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石麟山,据现存的资料显示,我国有两座石麟山,一座在粤西,又名石狗山,位于云浮市区中心,是孤峰石岩,因形似麒麟而得名,而“石麟耸秀”也是明、清两代“东安八景”之一。可惜我没去过,今年冬天,再去海南,一定前往石麟山拜山。

  今天,我所说的是山东济南市的石麟山,位于长清城区南,海拔84米。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在此活动。曾几何时,山顶有塔,山脚下有院。有诗为证:“廓外名山何所有,庄严殿阁由来久。笔峰矗立势凌云,振起文光直射斗。”

  五十多年前,我多次爬上石麟山这座海拔八十四米的“小个头”,山上植被多为侧柏,灌木有酸枣、荆刺等。当年,大院发小以山林自然条件为战场,或登山,或捉迷藏,或玩捉特务的游戏。记得有一次,我和几个发小放学后,来到石麟山玩捉特务游戏。大家谁都不肯当特务,都想当解放军战士。没办法了,我只好出了一个主意,采用“锤子,剪刀,布”的方法定输赢,输者为特务。经过一番比划,没想到主意是我出的,特务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迫无奈,我充当了一回特务,被解放军战士追得满山到处乱跑,到处躲藏。最后在山崖下边还是被解放军战士俘虏了,然后开公审大会……现在想起来挺好玩的。由于当时年少,思想单纯,玩心很重,对石麟山没有什么感情和情愫。可谓“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然而,五十多年后,重上石麟山,心底萌生出一缕正本清源的意念,有了一种一探究竟的感怀。

  上中学时,在同学中间流传这样一个顺口溜:石麟山下一座城,一条马路七盏灯,电影院里满天星,剧院柱子数不清……如此比喻,在我看来一点也不为过。因为,我的母校就在石麟山角下,离石麟山只有一步之遥。石麟山陪伴我度过了几度春夏秋冬,春天披上绿装,夏天雨水冲刷,秋天变成彩色,冬天白雪覆盖。我慢慢的长大,而它默默的生存。当年的石麟山,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小山包,无泰山之雄伟,缺马山之险要,丝毫没有深究石麟山的真身和它的意义何在。

  今日,当我翻开石麟山的历史,仿佛草木崖岩间都封存着斑驳的片断。

  进入北侧半山腰,几蹲硕大精美的莲花柱础和沉默的龟拽住了我的腿脚,仿佛倾诉当年它们的兴盛。又往西边走了数十步,发现石崖上有二个洞,一个在山崖下边,一个在山崖上边,系自然石隙,稍加开凿,据说与南边的金牛山的山洞相通。其洞形如三角,其旁侧崖上线刻一道土像,造型古朴线条粗犷,下端有“崇宁  (1103年)六月十六日”刻像题记,但已很模糊了,可以推知至迟在北宋石麟山上已经有庙宇了。

  古建筑都跑哪去了?我带着疑问,翻开《长清县志》,对石麟山的来龙去脉有了新的认识:“县城西南窑头庄外有高堆如山(灰山),非沙非土似为柴灰所积成者。相传此处原湖地,渔船麇集,于此炊饭之余,柴灰弃置水滨日久堆积成此山。”据今天考古调查,这儿实为从新石器时代到商周时的一处史前文化遗址,是一个几千年的文化堆积层。古来这儿水草丰美,青山点翠,流泉汨汨,池沼连缀,人类休养生息的理想之地。

  上世纪五十年代这儿还是一个清泉汨汨,溪水潺潺,声如鸣佩的好地方,山脚下一个村庄叫“水鸣庄”,可想而知,此名因此而来。也许,宋太宗至道二年(996年)县治由升城迁于此山下,一座四四方方的老城,在石麟山下一晃就过了一千多年。

  石麟山初叫石虎山,(康熙版)《长清县志》载:“(石虎山)在县治东南半里许,昔人晨兴见虎游岩畔,猎人随之,乃石也,遂名。邑令于公璞改为石麟山。”于璞为山西洪洞人,于明嘉靖间任长清知县,自然“石虎”变“石麟”是明朝的事了。“虎"与“麟”只一字之差,却道出了人们对它的钟爱,毕竟“麟”是高出老虎许多倍的祥瑞之兽。

  面对眼前数十步的断崖,我的脑海出现了时空穿梭隧道:这片断崖是古代人采石建长清城时所遗留下来的。开采始于宋至道年间的长清城初建,后在明代长清土城瓮为石城时又大面积开采。明杜泰《重修城记》中有“采南山之石以省其甓(砖)”的句子。后依山就崖建了一片古庙宇,有玉皇庙、后土殿、广生殿、文昌阁等,规模宏大。据残址上清宣统年间的《重修石麟山后土殿》记可知,宣统年间重修后,这儿“桂殿辉煌,檀像庄严,文昌阁(建于光绪十一年)画栋飞云,演剧场珠帘卷雨”。每年四月初八(康熙版《长清县志》云在三月二十八日)有庙会三日,香客交织,商贾云集,歌舞升平。至民国时,庙中尚有道士二人。后在解放战争炮火中破败。五十年代砖木被移去修了剧院,在解放初战乱及至文革已是庙宇无存。

