头,不由得发起火来:

  “只能这么说,如果小久保驾驶那辆车逃走的话,就一定会对他提出起诉。”

  大井越说越激动,嗓门也高了起来。

  “也就是说,小久保为自己制作了一个‘现场不在证明’的诡计,进行了犯罪。由于意外的车祸,他的犯罪被发现了。但是,如果他不死……”

  说到这里,大井不寒而栗,最后打破了小久保“现场不在证明”的是凶手自己,也就是说,警方是失败者,没有能亲手抓住罪犯。


  

  至今为止,大井警部碰上过多起杀人案件的调查,但他还是第一次碰上“现场不在”之谜的案件。曾经有过特别困难的调查,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个案子让大井感到了头疼。

  如果是犯罪嫌疑人的亲友或情人为他作“现场不在证明”,但一旦发现疑点,这样的证词在法律上就站不住脚了。

  就大井的水平和能力而言,如果证人与凶手是同谋的话,大井会轻而易举地戳穿,没有一个作伪证的人能从大井的手心溜过去。

  “可这次却真令人费解!”

  为人久保作“现场不在证明”的鸟井一家,与小久保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其中稍有漏洞,大井马上会看出他们是凶手的同伙。而他们之间并无利益的基础。大井认为他们只是出于公正才来向警方提供的证词的。

  “我们可以再补充一下。”

  鸟井代表全家进行证明,并特意作了一个开场白。

  “小久保先生来我家时,也没有觉出他有什么特别不正常的行为,还为我们外出忙前忙后呢。”

  但是,大井却认为小久保频繁地出入鸟井的家,尽管没有让人感到“他有什么特别不正常的行为”,但却明显地暴露了小久保在刻意制造那个时间的“现场不在证明”。

  “如果这是事实。”

  大井这样认为。

  “如果莲田被害,小久保当然要成为最主要的嫌疑犯。因此他非常有必要为自己来作出一个'现场不在证明'来保护自己。”

  小久保的心理十分明白。但这必须有另外一个同谋犯,否则他无法分身达到这个目的。而且小久保也存在杀人动机。

  这样可以解开这个谜了吗?

  “现场不在证明”这六个字,深深地印入大井的头脑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令他十分头疼。这六个字像无穷变幻的色彩,时强时弱地在大井的头脑里闪来闪去。

  生性乐天派的大井,今天也整日充满了紧张和不快。“现场不在证明”这六个字是不是就是“杀人”?

  无论大井下了多么大的功夫进行调查,要认定小久保是杀人凶手这一调查似乎走进死胡同里。

  为“现场不在证明”弄得几乎憔悴了的大井,下定决心,又重新鼓舞自己再次进行调查。这一天,大井和他的部下又围在他的办公桌旁进行研究。

  “警部,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有个疑问,还是直接听一下我的发现吧!”

  一名叫前山的卖醋饭的老板出现在了大门口,他说他可以提供情况,于是被带进大井的屋里。

  “我知道警察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本来我不想说,可我怎么也睡不好觉。到临来时我还在想,说还是不说。”

  这是一个40来岁、梳着大分头的男人,

  “上坂先生被车轧死的那天夜里,我还给他送了外卖呢!”

  上坂的死与杀人案件没有直接的关系,可这个男人倒底要说什么呢?大井放下烟斗,紧锁双眉盯着这个男人。

  “我对那个时间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给上坂先生家送外卖时,还问了一下时间哪!”

  “干嘛要问时间?”

  大井问道。
  “上坂先生正洗澡呢。因为他想看10点45分开始的电视节目吧,所以非常注意时间,他在浴室里问我时间。”

  “那你呢?”

  “我听他问时间,便看一下手表,回答说10点38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前山说完了又问了一句。

  “你们不觉得这事儿奇怪吗?”

  他像是十分急躁地样子不停地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看了关于小久保杀人案的报道,说他因车祸死亡的时间是当天夜里10点40分左右,上坂先生也是那个时间被凶手的车轧死的。”

  “啊,是的,我们有目击者,时间没有错。”

  “噢?那可就太奇怪了!说上坂先生死于10点40分左右;可在10点38分还在自己家里洗澡哪!”

