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去了,我时常常在梦里看到故乡的老宅院,而且还是那么清晰,因为我二十岁那年初离开故乡的,同时也离开了老宅院,所以,对老宅院的记忆还是很深刻的。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回去故乡的老宅居住过,但我一直没有忘记故乡的老宅院,它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或许是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忙碌使人无暇去想,如今闲暇之余却又开始想起老宅院了。当然很多时候都是在梦里,即便是回到故乡,再也见不到老宅院子了,因为早就被后来的住户拆掉了。

 故乡的老宅是一幢方方正正的三合院,是黑龙江地区典型农村宅院,北屋正房是三间土草房,中间是厨房,东西两间是客厅兼卧室,其中东西屋都各有南北两铺大火炕。正房外面有东厢房和西厢房,平时都是用来做仓房和备柴草用的。紧靠着西厢房的西南角一间是猪圈,东厢房东南角是鸡鸭鹅舍,院子正前方是大门和去院外过道。两侧是菜园子,三面的房子围着中间是方正的中型院子,南园子被进院的过道一分为二。房屋都是土墙用厚厚的土草泥拉辫子编握城墙,然后外面用泥沙混合泥摸平的墙面,平整光滑也很结实。

房屋顶是木架三角结构,房顶覆盖着铺盖板皮上抹的泥巴,加上小叶张草披盖在外面,室内冬天很暖和,这是黑龙江地区很普遍的农村土草屋,在当时应该算是很体面的房子了。这栋房子也是后来把旧宅扒掉翻盖的,原来的老宅是一栋连脊的房子,这栋连脊的房子里住着三户人家。东屋一间半住的是我叔伯三舅家,西屋住的是一户姓钱的社员,论起来还是有点亲属关系的。但西屋和我们不走一个房门自己单独走自己的房门。我和三舅家是共用一个厨房,走一个房门,这就是我家的老宅院,后来翻盖了就是独立的宅院了,房子大也宽敞多了。在新翻盖的宅院里,我们生活了四年的时间,就离开了老家的屯子搬到公社所在地去住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去住过……

在故乡的新旧老宅院里,我住过了二十年,在新老宅院里,我的家里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七岁时父亲因病离去,在翻新的宅院里,母亲不幸医疗事故也离开了我们。在新老宅院里我有童年的欢乐和幸福,也有童年时期失去父亲的悲哀,刚刚步入青年时期的我,失去了母亲是我一生中最大痛苦和悲伤。故乡的老宅给我留下了很多难以忘记的欢乐,还有一生失去父母的最大痛苦,老宅也是我一生的留恋。特别是在老宅院里有我很多的美好故事,即使到了现在老年的我,那些往事也都历历在目,时而浮现在眼前。

在老宅院里我刚记事的时候,正赶上六十年代初国家大闹自然灾害,同时中苏关系紧张,苏联要求我们还他们的欠债,国家正处在特别困难时期,国内实行“低标准”生活。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全国人民都勤俭节约的生活,那年我只有四五岁,有一天我们家里没有一点饭吃,我同母亲要吃的,可家里啥也没有了,一连几天都没有米下锅了。这时的我就在院里的土地上打滚,一直滚到院外的街道上,再从街道滚回到院子里,浑身都是泥土。没有吃的我就不起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母亲连去好几家,好不容易借来一碗稀米饭,叫我起来吃到了嘴里,我浑身都是泥土,还来不及打扫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吃了点稀饭,虽然没有吃饱,但还是不哭了,吃不饱饭在那个年代里也是常的有事情,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在父母的呵护下度过了当时的难关。

 还有一件事情叫我刻骨铭心,在老宅院翻新的时候,我们家用大队里的拖拉机碾压房子地基,在碾压的过程中,拖拉机驾驶员往后倒车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东院邻居的房子给碰了一下,这一下不要紧,把东邻居房子给碰歪歪了。最后没有办法,首先自己的房子停工了,把邻居的房子给修好后,再继续翻建自己的房子,还好当时碰歪歪只是轻微的,没有造成更大经济损失和人员伤害。当时邻居家的房子里还有孩子在睡觉,如果房子要是倒塌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事后我们家里人都特别的后怕。接着,我们家里的老宅翻建还在继续,不管怎样翻建的房子最后还是建起来了,而且建好的房子在我们的屯子里还是很不错的,左邻右舍都很羡慕。

在我家老宅的后院是一片菜园子,这片菜园子西侧是种蔬菜的园地,东侧也就是正房后的后园子东侧,都是果树,这些果树有二十几棵。在我的记忆里有海糖果,灯龙果,李子树,还有太苹果和大秋果,另外还有一棵鸭梨树和樱桃树。这些果树一到春天和初夏交替的时候,就开出粉红色和白色花朵,这些花开后,很多的蜜蜂在花朵中飞来飞去的。整个园子都透着绿色中的花艳和花香,每当我们来到果树下,就如同走进了花园一般。在翻新的老宅正房后面,留有一扇专门进后园子的房门,便于进出园子里用。老宅正房的东屋和西屋都各留有后窗户,到了冬天防止寒冷就用稻草和破棉被把北窗户封死,免得北风透进室内寒冷。

