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三年走了,对我而言,这是又一个难忘之年。我忘不了这一年开始的步子迈得有多难,那么诡谲的病毒是怎样在瞬间把我推向深渊,又在我的惶恐中莫名其妙地让我浮出水面,在喘息中,我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闻到了久违的花香,听到了春天的呼唤,拿起一只粉笔,亲吻了片刻,又站在了讲台前。

脚踏实地。这一年, 一只粉笔不变,至今五十六年。一日为师易,终生为师难。五十六载虽然算不上是终生但也不算短,这是我不曾想到的。曾几何时,那么想享有退休后的自由,真的站在退休的门口又想尝试余热的价值,五年吧,谁想,一晃儿已经来到第四个五年的门口,骑虎难下,我明明知道“人之患,好为人师”竟然还是乐此不疲接地受了邀请,这究竟是为什么?

眼睛,是学习者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小学生的懵懵懂懂到中学生的朝气蓬勃,再到大学生的志存高远,几十年来,有数不清的澄澈眸子在我记忆的星空闪烁,如今我面对的目光含糊了,混浊中带着空茫与沧桑。学习者没有几个人比我年轻,论资历和贡献,他们有相当优渥的条件去颐养天年,可是在耄耋之年却迷上了学习,不蔽寒暑,不怕路远,不顾体衰,从四面八方走来,坐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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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他们的眼睛,我看见了期许和渴望,我看见了欣慰愉悦和昂扬。李老的老伴告状,说“这老头,一要上课就不睡觉”凌大姐也说,上课的前一天总是兴奋地睡不着。自从不幸被撞断腿后她天天盼,打了钢板,终于能颤颤巍巍地行走了,那天来了,那个高兴劲儿,甭提了。这种执着向学的精神,并非绝无仅有,在中办,北京,公安,航天的老干部大学都有。他们克服的困难你想象不到,他们的学习精神让你肃然起敬。许大姐是航天人,退了休就在老干部大学当班长,大家喜欢她,有人就是冲着她来的,一干就是三十五年,全是为他人服务,毫无功利可图。而且没有一次缺席,给我当班长,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九十了,还是亲力亲为,哪怕是展纸,洗墨的小事也不要人帮忙。激励我的不只是许大姐一人。前两天肺炎,大夫几次让我住院,输完液我还是回到课堂,又冒了一次险。

我知道,没有我,这讲台也不会空着,但是我来了,并且始终受欢迎,说明我被需要,有用是好事,老了还对别人有用就是幸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观。李小飞夫妇当年名动京城,现在作为志愿者依然带着红袖标伫立在寒风中;周学陶老人当年战斗在抗美援朝第一线,如今不忘初心依然在党旗下慷慨激昂地讲演。他们都九十多了,但那是他们的幸福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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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幸福观很简单,一,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二,能做对他人有益的事。三,在人生的路上能始终快乐地前行。讲课是我喜欢的事,老师好当,名副其实不易,好老师高不可攀,我之所以还依恋着讲台,就是向名副其实和好的目标前进。不离开讲台就要不停地进取,学习是创造的动力,有创新才能做对他人有益的事。我以书法和音乐艺术为手段,教人悟道,心向光明美好,助人离苦得乐,“戚谢欢招”。是为他人,更为对自己的成全。生活中,总有人喜欢你,前两天班里还有老警官在微信中说:“与您相识,是我退休后最大的福事。”也一定有人不喜欢你,那也不必怨愤。苦乐由心,有喜欢的事做,就没工夫烦恼。心向光明,才能快乐前行。

这一年,还有一支笔在文田播种。银河悦读网站给人梦想更助人圆梦。从前年结缘起,这里的沃土,就让一株无名小草迅速吐绿,一年后便有了一点起色。二十五篇文章,绝大多书获得金星推荐,在公众号发表,我也荣获了“出彩银河人”的称号。有了这样的的激励,便有了今年的新作二十篇,幸运的是,每一篇都获得了金星并在公众号发表,有的还被最强推荐,如《崖柏趣谭》《暖暖的银河》《仰望星空》《天坛柏》《兴隆溶洞随想》。

这一年我积极参与了网站发起的征文活动。《在金鱼胡同生活的日子1-4》和《振奋心灵的歌》是为【童年地理】征文而作,《振奋心灵的歌》在祖国七十四岁的生日里被专门推出。《读中国文化课》在第二届读书日中荣获金星,《老兵不老,军魂永恒》和《军礼》被收入《正义必胜——抗美援朝战争胜利七十周年文集》,《秋日胜春朝》入编《人间重晚晴》。说到这里我便想到很多名字:安瑞平、弦歌悠扬、亚文、宋同文、空中白雪、梁争、攀登顶峰、不是再见,是他们不辞劳苦,为我的文章辛勤地编辑推荐。特别是蓝蓝总编,无论多忙,总是有求必应,其简洁、精准、深刻的按语或推荐语总能提纲挈领,解读我的苦心意旨,深化我的主题,升华精神境界,确为醒人圭臬。对这些伯乐,我始终怀着深深地感激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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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些让我想起来就感到温暖的名字,他们从一开始就关注我并给予真挚热情的鼓励指教,有三十多篇文章都有那教授的激励,张红、静若幽莲、白鸽子、笨马九方皋、时光无心、娇子之女、房桂梅、寄邯、学文、春泉.....忘不了梦秋先生的悉心呵护,忘不了溪涧先生极有感染力的见解,特别是已经仙逝的邵魁先生在重病中还为我留下了宝贵的箴言。初见和浅浅眉是吉祥鸟,最惹人爱,他们的名字一出现,我的文章就会在公众号露面,美编著春,锦上添花,美在心田。还有很多朋友,恕我不一一列举,但我都记着。实在说,没有这些知音好友点拨推动和引领,我也游不了多远。这些人不曾谋面,但值得我永远牢记感恩。银河扬帆,得有好舵手。独上月楼,她的胆识、她的睿智,她的凝聚力,她的才识,有目共睹,让人心悦诚服。她有忙不完的大事,却从不忽略小事。我的文章,都有她的妙笔点睛,她的话教人愉悦,如沐春风,有特殊的亲和力,她的点评,是我学习的范文和精神享受。