  大井在心中算了下,相差两分钟。
  “而且上坂先生住的地方离杉间木地区可有段距离呀!到车祸地点,就是快走也得15分钟。加上穿衣服,起码要20分钟,所以这对不上,只有两分钟之差是不对的。”

  原来车祸死者应当晚于那个时间,大井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这是真的,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夜里,大概10点10分的样子吧,上坂先生打来了电话,说10点30分左右要一份饭。所以从那时我就特别留意时间。”

  前山走后,大井又和部下聚在一起,分析这些情况,结果如下。

  ○如果相信前山的证词,那么上坂在车祸发生当时,无法到达那个现场;那么上坂遇车祸而亡,则成为一个大大的谜;

  ○上坂有“现场不在证明”,也就是说连上坂也有“现场不在证明”;

  ○当天夜里在杉间木出了两名死者,即小久保和上坂;而这两名死者均有人证明他们有“现场不在证明”。  


  仅凶手嫌疑犯小久保的“现场不在证明”大井就弄得莫名其妙;又加上了上坂的“现场不在证明”,大井更糊涂了。

  互不相关的杀人案和交通事故看来不能放在一起加以考虑了。

  可只有一件就令人脑袋都大了;又闯入一件令人头疼的事件,甚至让大井的脑袋要炸了。

  事实上,大井在一开始就感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害怕。但后来他有些适应了。

  人体存在着一种叫内啡肽的激素,是可以产生快感的吗啡类物质。人在感到痛苦时,痛处便可以大量产生这种物质,以调节“痛”和“舒适”的平衡。

  也就是说不让你感到痛苦和难受。拳击运动员和马拉松运动员在进入技竞赛状态后,孕妇在分娩时,士兵负伤等等都是这样的。

  机体的这种自动调节功能,可以解除痛苦,这是人体的秘密之一。

  也许大井正是这样的情形。由于谜过于复杂的原因,可以使他重新改变了态度。

  如果说这个案件比较缜密的话,那只能说事故的被害者的“现场不在证明”过于“谜”了。而这正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在。

  “可以说到今天为止,我还没有碰上这么棘手的案子。”

  大井那生来乐天的性格,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他悠闲地吸了一大口烟,用轻松的心情,对案件进行着分析。


  

  大井逐渐得出了如下推理,同时感到眼前的迷雾正在消退,看到了事实真相。他麻利地对部下讲道。

  “上坂利用餐馆送外卖的机会,企图制造‘现场不在证明’,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理由已经明白了,因为那天夜里与犯罪有关。

  那个犯罪与当夜的杀人案件有关。因为他碰巧被从莲田家开出的汽车撞上了。我们可以假定车祸与此有关系。

  上坂是车祸的受害者,要迅速调查一下他与莲田之间有没有关系!”

  大井先下达了这第一个命令。

  “接下来再看小久保,我也明白了他也是制造‘现场不在证明’。而这个目的是确保犯罪成功,当然是要杀死莲田了。

  ‘现场不在证明’的犯罪,使得两个人都与那天夜里的杀人案有关。

  我先建立一个假定。那就是说,是不是小久保与上坂共同计划谋杀莲田、抢劫他的金钱。因此也有必要弄清两个人的关系。”

  大井详细地解释了他的看法。

  “从表面上看这是完全互不相干的两件事件,但我认为实际上这两个人存在着伙伴关系的可能性,一定要找出这个根据来!”

  他的命令一下,部下们便立即奔赴四面八方。而一直悠闲自得的大井警部也立即像就变了个人一样,浑身充满了紧张气雾。这意味着阻碍在他们面前的壁垒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深知大井性格的这些部下,都积极投入调查之中。

  同时大井为了慎重起见,也就车祸一案向专家进行了请教。造成上坂和小久保死亡的那辆事故车还存入在警察署里。

  但是对于现场的检查取证,并没有按与杀人案件的有关进行,这一点想起来就令大井后悔不已。但这部分还可以用推理加以弥补。

  按大井指示行动的刑警都疲惫不堪地回来了。

  “无论怎么调查,小久保和上坂之间也没有查出什么关系来。”

  我看走了眼了吗?但大井依然平静地听取了汇报。

  “是啊。如果轻而易举地查出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正因为他们坚信无论警方怎么调查也查不出这种关系,他们才敢于犯罪杀人。”

  “那么调查又陷入僵局了!”

  “不,我也相信从表面上看不会看出什么问题来的。所以才要从这里入手。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中间人,就从这里入手!”