  话说,山崖那处道士像的来历,从前洞中有巨蟒粗如水桶,常驾黑风出洞吞食小孩。有道士闻讯前来捕蛇,在洞口煮牛羊以香气诱之,巨蛇果然出洞。道士一剑挥去,蛇受伤而退,再未出洞。人们怕其再出洞为害,于是刻道土像于洞旁,永为震慑。

  在断崖上,我还发现崖上多有题刻,但很难辨认是什么字。我回到家,打开网络,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资料:断崖上的字迹,多为明清官绅文士所留,其中有明弘治进士杜泰诗《春登石虎山》、县教谕孙有敷《春日游石虎山》、清雍正时知县李佺《同僚友登石麟山眺望》等。其中有一诗刻为行草,一气呵成,为孙有敷作,诗云:“漠漠春烟干未消,岩头荒径不通樵。都无虎啸生风起,惟有莺啼扶暖娇。石壁树悬巢欲坠,经床云覆磐初寥。山亭更在巍峨上,几度吹笙下碧宵。”

  石刻前,我思忖多时,也没理出一个头绪。只好继续上山。接下来的山路较为平坦,几乎没有新修建的盘山石阶,所以,没花费多大力气便爬上山顶。

  五十多年前的那座石屋还在,但屋顶原有的铁梯不知去向,无法登高俯瞰长清县城全貌。

  记得,当年长清一中篮球队的几个队友利用休息间隙,一起爬上石麟山,放松多日来的紧张心情,迎接长清县中学篮球比赛。说起篮球队,不瞒你笑话,我一直“板凳队员”,关键的场次上不了场,无关紧要的场次,也是最后的垃圾时间上场几分钟,不是技术不行,是个子矮。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难免酸溜溜的。那天,张建军、翁建社等几个队友还在山顶留下一张黑白合影照,仍然保存在相册里。

  站在山顶,思绪万千,长清县城已旧貌换新然。激情之下,胡编了几句顺口溜:站在山顶眺新城,济郑高铁似长龙,大学夜城闪明星,灵岩古迹难数清……好了,还是书归正传。当下,想要找出古代山顶的容貌,只能从书中寻找,对昔日石麟山顶辉煌的历史进行赏读。

  解放前,石麟山顶曾建有“文笔塔”,高丈余,上镌“文笔峰”三字,此景名“石麟笔峰”,是长清老城八景之一。其他七景为:长堤绕廓、古塔擎空、金牛牧笛、藤缠古槐、风鸣异松、通衢名泉、雷山孤亭。古人在城东南角的山上建文笔塔是取“文光高照”之意,有诗赞曰“廓外名山何所有,庄严殿阁由来已久。笔峰矗立势凌云,振起文光直射斗。”古人多育英才的心情早已初现雏形,将希望寄托于这座秀丽的小山。

  古有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原在莲台山的五峰书院迁于城里,再称原名已不合适宜,因在石麟山下遂改名石麟书院,成为今天石麟小学的前身。今有石麟小学老校内尚有“文明百世”、“减赋防弊”二碑。母校长清一中老校歌中唱词“词章光照麟山笔”,意思是师生写出的灿烂文章能与石麟山的文笔峰相映照,这是多么动人的人文景象呀!可见,在长清人心中,石麟山不仅是座小山,而且是一座育人之山,一座曾经辉煌之山。

  时下,当人们爬上石麟山,昔日八景早己踪迹无存,恐怕年轻人连八景的名称也不知道是什么。“文笔塔”解放战争中,已被国民党驻军毁掉修了碉堡,只有战争才能完成这种不可思议的蜕变。这让人们想起了当年北平和平解放的重要意义!反过来一想,假如硝烟战火肆虐北平城,天安门楼何在?故宫何在?

  1948 年农历八月十四日,长清县城换来“新天”的阵痛之日,秀美的石麟山顿成一片焦土,解放军三路攻山,国民党军依山据险拼死顽抗,枪林弹雨,战火升腾,血火中石麟山又进入一个新的纪元。

  为了纪念缅怀革命烈士,石麟山北麓建有“革命烈士陵园”,建于1956年,葬有近300名革命烈士。1992年又增建牌坊,近年在坊前修了小广场。

  陵园建有张耀南和魏金三的碑亭。张耀南举家革命,一生为民辛苦,真正的公仆。魏金三智勇双全,英年殉国,是一位真正的人民英雄。然而,也有长眠于石麟山有许多没有名字的烈士,“血沃中华肥劲草”,献身时,他们并没有想到将名字刻入石碑而不朽,实际上他们的英雄壮举就是永垂不朽。伟人的“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豪言壮语,就是对烈士们的真正赞美!

  烈士郭伟的哥哥曾告诉我,他弟弟的部分骨灰安葬于长清县石麟山烈士陵园。这次,我重上石麒山目的有二,一是重温和深入了解石麟山真面目,弥补过去对该山历史了解甚微的遗憾。二是想在今年清明前,祭扫一下战友郭伟烈士的陵墓,寄托哀思。战友郭伟血染南疆的动人事迹早己根植于长清人的心底,为了纪念他,长清县将他的英灵也安葬于烈士陵园西边。2022年6月,我曾将他的英雄事迹《甘洒热血写青春》发在银河悦读网。

  只是今日,事与愿违。几把“铁将军”挡住了我的脚步,无法把鲜花放在墓碑前,但战友郭伟烈士保家卫国的奉献精神永驻心头,代代相传……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