两年,五十篇,二十一万字,全凭银河悦读的成全。这五十篇文章是生命走过七十年的回眸,我、我的家、我的亲友、我的行旅、我的感悟,都是我成长的足迹。时过境迁,很多往事随风而逝,就像生命之树上的叶子,早已凋零飘落褪色,但蓦然回首,依恋不舍,尽管形态,色彩,纹理,没有一片完美,但俯身拾起来,还是望见了它们曾经的鲜活。对于我,每一片叶子都是生命路上的一道辙,它记着,我来过,那里有我在风雨中泥泞路上的跋涉,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一路欢歌,有能动修为的印痕,有觉悟生命的思索。今年,我将可以把它们串起来,名曰:《拾起那片叶子》,作为感恩回馈,献给培育了它的《银河悦读》,献给爱我的人,也献给自己。更乐于同道的哂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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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星空。这一年,依然有对人生的思考。大疫之后,必定有人大谈生命,教人怎么活,因为有太多的意外告诉人们,生命是多么脆弱。当你追求人生的价值和有意义的生活时,那些成功的人士用大彻大悟的口吻说“人生没有意义”,这叫人怎么活? 当你觉得时不我待要只争朝夕地大干一场的时候,又有顶级哲人说“没有时间”,这叫人怎么活?两条路都堵死了,就剩了生命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有人说是熵,有人说是“量子纠缠”连篇累牍,喋喋不休,确实烧脑。我自知浅薄,想不明白就先逃出究竟,不再纠结,暂且解放自我。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电视里的一则广告画面让我顿悟:生命原来如此。广告中的景致应该在云贵高原的大山。两山对峙,一桥相连,造型极美,极简,一条直线半个圆,特别像上学使用的半圆仪。此时,一列高铁飞驰而过,瞬间消失。我突然觉得这就是时间,人的一生就这么快,这么短。来不及任何犹豫、彷徨和等待。而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不是直线,而是那个有如彩虹般的半圆,那里有一个完整人生的起点和终点。倘若按九十算,把人生分成三段,每一段按三十年计,人生之春,有如朝日,生机勃勃,彩霞漫天,那是为生命奠基的年华。人生之夏,如日中天,气盖世力拔山,生若夏花之灿烂。那是一个人尽吐芳华的时日。人生之秋,夕阳无限好,那是人生收获的季节,也是最为自由地在人间放飞自我的岁月。这是就规律和大概率而言,因为只有这样,才好给自己定位,计划人生。生命在每一季都会有陨落,九十之后也大有人在,那是少数,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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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苍,让我走进生命之秋,为什么?就在恢复高考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把我按在床上,有的专家说:“他活不长……”生命危在旦夕,前途一片黑暗。我不信,想起了毛泽东年轻时说过的一句话,“在命运的前头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起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时遇见一个姓胡的漂亮的女郎中,手一搭,寸关尺,妙手回春,柳暗花明。那时她刚毕业不久,如今已是杏坛圣手。乌云散了,太阳出来了。上学去。我一次又一次走进大学的校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终于圆梦。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时学的,现在还有用。

我一生经历的挫折很多,这让我懂得,人生无坦途,关键是自己不能在困境中沉沦。永远不要放弃自己。信仰不能没有,我们这一代都读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都把保尔在朋友墓前的话当作一生的座右铭。事实上,祖国的今天离不开那一代人的奉献。如今,世风巨变,选择多元。随缘人生:不计较,不抗争,及时行乐,随遇而安。进取人生:图新日进,秉烛夜读,永远向前。无为人生:冷眼壁观,大彻大悟,出世超然。无论对错,全在自己判断把握,思想决定生活。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雕像在他的故乡乌克兰也倒掉了,连他的国家和民族曾经那么引以为荣的标志都不要了,但是那种人生观并没有在所有的人心中抹去。人生的每一段都可以三分,把人生之秋三分,我已在下半段。平凡只要不虚度就不负此生的信念不会再变。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话别兔年,感慨万千,半圆仪上那美丽的弧线,有明确的终点。越过从心所欲的门槛,有如日近崦嵫山。感谢生命,杨绛说:“我相信那些被岁月眷顾的人 ,一定是那些温和純善的人,因为慈悲,所以美好。”昨夜星光灿烂,今朝击棹杨帆。放眼龙年,我诚邀和我一样走在夕阳路上的朋友,在波澜壮阔的人生舞台,一起奏响人生最辉煌的乐章:“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2024年1月10日于河北心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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