 在那个年代里,农村社员的孩子比较多,在没有翻新的老宅里,我们一家六七口人挤在一铺大火炕上。后来老宅翻盖了,东西屋都各有南北两铺大火炕,这样东西屋有四铺大火炕,睡觉的时候就特别的宽敞了,后来姐姐出嫁哥哥上了大学,家里就剩下我和两个弟弟。母亲去世后,二姨妈搬来我家照顾我和两个弟弟,我们只住在东屋的南北两铺炕上很宽敞。后来我们搬离了老家,故乡的老宅就闲下来了,二姨妈她们暂时住在那里,再后来就卖掉了。我参军入伍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故乡老宅去住过,参军后的第四个年头,回到故乡探亲,这时候哥哥已经调到县城里工作,两个弟弟也随之来到县城里读书。探亲的时候我回到故乡去看二姨妈她们,又回到老宅跟前看了看,虽说不在这里居住了,可是在老宅的那些往事经常浮现在眼前。

记得每一年的秋天,是大人们最忙收割庄稼的时候,既要忙着收割又要忙着打场,而我们这些孩子们却最关心和盼望的是中秋节。因为中秋节都会包饺子和吃月饼,而且还有的孩子们在中秋节时,能穿上新衣服。中秋节到了妈妈还会蒸粘豆包和烙粘面饼子吃,每人再分一块月饼吃,一家六口人在院子里,边吃边赏月,其乐融融,现在想起来,我嘴角都会不自觉上扬起来。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初冬时节雪很大,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屋顶也盖着厚厚的白被。太阳出来了,雪开始融化,顺着屋檐滴落,慢慢结成冰溜子,一根根、一串串挂在屋前,晶莹剔透,有的几乎连到地面。我们小心的把冰柱取下来,拿在手里,当做宝剑打闹着,玩得不亦乐乎,尽管那个年代里,农村的孩子没有更多的玩具,但是孩子们还是用自己土办法玩得特别开心。

冬天老宅里的取暖设备除了屋里的大火炕外,再就是在厨房中间搭起一个土炉子,烧炉子的都是用玉米脱粒机剩下苞米棒子心,生产队里分给社员家里做烧柴用的。再就是自己家里从河套和山坡上砍下的树头,用干柴引火后,把湿树头放在炉子里烧,特别扛烧取暖时间还长。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烧一阵子,屋里的温度就特别的暖和,在数九寒天里土炉子取暖就天天烧着取暖,效果很好。 故乡的老屋就是这样看着我们兄妹长大的,送我们高飞的,十几年后我在回到故乡,老屋也早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现在老宅的地址如今怎么样了?几年前我回到故乡走亲戚,老宅后来的建筑也已经不见了,只有那片园子还静静地待在原地,似乎在等着我们回去拜访。老宅基地和菜园子都做了菜地,老宅的影子一点也不复存在了,周边邻居的房子静待在原地,没有了想象中的高大,相反,有些低矮、有些寒酸,有些凄凉。此时我无法相信是自己住过的地方,心里涌现莫名的忧伤,同时也涌现家的温暖和感动。

随着时间推移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我退伍后留在县城里工作,每年都利用闲暇之余,回到故乡看看亲戚,同时也去老宅那里去看看。有时也会进入老宅的附近的住户坐一会儿,和老邻居叙叙旧,拉拉家常,再后来老宅被拆掉后,唯一的老宅念想也断掉了,而且我回到故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最近有十来年也没有回到故乡去,所以对老宅的影子只是在梦中看到,也许人到了老年特别怀旧吧。如今我走的更远了,退休后不但离开故乡,而且还离开了第二故乡的县城,搬到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定居了,因为女儿在这里,所以,我们自然就离开故乡越来越远了。在县城住了三十六年,也只能在不舍中离去,这就是我对故乡老宅的唯一一点念想了,毕竟老宅早就没有当年的一点影子了。

 古人云:英雄不问出处: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身本布衣的我们要光明磊落的做人、踏实做事,用高尚的情操、远大的抱负为故乡增辉。老屋就是一座丰碑矗立在故乡,温暖着离乡之人。它虽苍老但给人以力量!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老屋养育之情!故乡永远是我们心中温暖的那片沃土。故乡老宅的影子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在老宅院里从童年到青少年,有美好的幸福欢乐,有失去父母的悲哀和忧伤,但更多的是我对老宅还是有很多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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