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后面那一棵小枫树,紧挨在一棵大树边上,长得真不是个地方,母亲总觉得它是多余的,三番五次要我把它弄掉,我和妻子有些于心不忍,一直敷衍着,拖了有好几年。

  这棵小枫树,谓之两头红,横斜的枝干昂扬向上,宛如一把撑开的伞,春头秋尾,满树的叶子就像抹了一层胭脂,阳光下雪红透亮,好似燃烧着的一团火,看到它,我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但是,这棵小枫树命运多舛。开始它长在院子前面,修建水池的时候,不得不把它移开去,工人师傅挖起来以后想把它扔掉,我没有同意,而是把它栽到了院子的后面。过了两年,后面院子调整布局,又不得不把它移到现在的这棵大树边上。要说长在这个地方,真是太委屈它了,受大树的欺负,一年四季它很难沐浴到雨露阳光,这几年只是勉强地支撑着,春秋两季,往日的胭脂红不见了,新芽无精打采,叶子暗淡无光。早就想给它再挪个窝了,但苦于一直找不到更加合适的地方。

  一棵小枫树,我之所以迟迟地不肯处理掉,不仅仅是因为它曾经讨人喜欢过,而是实在不忍心剥夺它的生存权利。

  在我看来,所有植物和动物一样,都应该得到人类的善待和尊重。但现实往往不是这样,行走在小区里,经常发现一些好端端的植物被业主抛弃在路上,看到那些裸露的根须、枯萎的枝叶,甚至一些躺在地上被任意肢解过的枝干,我就心生怜悯,仿佛听到它们在抽泣、在呻吟。不管怎么说,植物也是有生命的啊,怎么能随意处置呢?我可能迂腐了,在整理院子时,对所有多余的植物,都做了妥善的处理,一棵也舍不得糟蹋,诸如银杏、香樟、红叶石楠等,有的送给了邻居,有的送给了单位。

  听说,植物也是有感知的,你善待它,它会知道。有人说,在苹果树前赞叹抚慰,苹果就会长得光亮红润,又大又甜;在牡丹花前播放一些婉转动听的音乐,牡丹花也会开得富贵妖娆,绚丽多姿。只不过,植物的这种感知常常不被人关注,不被人了解罢了。青年作家邵顺文在《给鸽子让路》一文中,深情地写了这么一段话:“对于浩瀚无垠的宇宙来说,一只鸟和一个人有区别么?一棵树和一株草有区别么?一片云和一朵花有区别么?我觉得没有。一切都是自然的孩子,只是大家的面貌不同,性格不同,语言不同,如此而已。”事实就是这样,大千世界,生命都是一样的,鸟兽的语言我们听不懂,植物的心声我们无法感知,这只是它们的生存状态、沟通方式与我们不同而已。我相信,被任意抛弃的植物,内心肯定也很痛苦,也一定会在呼喊,在挣扎,要不然它们的容貌为什么如此憔悴?被肢解的枝干又怎么会在悄悄地流泪?

  锯掉小枫树是残忍的,还是给它留条活路吧!前些日子,工人师傅在院子里修剪植物时,母亲还是坚持要把它弄掉,那位师傅刚要动手,又被我拦住了。看来,再不给它挪个地方真的不行了,赶巧了,那一天隔壁邻居家正在绿化院子,我便抓住机会向主人做了推荐,谢天谢地,主人善解人意,欣然接受了这一棵小枫树。

  现在每天经过那里,我都要看一眼这棵小枫树,主人是有爱心的,天冷之前,给它裹上了厚厚的绒布。我相信,有主人的精心护理,明年春天这一棵小枫树一定会生机勃勃,重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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