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后面有所小学。站在楼上，能看到操场上孩子们活蹦乱跳的身影，能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几乎成了我每日必享的一道消遣。

　　五年前，买这套房子时，曾因选择楼栋，一家人产生过分歧。儿子认为第一排好，毗邻商业街，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既热闹，购物也方便。夫人的意见是买小区中间的那一栋，靠近中央花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既赏心悦目，又便于饭后遛弯。我则希望买最后一排，因为小区后面没有高楼，站在窗前或走廊上，可极目远眺，几公里外的杨山响山云雾缭绕；又能一览无余，一路之隔的小学全景生动有趣。远近可观，动静相宜，适合调剂乏味的退休生活。

　　儿子的意见首先被否决，我们不爱购物，也不喜商业氛围的喧闹。夫人的初衷当然很好，但是一比较，楼王位置要贵上十几万，她便感觉下楼后多走几步，也同样可以享受花园的景致，似乎我的建议更实惠一些。至于站在楼上看风景，只有我一厢情愿吧！

　　实事上，我的选择是对的。今年搬来居住后，每日听到从教室里传来的朗朗书声，我都有一种置身校园的身临其境之感，也常常自觉与不自觉间捧起书本来，一天数万字的阅读量，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有时忽然间，室外传来一阵阵吵闹声，让我好奇心顿起，马上放下书本，点上一支烟或泡上一杯茶，走到门前的走廊上，居高临下地观赏那声音的来源。在偌大的椭圆型操场上，一个个奔跑打闹的身影，往往让我一看就是老半天。仿佛一幅舞台剧，固定的演员，不同的剧情：打球、追逐，做操、玩游戏……既有举行升旗仪式时，国歌声乐中幼小的身影整齐肃静，也有全体结合开会中，扩音喇叭里稚嫩的发言清脆悦耳。还有一次，空中飞来一架直升机，盘旋着缓慢地降落在操场上。孩子们欢呼雀跃又争先恐后地涌上前围观。在老师的选择和安排下，幸运的代表挨个儿登上机舱，近距离地接触飞机。周围孩子们羡慕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那场面简直沸腾了。这也深深地感染着我，竟有了下楼参与其中去享受这份欢乐的冲动。

　　我的思绪一下子打开了，情不自禁地回到五十年前。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的小学课间活动，除了打闹也做不了其他。一周两次的体育课单调无趣，不是做操，就是跑步。即便有个泥土操场，也是坑洼不平，连个篮球架都没有。遇到雨天不要说外出活动，雨水不灌进教室都算走运了。我又想起我儿子的童年，他们的年代已经有水泥操场和篮球架，课间活动也跟现在的孩子差不多，只是没有绿色足球场，没有环形塑胶跑道。毕竟二十多年前，物质水平还算不得多么丰富。但是，社会的进步日新月异，一代更比一代强。突然，我脑海冒出这么一句话：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联想起前几天看的几集《觉醒年代》，灵魂再一次被敲击。国家和民族经历灾害和苦难时，老几辈人之所以挺身而出，勇于付出和牺牲，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吗？

　　我正感慨时，夫人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肩膀笑道：“你又在浮想联翩了？”

　　“是啊！看到孩子们的欢乐，我又忆苦思甜了。真羡慕他们摊上了好时光！”

　　“羡慕啥？等将来咱孙子上学时，条件肯定会更好！”

　　应该是这样！我想，这正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也是生命延续的意义所在！


　　一一原载2024年1月19日《都市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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