  大井不慌不忙地说道。

  “其实,上坂的‘现场不在证明’并不高明。送外卖的老板不是说当时上坂正在洗澡吗?而且是在浴室里答应的吗?

  在浴室里的声音是最容易变音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在浴室里说话的人并不是上坂,而是别人。”

  “那马上把卓一叫来问问。”

  “等一下,这样太早。”

  大井轻轻地抬了一下手,制止了部下的行动。

  “我还要感谢他对我们的侦破工作的帮助,其实他是完全可以不讲那些话的,可他偏偏说了,多亏了他,使我们的一部份调查工作结束了。”

  从刑警的调查中发现了卓一的情人。

  大井认为:他的情人今崎照枝,在案件的当夜与卓一共同策划并实施了“现场不在证明”。

  但后来证明那天夜里她并没有来。

  “那个‘现场不在证明’也太小儿科了,应当说是伪证。但如何弄清这些细节,还要攻破那个女人。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也要让那个女人吐露真情。”

  大井的判断是正确的。照枝也许是第一次和警方打交道,几个回答下来她就全招了。

  攻破这一关后,警方又传讯了卓一。卓一害怕了,马上就将自己知道的内容痛痛快快地招认了。  


  参与调查此案的人员全部到场了。大井坐在正中的座位上。

  “现在公布案件真相,主谋的两个人均已死亡,虽然还有不太肯定的地方,但通过上坂卓一的招供。我认为当初的推理是正确的。”

  大井慢慢道来。

  “小久保与被害人莲田之间说过要借3000万日元一事。但在交易之前,小久保突然说自己腿疼动不了了,用电话欺骗了莲田。

  他说因自己去不了,便委托了一位代理人去取钱。由于莲田十分信任小久保,就毫不怀疑地答应下来了。

  这个代理人就是上坂。因为他们决定谋杀,他便携带凶器去了莲田的家,并等莲田打开了保险柜后行凶,抢走了3200万日元。

  他准备一辆偷来的汽车。如果上坂正常开车的话,也许他的犯罪就算完全成功了。

  但杀人后的上坂心情异常,行动也过于急躁、仓促,因此开车如飞。

  他偶尔碰上了喜欢开高速车的德本勇的车,这便是凶手悲剧的开始。

  由于有女朋友坐在身边,阿勇就决定开‘英雄车’向女友炫耀,于是便向上坂挑战。从而便成了一场‘赛车’。而上坂是从杀人现场逃出来的,不免心虚,弄不清阿勇为什么紧紧追赶。

  另一方向,小久保与上坂之间有一个‘合同’,所以小久保便在车祸地点等候上坂的到来。上坂应当在那儿停下车,把抢来的钱交给小久保。

  他们计划,一但小久保得到了钱,便迅速隐蔽在山林中,这是卓一交待。

  但是小久保所站的地方正是第二个拐弯处。他在等着上坂的车到来。如果没有阿勇的追赶,也许上坂会顺利地把车开到目的地。然而此时此刻他正处在杀人后心理失常状态,他全力集中高速驾车,以致在约定的地点时也忘了减速。

  啊,突然他发现开过了,于是他马上踩了刹车。但这段弯道正是事故多发地区。

  汽车突然失去了平衡,此时汽车便呈现旋转状态。大概上坂没有系安全带吧,或是车门没有关闭好,至少没有锁上。

  于是,上坂从车内被甩了出来,摔在了地上。又被施转着的汽车轮胎轧了下。当场死亡。

  简而易之,上坂是被自己的车轧死的。

  这样的判断不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因为在东(京)名(古屋)高速公路上就多次发生过由于疲劳驾驶而发生撞车事件时司机被甩出车外、被翻倒的车轧死的报道。和这次的事故情形一样。

  而等在那里的小久保目击了这一场面。他立即想了什么?

  是钱,是放在车内的、抢来的钱。一旦发生事故,来了许多人,那笔抢来的钱就到不了手了。因此他想马上把那笔钱弄走。

  但突然小久保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也许会留下什么痕迹,或是被人发现。与其从车里拿到钱,不如将这辆车远离车祸现场再取出钱更安全。

  那辆旋转的车也许正好在小久保面前停了下来,仿佛在对他说,请,请上车吧。于是小久保马上上了车。

  但这一切果然被赶到现场的阿勇他们看到了。小久保重新调整了汽车方向,发动了汽车。

  一个是上坂被自己开的车轧死了;另一个是在一瞬间由小久保代替上坂成了司机。

  小久保镇静地开着车,他想尽快逃离这个危险地带。但他很不走运,没开远就出了车祸。

  由于那辆车在第一次的事故中方向盘失灵,以至影响到了小久保的驾驶。

  对上述技术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

  同时也解开了这个谜。由于上坂是预谋,因此他一直戴着手套,车内没有他的指纹,因为这个季节寒冷,死在马路上的上坂戴着手套也不会认为他是为了杀人而戴的。”

  说到这里,大井苦笑了一下止住话头。


  大井等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讲道。

  “下面我接着讲一下上坂卓一的交待。他和小久保于一年前在府中的赛马场偶尔认识的。在后来的交往中产生了犯罪计划。

  开始两个人计划共同实行,但卓一突然得肩周炎,这样便无法实行杀人。

  于是他们又把上坂卓一的弟弟拉了进来,贞次因进行土地调查住在杉间木地区。这是和小久保商量后认为最适合下手的地方。

  莲田被害后,小久保首先会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因此他必须要有“现场不在证明”。他们对此十分注意。

  当然,可以采取利用正好在国外旅行的人能证明而一时无法证明的方法。和让熟人在特定时间的打来电话那种有明显“作做”的作法。

  而这样马上就会引起怀疑,并会投入全力调查小久保,但由于可以证明小久保有‘现场不在证明’的人在国外。用电话调查也要花费时间,所以必须等到回国。

  然而进行调查,小久保的证明也是肯定的。

  这样一来,开始的调查就会陷入混乱,为消除同谋犯上坂的证据提供了充足的时间,以便使警方的目光一时不会引到上坂身上。

  于是,我们几乎根本没有产生对上坂贞次的怀疑,他们放心了。而且也不会查出上坂与小久保或上坂与莲田之间有什么联系。

  因为他们认为无论如何调查,也不会查清上坂贞次的哥哥卓一与小久保的关系中,还有一不被别人所知道的贞次。

  于是,他们认为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便采取了行动。

  但这么周密的计划为什么一下子就完蛋了呢?

  这是因为车祸。

  卓一的确隐藏的很深,但他的弟弟不幸因车祸而亡。由于他再没亲人,因此卓一不得不露面处理后事。

  他打算到交通科后便返回东京,但又因杀人案被传到了搜查总部。这时的卓一误认为计划已经败露。

  这就是罪犯的心理:听到风声也会吓一跳的“风声鹤唳”。卓一正是处于这样的场合。

  他们深思熟虑地制定了一个杀人计划,并坚信警方根本不会怀疑到卓一的头上,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当然,他们也做了准备,给卓一也制造了‘现场不在证明’。

  卓一悄悄从东京来作了替身。在贞次去莲田家之前,他特意给一家餐馆打了电话,要他们在指定的时间来送一份饭。这样他在浴室里给餐馆的人认为贞次在家的‘现场不在证明’。

  他们知道是画蛇添足,但还是这样干了。这是为‘万一’准备的。确切地说,他们也认为不一定会用得上。

  根据卓一的交待,他想像过,万一警方进行了调查,也许会特意去问自己的情人。

  的确,我把卓一叫来问过话,但我真的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要通过各个角度来证明他的‘现场不在证明’。

  但罪犯的心理,误认为警方的手已经伸到了所有地方。也许他不顾说出自己有情人的事情吧?我是这样认为的,但卓一的反常成了解决这一谜团的重点。

  也许他们认为防护已经特别有效了。而我们一旦认真追查,他们的防护墙立即垮了。

  如同战争中的事情一样,任何防护线都有薄弱处,一旦全力进攻,就立即被打破。

  当然这是极而言之,他们的‘现场不大证明’还是十分牢固的。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他们败在了最后一个‘现场不在证明’上。

  那个证明过于画蛇添足了。如果卓一说那天夜里他在家睡觉,我们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也许那天我也是一愁莫展了,问得太认真了,反而使他产生了误会。”

  说到这里,大井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又左右晃了晃身子。

  室内发出了一阵大笑,一个了不起的上司居然也有这样随便的兴奋动作。但大井的面孔一下子又严肃起来。他又回到了往日的工作状态之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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